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這可真是，意外收穫啊。」

藍發黑皮的青年坐在審訊室的對面，雙手抱臂，臉上帶着些興味之色。

審訊室的另一邊，被強光正對着的飛鳥川頌坐在椅子上，兩手戴着手銬，只能眯起眼睛看着對面的人。

「尹頌，16歲，男，「龍門中學」三班學生。12日上午，也就是今天，剛從糾察組臨時設立的專案組小隊辭職，當晚就在城北的「貓尾酒吧」內被捕，罪名是涉嫌故意殺人和未經允許濫用元素力導致較嚴重社會影響。」

凱亞念着手裏飛鳥川頌的檔案，語氣裏帶着些虛假而浮誇的不敢置信，他將檔案往桌上一丟，發出「啪」的一聲響，隨即抬眼，以一個閑適而居高臨下的姿態看向了飛鳥川頌。

「我很好奇，尹頌，為什麼你上午剛從糾察組辭職，下午就到了城北的酒吧里，出現在了一個殺人現場。」

凱亞用一種揣測的語氣探尋道，「難道說你上午辭職的原因，其實就是想要在晚上殺人？」

飛鳥川頌眯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向凱亞的方向。

他知道這是官方的審訊手段，對方之所以這麼說，就是為了激怒他，好在他這裏獲得案件的更多線索。

常理來講，如果他是無辜受冤的普通市民的話，這個時候就應該做出一副委屈而憤怒的表情，質疑官方的能力和手段，並且竭力為自己辯白。

說實話，早在被糾察組抓住的時候，飛鳥川頌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樣被當做嫌疑人訊問的待遇，他現在一點也不驚訝，也沒什麼憤怒的情緒。

叫他表演無辜市民當然也是可以，飛鳥川頌對自己的演技還是有有信心的，並且顯然，這就是讓他脫罪的最快手段。

但是很可惜，飛鳥川頌知道，事實是在酒吧里發生的事情中，他並不能算是無辜。

而即便他按照無辜人士的反應表演得十分完美，對面的審訊人員也真的信了他的表演，參與的監控錄像、痕迹勘查，還有離開得較晚的客人們的供詞也會告訴他們，飛鳥川頌絕對在這起事件中有所參與。

而且說實話，飛鳥川頌覺得對面這個不知名的攻略對象沒可能會相信他的表演，畢竟他之前用深淵公主的馬甲帶着黃淵逛街的時候，就差點被這傢伙識破隱身技能然後抓住。

他現在只遺憾一件事情，他怎麼就沒在被抓住之前遠程操控一下酒吧里剩餘的火元素力，把那個搖搖欲墜的酒櫃給點燃了呢？

好歹發生一場爆炸，把現場他留下的痕迹還有殘餘的監控錄像都給銷毀掉，只憑着供詞的話，他也不會這麼快就被套上嫌疑人的待遇啊。

當然現在說這些其實都已經晚了，飛鳥川頌清楚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麼，哪怕是將從頭到尾所有的經過和盤托出，他也不可能立刻獲取到糾察組的信任並擺脫目前嫌疑人的待遇。

甚至還會對面因此產生不必要的懷疑，而他飛鳥川頌則獲得了掉馬風險增加的buff。

所以……

「我覺得你的想像力恐怕過於豐富了，這位不知名的糾察組隊長。如果早在上午的時候我就想好了要去酒吧殺人的話，我恐怕就不會辭去糾察組的職務了。」

飛鳥川頌淡定道，因為強光而下意識眯起來的雙眼讓他的表情看起來頗有幾分譏嘲，「畢竟糾察組內部的情況你也應該知道，如果我是帶着專案組小隊的身份去殺人的話，興許還能因為上面某些人的利益交換減輕幾分罪名，運氣好點，說不定就直接無罪釋放了。」

「哦，你怎麼知道我是隊長？」

凱亞挑了挑眉，並沒有跳進飛鳥川頌的語言陷阱，順着他去質問「這麼說你是激情殺人了？」這樣的話。

他十分老練地轉移了話題，從飛鳥川頌的話語中挑出了另外一個也許能獲得線索的切入口。

「猜的。」飛鳥川頌依然淡定，並不為對方沒有跳進自己的語言陷阱而懊惱並且自亂陣腳，他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門口，那扇關着的鐵門外守着另一個負責警戒待命的糾察組隊員。

