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戰起
說好只留兩天採買物資，結果在蘇允棋的嘴炮下又停留了好幾天，這樣逗留下去，也不知是好是壞。不過這兩人一個是永立國太子，一個是皇城有名紈絝公子爺，與他們結交想必也沒什麼壞處，日後行事說不得還需要他們幫助。
但不知為何，他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那感覺飄飄渺渺，說不清道不明，終歸是不好的感覺……或許他還是該早些離開。
這幾日鍾離池因有公務，便一直是蘇允棋拉著祁苑在城中閑逛，是該找個機會道別了。
「阿苑何必心急，等三天也是等，待四天也是等，我向你保證，今日過後，我們就一同離開！」
蘇允棋手一手輕捏女子下巴，一手持眉筆，細細端詳眼前女子的面容，似是在找尋眉骨最好的下筆之處。
祁苑在一旁看著，對蘇允棋這畫眉之術也有一絲興趣，但也沒忘自己來找這人的主要目的。
「我看不到再留下去的意義。」
蘇允棋聞言眉毛一挑，卻也沒因此停下手中的動作，筆尖在眉骨處各種比劃，終於選好了最好的位置，落筆，勾畫，眨眼間一氣呵成。
一筆功成，瞬息之間，另一筆也落下，勾起，收筆。
「呼，世事瞬息萬變，要做出最好的選擇可真是不易，不過，我的選擇我總是滿意的。」
蘇允棋拿起一旁的銅鏡將鏡面對著女子，女子看見鏡中的自己紅了臉，眉不是最美的眉形，卻是最適合她的那款，僅一雙眉就將她的容貌提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那女子再度嬌羞望了蘇允棋一眼，雙手蹂抓著衣袖有些不知所措：「我原來也是可以這麼美的？公子好厲害！」
「本公子的化妝術天下一絕，今日為你描眉，自是因為你本就是美人。」蘇允棋將銅鏡遞到女子手中，又拿起桌邊的摺扇，這才走到祁苑身前，「阿苑啊阿苑，何必執著，有我天下第一公子陪你，你還不樂意嗎？」
「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那好，我這就陪你離開。」摺扇一開，粉紅桃花在扇面綻放。蘇允棋大步一邁，率先走出門。
「嗯？這麼容易。」今日的蘇允棋突然就好說話了？
「哈哈，走吧！」
——
城門口。
「城主有令，昨日就已經封鎖城門了，二位還請離開吧。」
祁苑看著緊閉的城門，默了……
他就知道，蘇允棋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讓他離開，原來擱這兒等著呢。
「哎呀！阿苑，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願意隨你離開，而是情況不允許啊！」蘇允棋扇骨輕敲額頭做著苦惱的動作，面上表情卻是得意的很。
「……」輕飄飄瞥了蘇允棋一眼，祁苑收回視線。獨自離開這裡對他而言並不難，只需布下一個簡單的傳送陣，他便可以瞬間到達另一個地方。但這新認識的兩個並不是相熟的『朋友』到底是為何非要將他留下，這其中的理由讓他非常的好奇，半推半就，他也就先順著蘇允棋的話暫且留下了。
「平白無故，為何要封鎖城門？」
蘇允棋忽然收住了嘻哈的笑容，身形一頓，語氣竟有些憂愁：「因為要開戰了。」
「開戰？和北原嗎？」
此處是永立國的邊境之城，臨近北原，兩國常有摩擦，這個祁苑也是知道的，畢竟他居住了十幾年的迷隱山就是處於兩國交襄處，不過要偏遠一些而已。
「是北原。想必阿苑也知道，自四十年前天子駕崩，四方諸侯自立為王，戰爭就未停歇過，慾望無窮無盡，野心不斷膨脹，內亂不止，就連外邦也想趁機分一杯羹。」
「……」看到如此正經的蘇允棋，他竟然還有些不習慣。
「硝煙瀰漫，亂世無情，這天下何時才能靖平？」
蘇允棋一腳踏出，摺扇收起執在手中，挺胸抬頭目光望向遠方，悲涼而又懷有希翼……
祁苑定睛，歪頭：「你是鍾離附身了嗎？」
蘇允棋一個趔趄，扶了扶發冠，摺扇再度張開，擋住半張臉，語氣竟有些幽怨：「怎麼？心懷天下的話只許表弟說不許本大公子說嗎？阿苑你真叫哥哥我傷心！」
祁苑冷淡淡說道：「我沒有哥哥，你不是我哥哥。」
「哎呀呀！」蘇允棋仗著身高俯身湊近祁苑，「人小鬼大，你還未及冠，比我年幼，自然得叫我一聲哥哥。」
