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夜未眠

一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借錢，說明了什麼？

即便是一口答應，但是許樂樂仍然止不住去想。

也許，就只是好朋友了，畢竟，男孩子從不會和最愛的女人嬉戲打鬧，更不會和她借錢。

借錢來做什麼？再一想，畢竟自己一個月的生活費也要用六七百，何況是男生，一千多塊錢，怕也是撐不了多久，可能是他家還沒寄錢來，或者是一時有什麼地方要用錢，比如醫院。其實想想，夜水寒其實也是一個很不錯的人，沒有手機，甚至沒有電腦…..想到這些，這樣的問題肯定是不再問了，不然，他肯定會傷自尊….

今天的談心似乎非常失敗，想詢問的事情沒個結果，想安慰，似乎….所有的目的都沒有達到，王珂珂的事，似乎已成了定局，那麼，就這樣吧，許樂樂有些失望，失望之餘，對夜水寒的想法，卻有著更為濃厚的興趣…..想轉個什麼話題，卻又一時想不著。

正當這時，一個男聲突然從身後響起：「水寒，陪我去買個冰棒！好不好？」

即便只是三天，夜水寒也很清楚，這是梁中亮的聲音。

他怎麼來了？他來了多久？

這些問題只是在心中，還未開口，許樂樂便已告辭，然後離開。夜水寒站了起來，開口想送她回去，卻是被拒絕了，不管她用了什麼樣的語言，做著什麼樣的動作，在他眼裡，都帶著些許幼稚~~還有迷人…..

被人跟蹤，甚至剛才發生的事情可能被人完全看在眼裡，在任何人心中，可能都是一種冒犯，而對於習慣一個人，習慣於沒有見過女人，而此時卻有個女孩子陪伴在身邊的夜水寒來說，這種感覺更甚，想象了近四十年的畫面來了，雖然沒有想象中的情緒….卻被人打斷了….但是，他並沒有即時表達出自己的不滿，即便心中還有著莫名的失落與….意猶未盡….

作為一個成年人，一個拿了戀愛資格證的成年人，夜水寒覺得，做事總是要思前想後的，且不說平時的相處，梁忠亮對自己的照顧，僅止是他出現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必定有他的理由。有理由，他必然會開口說出來，或者有所行為，那麼自己又何必多此一舉。

於是兩個男人站在一起，並沒有說話，只是目送著許樂樂走遠…..

「水寒，你有困難應該和我們說，」梁中亮低聲地說道：「這樣和女孩子借錢，像什麼話？要別人怎麼想我們？」

水寒這個名字，很少很從梁中亮的口中說出，或者說，很少在舍友們口中叫出來，更多時候，他們只會叫上外號，無論是冷水，還是口罩哥…..也正因為這樣，夜水寒覺得，他此時是認真的。

借女孩子的錢有什麼不好，夜水寒沒有想過，在那個時代，雖然活了四十來歲，卻從沒有與什麼女孩子有過什麼交觸。而到這個時代，實在是太多的反差，一時間確實適應不來。想法是早就有的，但是宿舍里的舍友們，似乎都不是什麼有錢人，至少每個人的生活都沒有怎麼太過奢侈的表現。但是，看樣子，似乎又錯了，不能向女孩子借錢….

「其實，我只是想買些東西…」夜水寒說道，隨後，又有點不安的問道：「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問題倒是沒有，只是~」梁中亮從褲兜取了一支皺巴巴的煙，叨到嘴邊，然後用手小心的把它擼直，這時才掏出打火機，右手拇指按在開頭上，四指緊握著那長長的柄，左手五指併攏，在火機的正前方捂著往煙的盡頭湊著，隨著一連好幾聲嗒嗒嗒的點火聲，總算是把煙點著，青色的煙帶著濃烈的氣味從他口中噴出，連帶著出來的是一句話：「你手頭緊，沒有先找我們，卻向女孩子借，就是見外，就是沒當我們是哥們…..」

說著，梁中亮的雙眼瞪得老大，似乎看到什麼令他極為不平的事情，連夾著煙的手指也用多了幾分力氣。

「對不起，我沒想那麼多，」夜水寒很坦誠地說道，其實他對梁中亮話中的某些字眼還是不太了解，但是，他還是能理解對方的心思，在這種還處於成年與未成年之間的年齡，在這種群居的時代，這樣的表現，無非只是表達著一種含義，在未來他不曾見過的東西。而對不起這樣的字眼，哪怕是過去的那四十幾年，從他心裡想到他的嘴裡說出來的，其實也沒有太多次，然而這一次，他說得心甘情願，因為他再次體會到了那種感覺，令人暖暖的友情——來自那些在他心目中幼稚且不靠譜的年青人。

「其實也沒有什麼了~~只是，你下次遇到困難的時候，先想到的，應該是你身邊的哥們，否則，會寒了大家的心。」梁中亮說道，他左手叉著腰，右手夾著煙放在嘴邊，似乎想作出一個很夠義氣的姿勢，但是看在夜水寒眼裡，那動作卻更像是一個笨拙的表演。

後來，兩個人又坐了下來，坐了很久，梁忠亮再沒有提及買冰棒的事，只是地上多了許多煙頭…兩個人聊的很多，卻沒有再提到錢，也沒有提到晚上發生的事，甚至沒有提到女人…..夜水寒知道，大家都在刻意地迴避著一些東西，畢竟是人與人相處，他也終於知道，原來用聲音，用語言來表達，甚至只是肢體語言，也這可以有這麼多的方式….

宿舍的燈齊齊熄滅，再後來，沿著那條路，爬著那個樓梯，回到了宿舍，爬上了那張床….

黑暗中，開始有點熟悉的呼嚕聲和磨牙聲再次響起….閉上眼睛的夜水寒卻一直無法入睡….

有些話，不必要對人說，有些事，只能埋藏在心裡，有時候，只要有人陪伴，其實，這樣就已經足夠…

夜水寒覺得，這就是友情，或許是那個時代沒有見過的東西，而在這裡，在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卻讓他覺得溫暖….

他第一次沒有用幼稚，古老等帶著色彩的眼光去看待身邊的人。

這，是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