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文化，真可怕

收銀員仔細的盯着那幾個字：豬頭肉，25塊錢一公斤。然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長嘆了一口氣。原來這是一條新聞，是她先前打開網頁上的一條新聞。不過這條新聞也是奇怪，「豬頭肉，25塊錢一公斤？」這個標題打了個問號，竟然就上了網頁的頭版頭條！

收銀員可沒有什麼興趣去看這則新聞，對於她來說，只要弄清楚了這豬頭上的肉不是自己的頭上的肉就成。想到這裏，收銀員對着電腦的屏幕，看着屏幕中自己故意擠出的笑臉，不由得哀憐道：「如此傾城傾國，不去代言廣告，真是廣告行業的損失。」

說完這句話，收銀員似乎感覺到櫃枱前站了個人，於是她抬起了頭。抬起了頭，她就看到了自己快三十的女兒。這個女兒震驚了許久，才看着收銀員滿臉凹凸不平的臉，道：「媽，剛才你是對着自己說的？」

收銀員老臉一紅，下意識的對着屏幕上，訕訕地道：「這不是在看《陸貞傳奇》，覺得裏面的小丫頭應該去代言廣告，那肌膚水淋淋的，非一般的感覺！」

似乎是相信了媽媽的話，女兒看着她道：「剛才在門口被一個小姑娘撞到，那小姑娘就像逃命一般，發生什麼事了？我看她跑得挺急，又抱着一本13年的高考真題，莫非書被她偷了，媽媽都不知道？」

說到這個小姑娘，收銀員本能的臉上綻開桃花般，就要說：「那小姑娘是我妹妹……」

然而想到自己快六十歲，自己的女兒也快三十歲，突然冒出一句那個小女孩是自己的妹妹，不知道棺材裏面的父母會不會今晚就跳出來？

收銀說自然不會說，於是她道：「那小妹妹就是一個高考應屆生，距離高考不是還有幾天么？她想買套題最後衝刺一下，於是就買了那一套題。」

女兒笑道：「原來如此。不過都快高考了，她買一套13年的高考真題幹嘛？莫非她這一年，連去年的高考真題都沒有做過？」

聽到這句話，收銀員的臉色有些變了。她明明記得張小愛跟她說過，這套題還是很新呀，這套題是不是掉了兩個字「模擬」？

如果這套2013年的高考真題加上「模擬」兩個字就是《2013年高考模擬真題及答案解析》。可是這套題的確是2013年的高考真題呀，為什麼要加上模擬兩個字呢？

收銀員的目光不由得朝電腦屏幕的右下角看去，那裏的日期顯示：2014年5月28日。

這日期，比張小愛手機日期的顯示整整快了一年。

若是張小愛此時拿出手機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手機日期正在從2014年5月58日緩緩地變成2013年5月28日。這變化正如同她進書店拿出手機看日期之後，手機的日期從2013年5月28日變做2014年5月28日一般。

只是這些變化張小愛都不知道。即便她拿出手機，如果不是仔細看日期的話，誰會注意日期當中的一個數字4變做了3呢？

此時張小愛更沒有注意到的是，她走過的街邊的一些細微變化。張小愛住的是個小縣城，這個小縣城五年也不會有多大的變化，何況是一年的。這些細微變化相對於現在急着趕路的張小愛的來說，完全可以忽略。

她現在只想回家，遠遠的逃離小書店，不，逃離收銀員。

張小愛的家不遠，就在書店岔開兩條街的一個小區之中。張小愛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對於被她忽視的這個世界的細微變化終於停止了，也就是在這一刻，張小愛突然感到了一片眩暈，隱隱的肚子翻湧，似乎想吐。

張小愛暗暗嘆道：「那老女人的殺傷力真強，本宮竟受了如此深重的內傷！」

張小愛把自己的嘔吐感歸結到了書店收銀員的身上，似乎根本沒有考慮過其他的原因。張小愛強忍着嘔吐的感覺，慢慢的走進了小區，保安似乎還很關心地道：「小愛沒事吧，要不要叔叔扶着你上去？」

張小愛頭也沒回，心中卻是想着：「這老色狼的口味啥時變得連我也不放過了？」

張小愛這樣想着，回頭狠狠地道：「打我的主意？你今晚等著被剝皮喂狗吧！」

保安聽得這話嚇得一跳，似乎從張小愛話中得到了什麼信息，連忙道：「小祖宗，我這是沒有什麼意思，純粹的就是想幫你，你看你臉色一片蒼白……」

他話還沒有說完，張小愛已經上樓了。保安臉色一陣慘白，大滴的汗珠滾落下來。張小愛的老爸是這個小縣城中的黑社會老大，提起來就是一些農村的人都聽說過。甚至農村的小孩子哭了，只要搬出張小愛老爸的大名來，小孩立即就不哭了，絕對比狼來了還管用。這個保安先前真的是想幫助張小愛順便討好她爸，但是一向猥瑣慣的他在張小愛眼中看來，任何舉動都是別有用心。