「……」好像有些道理。
「來來來，叫聲哥哥來聽聽！」蘇允棋笑眯眯地露出猥瑣原貌。
「……」祁苑表示不想理會，無視旁邊的蘇家大公子，直向城主府而去。
「叫聲哥哥能有什麼損失！阿苑你沒有心！」
——
剛回城主府，卻只見府內眾人面色緊張、行色匆匆。
蘇允棋正要隨手抓個人問問情況，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整兵！先去城門！」
幾個人從議事廳快步走出，為首是一身白衣的鐘離池，剛才的號令正是他說出。
他們要去城門，此刻正與祁苑蘇允棋檫身而過，雙方目光相接，鍾離池忽然頓足，神色複雜地看了祁苑一眼，解下腰間錢袋塞到祁苑手裡，輕嘆口氣：「表哥，你帶阿苑離開吧……」
只此一句，鍾離池先一步收回目光，不再多言，毅然離去。
祁苑拿著錢袋還有些發懵，望了望鍾離池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聽了鍾離池的話而陷入沉思的蘇允棋，視線最後在庭院掃了一圈，覺得氣氛似乎變得有些緊張了。
蘇允棋不會武功，很容易就被祁苑追上了。
兩人追到了府邸門口。正巧，鍾離池還沒走，他剛接過侍衛捧來的玄色披風，披到肩上。
「表弟！」蘇允棋連忙喊道。
鍾離池接過韁繩，聽見呼喊便回了頭，如往常一般儒雅一笑：「你們的馬車我已安排好，表哥快與阿苑一同先回去吧！」
話音落，鍾離池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肚，馬兒撒開蹄子向城門奔去。其他人也紛紛上馬追隨太子而去。
蘇允棋一慌就要追上去，不料一個侍衛出現擋在前面，指向另一個方向：「蘇公子，馬車在這邊。」
蘇大公子面露不耐，一手推開侍衛，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搶過一個小將的馬匹，左腳一踏馬鐙便坐到了馬鞍上，動作利落不復往日廢材。
祁苑愣了愣，這幾日與蘇允棋相處，他應該對蘇允棋有了一定了解，這個人分明是不知禮數、狂妄自大、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廢物紈絝公子爺，可是他此刻所展現出的氣度……
就像是一個將要馳騁沙場的戰神！
愣神間，蘇允棋已是駕著馬遠去，徒留一地飛沙。
祁苑朝旁邊看了看，一旁的侍衛走過來施禮：「公子可要先上馬車歇息？」
「不必。」祁苑搖搖頭，他打算也去城門口看看情況。
若是那兩人遇見麻煩，看在這幾日的關照上，他也合該幫助。
說走就走，祁苑毫不拖沓，藏在衣袖下的手指靈活翻動，青色的光芒在指尖環繞，他抬手用那青光在身前繪出一道奇異的陣法。陣法等人高，祁苑腳步一抬，全身便入了陣去。
旁邊一直看著祁苑的侍衛見此瞪大的雙眼，好半天沒回過神。
「這這這！這是真仙人啊！！！」
——
「你！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傳送陣就是便捷，祁苑在穿過陣法后，一腳踏入的便是城門口，只可惜，陣法只能傳送到去過的地方，不能直接到達城牆上。
祁苑淡然側身偏頭，對身後被他突然出現嚇得大驚失色的守城侍衛答道：「走過來的。」
不再管這侍衛的表情有多驚恐，祁苑轉頭看向大道盡頭。蘇允棋也該到了。
果然，那男人這次是真的急了，馬駕得飛快，剛看到人影，眨眼之間就到面前了。
「吁~」
似乎是驚訝於祁苑先一步來到這裡等他，蘇允棋在收住馬後愣了一會兒，才跳下馬。
不料他下馬時卻是雙腿一軟，沒能站立住，直接摔倒在地。他雙手撐著地面，屈著膝，祁苑似乎聽見他笑了一聲，笑聲中是苦澀和心酸。
「阿苑，能不能，拉我一把？」
他朝祁苑伸著一隻手，手上有剛剛在地上沾上的沙石，並不幹凈，祁苑有潔癖，且不喜與人接觸，所以他沒有動。
他抬起頭，祁苑才發現他一張臉煞白，但他仍是笑著，失了血色的唇角像平日里那般上揚著，眼角那抹緋紅更加明艷，眼中是冰涼的冷意。
「阿苑……表弟現在正陷入危險之中，你莫忘了，你還欠他白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