「在你進門的時候，那個隊員向你點頭示意，我從他的肢體語言裏看出你們是上下級的關係，所以就隨便猜了個隊長。」

其實哪有什麼肢體語言，開門關門的時間就那麼短短一瞬間。

飛鳥川頌能看見的，最多也就是個點頭致意，這玩意想解讀成對上級的尊敬或者對同事的禮貌都沒問題，而他之所以做出這個判斷，不過是因為上次對方打電話叫人來抓尹歌時，他和黃淵還沒走遠，聽見了電話里的人叫對方「隊長」而已。

「這麼說來，你的觀察力很不錯了？」

凱亞挑起眉，光從語氣來聽根本無法判斷出他到底有沒有相信這句謊言。

飛鳥川頌只能從強光下看見對方模糊的身影似乎撐著桌子向他的位置前傾了一些，擺出一副審視和探尋的姿態。

「那麼你也是憑藉着這份敏銳的觀察力，在短短几小時內，從糾察組的前隊員，成為了愚人眾的新成員嗎？」

……什麼？

飛鳥川頌瞬間愕然，隨即立刻意識到了什麼，飛快地收斂了那剎那本能的反應。

事實上，對於一個未經訓練的普通人來講，飛鳥川頌的反應速度已經非常優秀了。但是對於一直盯着他的凱亞來說，這短暫的愕然就已經足夠暴露他內心的想法，讓凱亞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了。

「哼，果然。」

凱亞發出了早有預料的聲音。

飛鳥川頌已經猜到對方為什麼會問他這個問題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作為一個不過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達達利亞竟然會為了保下他而謊稱他是愚人眾的新成員。

只可惜，雖然手段和出發點都是好的，但是達達利亞不會想到這個剛和他並肩毀了半個酒吧的未成年，今天上午才從糾察組辭職。

事件太豐富，經歷太離奇，所以才會產生這種烏龍。

達達利亞的好心註定是要白費的了。

「篤篤。」

一個身着制服的糾察組隊員敲門進來，安靜地把正要進一步問話的凱亞叫了出去。

過了沒一小會，凱亞再次推門進來，上來第一件事就是關了審訊室里正對着飛鳥川頌的強光燈。

「你現在可以回家了。」

眼前的世界驟然恢復正常亮度，飛鳥川頌下意識地閉起眼睛，抹掉了眼角沁出的幾滴生理性淚水，然後才聽明白面前的人在說什麼。

「什麼？」

他有點驚訝地抬頭看，這才發現眼前這個藍發黑皮的青年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意外。

「意思就是說，你的大部分嫌疑都被清除了，剩下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問題，我們無權再將你拘留在這裏了。」

凱亞有看了一眼飛鳥川頌，臉上的表情依然帶着他一貫的輕浮和捉摸不透，「沒想到啊，你之前的隊長竟然是迪盧克，我還以為他早就退出糾察組，跑去執行他的個人英雄主義了呢。」

猜得真准，迪盧克現在可不就是在執行個人英雄主義嗎。

飛鳥川頌在心裏想，當然這話不能直接說出來，所以他只是試探地詢問：「你認識迪盧克？」

「是啊。」

藍發黑皮的糾察組隊長輕飄飄地轉移了話題，將他們倆之間的關係一筆帶過，「重新介紹一下吧，我叫凱亞，是糾察組行動部第三執行小隊的隊長。雖然你的大部分嫌疑都已經被清除了，但是該做的筆錄還是不能少，13號上午記得再來這裏一次。」

他示意飛鳥川頌將手腕抬起來，「咔」一聲解開了他手上的手銬。

「至於今晚，你可以先回家休息，好好回憶一下事情的經過和細節，明天做筆錄的時候給我們省點事。大半夜的被一起殺人案從床上叫起來，我們也是很累的，這你應該也知道吧。」

凱亞隨口發着牢騷，帶着飛鳥川頌出了審訊室所在的區域。

「我就帶你到這裏了，剩下的路你應該知道怎麼走，你前隊長在外面等你，你自己去找他吧。」

飛鳥川頌活動着僵硬的手腕，看凱亞似乎轉頭就要離開，立刻出聲叫住了他：「等等，能不能請問一下，達達利亞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凱亞回過頭來，看了飛鳥川頌一眼，對着他一挑眉，露出了個「有趣」的表情：「你不是觀察力很不錯嗎？就不能自己從這裏看出答案來？」

