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眾里尋它

萊沂，位於膠東半島的腹地，是屬於青島的一個縣級市。

何漢生便居住在這個城市的福馨小區。他的老家在市區以東二十公里的高橋鎮。大學畢業后，他進入了青島嶗山一家外企上班，一待便是四年。但為了方便照顧家庭，在妻子生孩子一個月前，便辭職回到了自己的縣城。他的兒子傑傑一月份出生，現在已經快八個月了。他的妻子彭佳慧想堅持母乳餵養，同時也不放心老人帶孩子，於是，在四個月產假結束后又向公司請了一年的假。

何漢生自從辭職后便一直失業在家，雖天天在找工作，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他現在似乎有些後悔，早知道工作這麼難找，還不如先不辭職。本來想找個更好的工作，卻沒想到連個一般的工作都沒找到。現在找工作便成了每天的日常。整整大半年，都在坐吃山空，如果再不工作恐怕連最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障了。

已經晚上八點半，何漢生像往常一樣在網上尋找著工作。為了方便聯繫，在發送簡歷后，他都把招聘公司的名稱、電話以及聯繫人記在筆記本上。在剛記錄下第九十八家公司時，他的妻子悄悄過來了。

「別老上網了。好不容易把傑傑哄睡了，我先去洗個澡，你看着點。他要是翻動，你就過去摟摟。最近他覺輕，一有動靜就醒了。」

「知道了。」何漢生應着，回頭看了看熟睡的兒子。

「對了，我話費不多了，一會幫我充點錢。」彭佳慧說着去了洗手間。

「嗯，好的。」

何漢生拿起手機，點開了支付寶。在選擇充值金額時，他猶豫了一下。如果是在以前，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50」。可最近比較拮据，他只好選了金額「30」的。在選擇關聯銀行卡時，他直接選了農行卡，因為所有銀行卡里只有這個卡還有點錢了。大約五分鐘后，他和妻子的手機都傳來了短訊聲。他先點開了妻子手機的短訊，是話費充值成功的通知；他又點開了自己手機的短訊，是扣款通知：銀行卡餘額四千元。

他靜靜地看着短訊，陷入了沉思。

這四千元就是他們家全部的積蓄，如果再不上班，日子將會變得更加拮据。想想一個月房貸一千五百元、妻子保險一千元，再加上其它開銷，一個月支出也得將近四千。大半年來，他們夫妻兩人都沒有上班，家裏一分錢收入也沒有。他們僅靠一點積蓄維持着生計。平時多虧住在農村的爸爸媽媽每隔幾周都送些米面、雞蛋、蔬菜之類的，要不日子更沒法過了。他又看了看妻子的手機，滿屏儘是裂痕，自從他們認識，妻子就用這部手機，現在孩子都有了，可妻子一直捨不得換。等找到工作掙着錢了，一定先給妻子買部新手機，他心裏暗暗決定着。

他向客廳看了看，妻子洗澡還沒出來。其實，他是從心底感激妻子的。妻子從小在城市長大，不僅沒嫌棄他農村出身，還一起幫忙在城市裏買了房，安了家。在他們剛交往的時候，岳父岳母都是反對的，可妻子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哪一點吸引了妻子。他再次審視着自己：老家在農村，家境一般；大學畢業，漢語言文學專業；身高178cm,還算健康健壯。曾經有很多人說自己帥，可帥既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錢花，他覺得帥是沒有用的。一想到自己的專業，他就有些後悔，早知道這麼難找工作，當時打死也不選這個專業的。作為一個男人，選擇這個專業無異於自封前程，因為現在幾乎沒有公司招聘這個專業的大學生。他已經決定了，如果再找不到工作，為了養家餬口，就去工廠車間當工人，大學生的尊嚴，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兒子傑傑「哼」了一聲翻了個身。他以為兒子要醒了，急忙跑了過去。他輕輕拍著兒子，並小聲說「傑傑乖，傑傑乖，爸爸摟着睡覺覺」。雖然中秋還沒到，但晚上已經有些涼了。生怕凍著自己的寶貝兒子，他輕輕拉了拉薄被蓋在了兒子身上。

很快，傑傑又睡著了。

他看着白白胖胖又可愛健康的兒子，打心底感到高興。在這段失業的日子裏，是兒子給失落沮喪的自己帶來了最大的快樂。兒子一天天長大，他內心的焦慮也與日俱增。兒子大了要上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還要買房、結婚。而最近時興的訂婚彩禮聽了都讓人感到恐怖，「一動不動，萬紫千紅一片綠」，一動是車，不動是房，萬紫是一萬張五十元的，千紅是一千張一百元的，一片綠是許多張五十元的。為了以後能讓妻子兒子過上體面地生活，他感到工作掙錢已經刻不容緩了。

妻子已經洗完澡，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走進了卧室。

「傑傑沒醒吧？」

「剛才動了，我又把他摟睡了。」

「對了，傑傑小姑的孩子出生也快一個月了吧？她沒說什麼時候喝滿月酒嗎？」

「我問妹妹了，後天。」

「哦。衣服我在網上買的，下午已經收到了。明天再去買對銀手鐲吧。」

「嗯，好。」

「工作有合適的嗎？」

「我剛給一家電子公司發了一份簡歷，是做銷售的。」

「哦」

「你看你的頭髮還在滴水呢。用電吹風吹吹吧。」

「你給我吹吹吧。」

「好」

何漢生伸了個懶腰，去拿吹風機了。很快，吹風機拿過來了。

「還是出去吹吧。在卧室里聲音大別把傑傑吵醒了。」

妻子推着他去了客廳。

電吹風呼呼地吹着，妻子的頭髮在隨風飛散著。妻子發質柔軟順滑，皮膚白皙細膩，渾身散發着一陣淡淡的清香。何漢生心裏頓時湧起一股強烈的慾望，他用手指在妻子的頸部輕輕劃了一下。

「你耍流氓呢!」妻子已經理會到了他的用意。

「呵呵。今晚風輕雲淡，月朗星稀，陪陪本少爺，怎麼樣？」他笑着說。

「今天晚上不行，肚子疼。改天吧。」妻子委婉拒絕著。

「不要緊吧？給你倒杯紅糖水吧？」

「嗯，好。別放太多紅糖啊。」

「好。」

何漢生去了廚房很快倒了一杯紅糖水。

「水有點燙，等會喝啊。我先去洗漱一下，要不你先躺會。」

「不礙事的，一會就好了。」

大約十分鐘后，何漢生出來了。

「好點了嗎？」

「喝了紅糖水，好多了。明天還要去買東西，早點睡吧。」

「好。」

他們一同進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