張小愛上了樓，這嘔吐感稍微好了些。推開門屋內擺放的整整齊齊，而且順眼看去一切井條有序。

雖然這屋中只住着兩個人。一個是本縣的黑社會老大，一個即將高考的應屆生，但是能把這屋收拾得如此井然有序的不是高考應屆生，而是本縣的黑社會老大。

印象中黑社會老大的屋內都是煙氣瀰漫，有幾個小弟坐在一旁恭敬的伺候着，屋內一片狼藉。但是此刻的屋內空氣清新，沙發上的確坐着黑社會老大，但是黑社會老大坐的就像是一個軍人，腰板挺直的看着電視，沒有小弟伺候。

張小愛換了雙拖鞋，就朝自己的房內走去。黑社會老大開口了：「你臉色不太好。」

張小愛戛然止步，然後轉過頭看着沙發上坐的比軍人還直的黑社會老大，不由得吃驚道：「你看得到我的臉色？」

黑社會老大點了點頭，道：「看得到！」

張小愛更加驚奇地道：「你修鍊成了史上最無敵，偏著頭也能殺死人的鬥雞眼？」

黑社會老大此刻沒有偏頭，正在聚精會神的看電視。奇怪的是電視上一點聲音也沒有。

張小愛走到沙發麵前，目光也看向了電視，電視的屏幕上此刻只有一幅畫面，那就是門口的那一個畫面。

張小愛似乎有些懂了，返身回到門口，抬頭看去，只見門口的天花板上多了一個監控攝像頭。張小愛看向黑社會老大，然後笑道：「你一共裝了幾個？」

黑社會老大依舊看着電視，好像電視中顯示的張小愛是真的，於是對着電視回答：「就這麼一個！」

電視中有些模糊的張小愛依舊笑着道：「你知道么政府從來就不怕你們這些黑社會。」

黑社會老大點了點頭道：「政府的確不怕黑社會。」

張小愛依舊笑道：「但你知道政府怕什麼嗎？」

黑社會老大像小學生一樣，盯着電視，好奇的問道：「政府怕什麼？」

張小愛的笑中藏着些戲謔，道：「政府怕會玩高科技的黑社會！」

說罷，張小愛毅然轉身進了房內。黑社會老大看着電視屏幕中突然少了的少女，沉思了良久，突然轉身對着張小愛的房門道：「你說的很有道理。」

房中傳來了張小愛的聲音：「本宮的話就是懿旨，能沒有道理么？」

未入六月，整個天氣已經變得如火如荼。青青的草皮上似乎有一層炎熱的蒸汽，即便坐在了上面還是非常的炎熱。柳枝一搭一搭的，顯得極為無精打采。遠處的蟬，卻是叫的極為的熱鬧，似乎越熱，它的歌聲傳得越遠。

朝蟬唱歌的地方看去，那是一座小山，小山上栽著許多的樹木，遠遠的看去倒也是一片陰涼。只是此時此刻，卻沒有一個人在樹林里乘涼。

順着小山往下看，下面是一座教學樓。不用靠近了看都能看到教室中學生書桌上如小山一般高的書。

如今高考在即，老師們也沒有繼續上課，只是讓學生們看書，有不懂的地方儘管問老師。老師們沒有在教室之中，而是站在了外面。教室中火爐一般的熱，即便左右的窗子全部大開，依舊覺得熱浪一陣陣的撲來。老師又不是高考的學生，他們也不蠢，哪裏會停留在教室之中，只是偶爾的會進來看一下。

張小愛坐在窗子邊的最後一排，偶有微風襲來，倒也覺得涼爽。只是看着數學上的幾何與函數，張小愛頭上還是會冒出一層層的薄汗。

張小愛是學文科的，就因為語文好一些，政治好一點，所以她學了文科。地理的經緯度時間差，英語的一大串單片語合語法、數學的函數幾何、歷史的青銅鐵器農耕文明，無一不讓她頭疼。

幸好她選了文科，若是選了理科，只怕除了語文，她將一無所有。

張小愛的成績自然就在班級的下游。畢竟天朝上國取人才乃是全才，怎麼可能因為你語文好或者政治好一點就破格錄取你，想都別想。

如今高考在即，張小愛難免有些緊張。雖說家裏的黑社會老大沒有給她施加任何的壓力，但是她知道黑社會老大對她是寄予很大的期望的。

因為黑社會老大在家的時候可以很沒有面子，但是出門的時候卻是左一句「我家小愛考個清華北大不成問題。」右一句「我家小愛是讓她去讀哈佛呢還是讀劍橋？」

周遭的人敬畏這個黑社會大哥，左一句「哪能讓小愛去讀這些小學校！」右一句「小愛去讀這些學校不是屈才了么？」

於是黑社會大哥問了這些兄弟一句：「那麼小愛應該去讀哪所學校？」

這些黑社會的兄弟文化本就不高，又呆在小縣城裏，哪裏知道什麼哈佛劍橋？還以為哈佛劍橋就是像國內愛因森之類的，是取了個外國名字的學校。

於是一個小弟道：「依小弟看，市裏的那家衛校就不錯，你看出來的護士個個都進了縣裏面的大醫院！那待遇相當不錯的！」

那天晚上黑社會老大回到家躺在床上反思了許多：「難怪政府有時候也怕我們這些黑社會，原來沒文化當真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