槽多無口，飛鳥川頌忍不住露出略帶鄙夷的眼神：「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吧。」

「哈哈，開個玩笑而已嘛。」凱亞一臉似乎完全沒意識到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的神情，隨口解答了飛鳥川頌的問題，「這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事情，告訴你倒也沒關係。愚人眾派人來把他撈出去了，和你一樣，被清除了大部分嫌疑，早就已經離開了。」

「你們也沒從他身上得到線索？」

飛鳥川頌揚眉疑問，從糾察組的角度看，現場兩個目擊者都被清除了嫌疑，訊問沒能得到線索，這起案子怎麼想都很難再查下去了，他們為什麼會這麼乾脆地放人？

總不會是因為迪盧克其實是糾察組裏的隱藏大佬，在糾察組內手眼通天吧。

「這就涉及到案件的保密事項了。」

凱亞立刻口風一緊，表現出彷彿十分正經的神色。

但是飛鳥川頌已經看出來了，這傢伙臉上的表情和他心裏的想法基本不同步，表情正經的時候一般是準備開人玩笑，真正認真的時候絕對很少願意在臉上表現出來。

他等了一會，沒有說話。

果不其然，凱亞發現自己的玩笑被識破，馬上收起了那副偽裝的正經表情，換成了遺憾的神色：「我現在相信你的觀察力真有那麼敏銳了，總是這麼嚴肅多沒意思。不過剛才的話也不是在騙你，這起案件的具體情況確實需要保密，我能告訴你的也就一句話。」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了一點。

「這件事情沒有它表面上的那麼簡單。」

【通訊錄新增聯繫人——凱亞

好感度：15（敏銳的傢伙）】

【冰元素技能解鎖，屬性口口：165】

【口口屬性突破100，冰元素技能升級，使用冰元素製造的冰棱溫度進一步降低。】

這遊戲怎麼回事？連屬性都能屏蔽的嗎？

飛鳥川愕然，他萬萬沒想到，都到了對應元素解鎖這一步了，這遊戲還能通過屏蔽屬性名稱這種手段賣個關子。最重要的是，他發現他竟然還真就吃這一套。

元素對應的屬性究竟是靠什麼來決定的？角色性格、願望、還有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東西，它們和屬性之間的關係是怎樣的？他之前究竟做了什麼事，能讓這個被屏蔽的屬性直接破百？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屬性被屏蔽，它的關鍵和重要程度體現在哪裏？

從糾察組分所出去的剩下一段路上，飛鳥川頌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試圖從紛繁複雜的線索中抽出一條可以連接在一起的邏輯鏈。

他思考得很認真，注意力十分集中，這也就造成了他對一些本該提前察覺的事情的忽視，直到事件它真正被擺到了他眼前時，才終於醒悟過來。

「呦，夥伴！時間不早了，要去我那裏休息一晚上嗎？」

一個爽朗的聲音從前方的等候大廳傳來，飛鳥川頌不用抬頭就能辨認出這是達達利亞的聲線。他從被佔用大腦內存里勉強分出點理解能力處理完他說的話，剛要開口拒絕，就被另一個聲音給驚醒了。

「恐怕這不是你們該做的事情，愚人眾，他與你們無關。」

迪盧克的冷淡聲線。

飛鳥川頌猛然抬頭，發現本該「早就離開」的達達利亞正隨意地靠在等候大廳的椅子上，而行動迅速地把他從審訊室里撈了出來的「前隊長」迪盧克正抱臂站在門口的牆角邊，身姿筆挺。

最最恐怖的是，這兩個人的視線，現在都集中在飛鳥川頌身上，好像正在等他做出選擇。

恍惚間，飛鳥川頌似乎看見眼前出現了一個二選一的分線選項，就像他高中看室友玩過的那些galga一樣。

只不過這次需要選擇的，不是可愛漂亮的小姑娘，而是兩個身高比他還高，氣場比他還強的成年男性。

曾經手滑選錯乙女遊戲的報應，終於再一次的，降臨到了他飛鳥川頌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