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深邃的密林

路西法看着那個裝滿鮮血的碗，眼光凝重。自從施下第一個咒法之後，他就一直看到其他兩隻惡魔身上所發生的事情。他已經找到了雨鴿，此刻她正在那個人類小丑的懷抱中。他也導演了妹妹在那傻子面前露出真面目的一幕。這一招真精彩啊。她的傲慢都變成了一個大洋相與怒氣。.c

她終於與自己的玩偶翻臉了，並且拋棄了他。但是，雨鴿犯下了一個最可怕的錯誤。

碗中的景象開始消失了，生命的跡象逐漸從血液當中逝去。路西法本可再次施下咒法，然而要這麼做，就必須再與魂奴和德古拉討價還價。這一次，他們的要求可能比上次要多得多。上古惡魔和人類最麻煩就是這一點：他們總是貪得無厭。

不，這一次，路西***獨自處理這件事情，事成之後的獎勵實在太昂貴了，他是不會跟別人分享的。要把對手繼續蒙在鼓裏其實並不難，因為作為梅溪牧師，他一直都在做這件事…就連他的父親也全然不知。

「真得謝謝你打了個好基礎，親愛的妹妹。」路西法嘶啞地說。他也很感激逝去的康和達文西，這兩個僕人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無論他們自己知不知道。失去他們兩人是一個巨大的遺憾，可是路西法已經想好了接替高副教的人選，魔仆中也有更邪惡的怪物能成為首領。重要的是，雨鴿觸碰了康的惡魔之手——從牧師的貪婪和妹妹的性格當中，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不但展現了自己的醜陋面目，而且暫時不經意地破壞了自己所有的魔法護盾。

於是，在那一刻，耐心等待的路西法終於發動了咒法，成功破壞了她的計劃。在他的安排下，當某些條件被觸發時，凱斯的就可以看到她的真面目。一切都進行得如此順利。面對這種狀況，她還想繼續掩飾，在狂怒之中扭曲事實，想讓那玩偶無法辨析那些是真相，那些是謊言。

然後就讓凱斯被他自己所操控。路西法的微笑更燦爛了——突然，他覺得有人在窺視他，於是馬上收起了笑容。他立即用自己的心靈咒法在這個房間內四處搜其他人，眼睛卻假裝盯着碗中那正在消失的景象。

然而，儘管他的精神極為集中，他卻沒發現任何人，只有他自己。阿帕忒之子依然小心翼翼地探尋着，在神殿中快速地尋找其他兩隻魔怪。他在下面找到了古拉格，這隻毀滅性的野獸正在撕裂魔仆尋求樂趣。其他魔仆發了狂一般攻擊這隻魔怪，裂開的傷口瞬間就癒合了。攻擊的失效絲毫都沒有減少他們的慾望，他們只對德古拉發起一輪又一輪的攻擊，卻讓德古拉一個接着一個撕裂了。那魔怪知道，只要它不把屍體吃下去，他就可以隨心所欲地進行破壞。魔仆會在「周期」結束之後，就會重新復活，屠殺會讓他們在復活之後變成了更邪惡的戰士。

路西法很滿意並不是德古拉搞的鬼，然後開始尋找魂奴的足跡。那隻蜘姝是一隻更為狡猾的生物，他是阿帕忒的寵物。如果是這兩個魔怪的其中之一，想要為自己的目標而監視他，那就肯定是這一隻魔怪。

可是此刻，魂奴卻留在了一個它所偏愛的角落當中，啃著小安修士所剩的殘軀。在那烏黑的多腳怪物身旁，小一點的蜘姝四處竄行。他們是魔怪的子孫，也是他的手下，聽到命令之後就會去執行。

是他們當中的一個嗎？路西法考慮著，卻也知道，它們都是魂奴的子孫。

必定會擁有他的印記。路西***一眼就認出他來。

他依然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再次四處查看整個密室，卻再次找不到任何東西。

作為惡魔，他們的天性就是不信任，路西法知道他也不能避免這一點。

他終於把這件事情拋到九霄雲外。現在重要的就是雨鴿的玩偶。她已經在路上了，路西***完成對他的「教育」。或者，假如那人類沒有任何價值的話，就把他毀了。

在一個真假難辨的空間當中，一個裹着斗篷的身影出現了，他周圍空無一物，只有絕對的黑暗，然而他卻絲毫沒有感到不舒服。事實上，這裏是他的家，就像之前進出了好幾千次一樣。

他在寂靜中等待着，知道那個需要與他交談的人會在適當的時機來到這裏。裹着斗篷的這個身影也知道，這可能意味着需要等待好幾天，好幾個星期甚至好幾年，可是這並沒有關係。在另外一個地方，在那個叫做星源之城的地方，時間幾乎沒有前進過。他一離開，就會馬上回來，然而，這樣還是有可能太遲了。

沒有聲音，沒有風。他感覺到靴子之下那堅實的地板，可是卻知道那只是一個幻覺而已。在這個地方，一切的存在只是老師的夢境而已。

然後…上方傳來了一陣光芒，暖暖的光芒讓他的骨頭也酥了。他往上看，眼睛立刻就習慣了不同的光芒。在他上方出現了亮晶晶的、遙遠的星光。起初，它們聚在一起，可是很快就開始四處擴散。

