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豁達，丹青

最美不過四月天，暖風和煦，氣爽風柔，山青水碧，天高雲淡。只如此好的時節，紅妶卻找不來一位知心人共賞。

暖風吹得人懨懨然，紅妶趴在棲梧宮後院的石桌上入了夢境，半夢半醒之間似乎聽見了旭鳳和燎原君說話，時斷時續。

「她近來都是如此嗎？」

「下君未曾多留意，只是……仙子一天醒著的時間越來越短，自水神出事後，再沒出過棲梧宮，做什麼好像都提不起精神，我等不敢多言，殿下可是覺得有問題？」

「哎……失了半心終是勉強，她若是想去哪兒，想做什麼，你不必攔著，只要她開心就好。」

「是，下君領命，唯願殿下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聲音漸遠，不曉得又過了多久，紅妶再次醒來已是天光大亮，一夜無夢。作為一株夜曇花，竟如此睡得，她實驚了一跳。

起風了……

紅妶走出棲梧宮，望了望璇璣宮方向，眉宇淡然，腳尖略微一動，轉身朝著與璇璣宮相反的方向而去。

恰逢此時，北天門外施施來了一隊人，為首之人正是鳥族穗禾公主。

迎面碰上，紅妶停下腳步，穗禾公主和煦淺笑，近前來，道：「紅妶仙子面容如此憔悴，可是沒有休息好？」

紅妶面色不變，略一垂眼，衣擺忽地無風自動，風中劃過一抹熟悉的氣息。半晌，終於開口，輕聲道：「勞公主記掛，紅妶在棲梧宮一切安好。」..

「是嗎？」穗禾似是不信，又反問了一句。

紅妶笑了笑，並未回答。

穗禾一拳打在棉花上，胸口幾次起伏，眸色變幻莫測，神情明滅不定。

她是天帝欽定的火神正妃，得不到未來夫君的喜歡也就罷了，現今卻連棲梧宮的大門都進不得，比之眼前這個低微的花精還不如！

紅妶瞧著穗禾，眉目間儘是柔光，如春風拂山崗。嘴角微微一挑，輕嘆一聲，道：「公主不必氣惱，我無意與你爭什麼，時機到了，該是你的還是你的。」

話畢，紅妶轉身欲要離開。

穗禾眉頭一蹙，放下端正的身姿，拉住她，追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紅妶扭頭看向穗禾，唇角笑渦益深，「公主的心事都寫在了臉上，自不用紅妶再多說。」話鋒一轉，嘴角的笑冷下，「聽聞公主將失了族長之位，此次上天宮恐怕也不是為了旭鳳吧。」

滿天宮能幫上她一二的人怕只有天後荼姚了。

思及此，穗禾猛地鬆了手，冷冷一笑，回道：「是，你說對了，本公主是失勢了，可那又如何，只要姨母一日是天後，我鳥族榮光依舊，就輪不到你來可憐我。」

聞言，紅妶沉默了。

低頭想了想，抬手撣去雲袖上看不見的晦氣，漠道：「願公主往後餘生都有今時今日之豁達，紅妶告辭。」

穗禾驚愕半晌，待回過神來，紅妶單薄的背影已消失在了仙階盡頭。

無人在意之地，忽而，一片白色衣角掠過，轉瞬在轉角消失不見。

裊裊城邊柳，青青陌上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