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出去走走

對於宿舍里的三個舍友的玩笑，夜水寒倒沒有什麼在意。似乎這已經是他們古悶的古代生活中不多的取樂方式之一，少了這些，反會覺得少了些什麼，再說了，誰沒有年輕過，和這些小孩子有什麼好計較的。

更何況，和一個女孩一起出去走走，這在那個年代，可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如果再加上這個女孩身上沒有穿厚厚的保護服，沒有坐行走車，天然得沒有什麼太多裝飾，更可以如此零距離幾乎是肆無忌憚地觀察，無障礙欣賞她的身段，聆聽她天然的聲音，呼吸她天然的味道…那即便只是想想便也足以讓人鼻孔噴血…..

出了門不久之後，夜水寒便有點後悔。

也是早就過了衝動的年齡，可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容易答應了她，也許就在哪一刻，她如此自然的坐在身邊，也許是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感覺到她的呼吸吹在臉上，心中陷入慌亂。

回想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出格的地方，嗯，至少當時兩人的距離應該很安全，很正常，至少在這個時代這種現象，這種事情應該是司空見慣，否則，習慣於大驚小怪的三個舍友不會保持那麼冷靜的神態。只是，沒有見過女人的夜水寒忽然就經歷這麼一個陣仗，心中始終有種壓抑的異樣感，便覺得不一樣了，有時候，腦袋裡想太多了，便會讓人的判斷能力下降。

走，無非是以兩條腿互為支點，向前邁步的行為，是一種極為原始的交通方式，有低速，低效，安全性能低等特點，在那個時代，已經被淘汰；與之相類似的還有跑，跳等等….走走，就是通過這種原始的交通方式，進行一次短途的旅行；和一個女孩子，特別是比自己小了二十來歲的女孩子，進行一次短途旅行，這確實是一件愜意的事情，唯一令夜水寒不適的，就是他對於這種交通方式….

走走，看起來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也許只是對著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是這樣的。就好像歷史課中描述的那般：你想去那地方啊，那裡很近的，向東走三天，再向南走一天半就到了，是吧？很近吧？走走就到了….

對於現在的這個叫樂樂的女孩來說，所謂的走走，似乎也是這樣。

從床邊站起來，通過漫長的走廊，沿著那奇陡無比的幾乎與地面呈四十五度角的台階，手臂緊緊握著生著鐵鏽，沾著無數不知名物質的，被固定在台階旁邊的粗鐵棍，以每一步十幾厘米的落差，一步步的往下走，每走二十多步就通過以一個平台構成的轉角，每兩轉角算是一層樓，如此走下了四層，這才到了所謂的樓下….

肺部有些缺氧，心臟急促跳動還沒有恢復平靜的夜水寒回頭望了望剛剛走下來的樓梯，感覺全身都在發熱，有些粘的液體從額頭，從後背滲出來，他知道這是汗….這種感覺他並不是沒有過，在個人保健系統每次做減肥保養的時候，總會流一些，卻沒有這般累，而且，也不是如此流在自己的衣服上，但是現在，似乎除了順其自然外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再一看走在前面的樂樂，臉不紅，氣不喘，只是躲躲閃閃，四處張望，不知道在迴避著什麼。

再往前走了十幾步，樂樂鬆了一口氣，小聲說道：「還好，王母娘娘不在~~」

「誰？」夜水寒問道。

「你傻了？不知道大家都管宿管叫王母娘娘嗎？」語氣似乎帶著些驚訝，卻沒有嘲笑。

「是不知道~~」夜水寒笑道。不知道的還多了，如果每樣都在意，豈不是不要活了。

走走，這樣的運動還在繼續，夜水寒有些無奈地跟在樂樂的身後，前路遙遙，不知道她想走到哪裡，但是，總不好現在回頭，於是只能走下去。

太陽已經下山，天卻還沒黑下來，路邊，有樹，枝繁葉茂，有風，很自然的風，樹葉隨之擺動，發出嘩嘩的聲音，沒感覺到什麼清爽怡人，總參雜著一些奇怪的味道….簡直就是奇景，而且，不用交費。

身邊不時有旁人輕過，或一個人低著頭悶走，或三五成群，一對對的，或牽手，或者甚至粘到了一起，不是抱著腰就是摟著肩，旁若無人…..如此的張揚與招搖，只是年齡大多相仿，不像那個時代，戀愛的雙方一向有太多的差距，七八十歲的男人和二十歲的女孩也比比皆是，差距並不止於此，年齡只是一個參考值，但是，正如那個時候所宣傳的自由，愛了便是愛了，只要不違法，誰能管得著？當然，兩個坐在行走車裡，無論多大差距，無論表現出多麼甜蜜，至少，在視覺上不會給人太多打擊，除非查詢一下註冊的戀愛資料…

夜水寒總是不時打量著走在前面的樂樂，她似乎只是走，為了走而走，不時扔下一兩句話….路似乎很是漫長，因為前面不知通向何方，更不知何處是盡頭….

終於還是坐了下來，在一條小路的一張石椅上，夜水寒甚至看到椅子上凝固的口香糖的余跡（哪怕只是三天，他還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這種非常不環保的膠姆食品在這個時代還是非常流行，基於口腔清潔科技的不發達），但是，女孩子都不在乎了，他又怎麼好意思糾結。

坐下來總是好的，雖然石椅又涼又硬，但是總比無目的地走要好許多。夜水寒瞥了一眼帶著自己來到這裡的樂樂，她把眉頭一皺，似乎有些難過，隨有她苦笑一下，很輕微的苦笑。

這樣的表情，真正見到的雖然不多，但是，總是有幾十年的閱歷，有些東西還是明白些，只是瞥了這麼一眼，夜水寒的心中便有了些難過：她的朋友扔下了她，在一個男生宿舍里…..

「你不該這樣的！」

樂樂帶點責怪的聲音響了起來，打破了這種寧靜。

「嗯！」夜水寒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的事情有很多，不知道對方說的哪一樣，但是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樂樂想說的是什麼事。

「珂珂也許不會接受你了，我今晚好不容易拉她去看你的，你卻~~」

「嗯？」想許的話也許有許多，比如，珂珂，我在意嗎？再比如，她來不來看我，重要嗎？也是帶著一點賭氣，四十來歲的人了，這種話是萬萬不會說出口的，最重要的是，珂珂和樂樂，也談不上哪個美，因為在夜水寒眼中，兩個都不算美女，但是，總是個女孩。女孩需要呵護，但不代表所有，在乎我的人，我在意，否則…..

「大家都知道你很喜歡她，很多人都喜歡她，包括你宿舍里的那幾個，我知道你是很喜歡她，或許所有人都知道，這樣做有意義嗎？她和你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她本來就不喜歡你，你卻為她要死要活，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追求的自由，可是，可是，你怎麼可以這樣？你這樣是在作賤自己，你不知道嗎？」

樂樂的話帶著濃濃的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夜水寒聽得雲里霧裡，卻也明白了一些，原來，舍友怕自己不能振作，所以每天都提到那個名字，然而，那個人確實不是現在在身邊陪著自己的人，可是，我畢竟不一樣了，我是我，來自未來的人，你們又怎麼能理解。

女人，也是人，和我們男人一樣，要吃飯拉屎，同樣消耗著那些不衛生的食品，同樣從那個口子里排出一些廢物，同樣要用紙巾擦著那帶著褐色，黃色的固態殘留物，走路也要用兩條腿…..喜歡女人，只因為她們多了些自身沒有的東西，需要一些融合，也許還會有下一代，這是生命的延續，可是，這真的至於那麼樣嗎？

看到別人為自己著急，心裡確實很暖，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最後只能一直看著她，沒有說話。

「你沒必要在她面前表現出自己多麼痴情，這樣只會讓她更看不起你~~更不必要為她那樣，你應該正視自己，你應該為自己和家人負責，你知道嗎，你是優秀你是你們那裡第一個大學生，你是他們的驕傲，會有人喜歡你的….」樂樂說著，眼巴巴地看了過來，兩睫閃出了點點亮光。

優秀…..驕傲…..

這樣的形容詞令夜水寒有些飄飄然，但是，他很明白，這些東西，都是說那個原來的自己，或者說，與自己根本沒有什麼關係。他再次看著樂樂，她的眼淚滴落，她的雙肩聳動，他知道她哭了，她的表情，她的神態，多麼令人憐愛，這樣的女孩子，怎麼可以哭呢？

夜水寒輕輕伸出手，試探性的伸過樂樂的頭髮，然後攬住她的肩，她沒有逃避…..手臂輕輕用力，便把她拉了過來，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後俯下頭，在她額頭上輕輕的親了一下…..媽媽在我難過的時候也是這樣對我的…..我知道你為我好，也知道你為我做了許多，我不想讓你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