星星形成了一個模糊的形狀，就像星座一樣。那像是一幅巨大的畫，對於那訓練有素的眼睛來說，就像一隻如他一般神秘的野獸。

「那是她哥哥做的。」那裹着斗篷的人說道，「他沒有這樣做，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另一個人回答著，那聲音讓天使也停了下來。「對的……會有死亡事件發生……」

眾人朝着密林騎去，只在需要的時候停下了一次。凱斯覺得他們走得應該很快，雖然在這段瘋狂的經歷之前，他們從沒遠離過大棚鎮，但是他們還有凱迪腦袋地圖可以作為依靠。幸運的是，凱斯的弟弟再一次證明了對地圖過目不忘的本領。他所提及的地標開始出現了。

最新的一個地標就是地平線上的一塊高地。凱迪說，讓我看地圖的那位擁有者告訴我那是一座火山。他們之中沒有人真正見過這個東西。當凱迪解釋道，在這個地域當中，燃燒的岩石會像子彈一樣從地里噴出來，其他人都驚嘆地看着他。可他只是聳聳肩。

凱斯經常往後看，以為這一次吉野鎮民會浩浩蕩蕩地跟着他們。然而，他們身後一個鎮民都沒有。

「火山是最後一個地標了。」凱迪繼續說，「事實上，它是在密林的第一部分當中。」

聽到這句話，凱斯在馬鞍上坐直起來。「就是說，我們已經在維加斯域附近咯？」

不，我們還需要騎行一段時間。可至少我們已經來到窪地了。「

的確，他們已經注意到了氣候的變化。這裏比較溫暖、悶熱而潮濕。凱斯已經汗流浹背，歐陽輝和喬娜也出現了過熱的癥狀，只有凱迪毫無反應，事實上，他似乎很享受這種變化，兩兄弟依然沒有談論弟弟的情況，艱難的旅途讓所有人在晚上都感到筋疲力盡。然而，就像凱迪所說的那樣，密林給了他們休息的機會……即使也有可能再讓他們陷入危險。凱斯希望，一旦他們進入密林，也許就有時間和弟弟聊聊了。

吉野鎮中德川老爺送給他們的衣服開始爛掉了。然而，因為他們一直都避免與聚居地接觸，所以沒有機會獲取新的衣物，也沒有機會洗乾淨衣服上的污漬。正如凱斯所想，食物和水並不是一個問題。歐陽輝的狩獵能力給他們帶來了許多肉類，而其他人就去採集漿果。吉野鎮中所收集的食物已經吃完了，可是馬鞍中新採集的食物還是可以支持他們走上三天。同時，他們一有機會，就會四處採集新食物。

在過去的三天中，他們所熟悉的滕樹林已經變成了樹叢。根據凱迪的說法，明

天就會第一次看到密林的植被了。大家都相信他所說的。

眾人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就在太陽落山之前搭好了帳篷。凱斯覺得，周圍樹木太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可是，如果不在這裏紮營，他們要麼就得向回走上半天到一個小森林去，要麼就得日夜兼程到達密林之中。其他人看起來很不安，這讓他甚是擔憂。現在，凱斯已經發現自己之前的能力是假的，於是也就明白，假如現在大家受到了雨鴿或教會的襲擊，他一點忙也幫不上。

令他感到幸運的是，這一晚平安無事地度過了，凱斯一覺就睡到了天亮。起床時，他精力充沛，卻也對歐陽輝很生氣。因為之前歐陽輝曾答應他，不到他守夜的時候就不要打擾他。

烏雲覆蓋着天空。可天上既沒有雷聲，也沒有風聲。凱斯擔憂地看着四周，甚至還懷疑那烏雲意味着什麼超自然的力量。然而，那天的旅程十分順利，在太陽落下之前，他們不但到達了密林的邊緣，而且在幾分鐘激烈的討論之後，踏入其中。

密林既讓凱斯着迷，也讓他反感。他從沒看見過這麼奇異的植物，這麼郁

蔥的植被。植物生命似乎在互相爭鬥，每一個品種都為自己的領地而活着。

「一切都很綠啊。」喬娜驚訝地說。

歐陽輝往手臂上拍去。「還有許多蟲子，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蟲子。」

「這裏每平方公里的生命數量是大棚鎮周圍的二十倍以上。」凱迪說道。

沒有人問他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大家都覺得這是他從已故的商人身上學到的。

凱迪說的話顯然是真的，尤其是凱斯拍死了身上各種千奇百怪的奇異蟲子之後。他開始後悔選擇了密林作為藏身之地。

「前面有沒有河流或小溪？」弓箭手問道。

凱迪想了一會兒。「明天……明天就到了。」

「我們應該還有足夠的食物和水。」

密林的陰影與蓋頂的烏雲讓他們覺得自己在暮色中旅行了一整天。馬兒十分焦躁不安，一點也不習慣這樣的地形。它們不停地前後用着尾巴，趕走飛舞的害蟲。

凱斯和他的同伴們走得越遠，雨鴿的故事就越發纏繞着佃農的心。她曾說過，這個世界是由原始之戰的避難者——審判天堂的天使與黑之地獄的惡魔一起創造而成的。這裏的氣候和風景之所以出現變化，就是因為這兩種神奇力量的結合。可儘管這樣，他還是覺得這種變化實在太突然了。

這也提醒了凱斯，他們面前還面臨着多麼巨大的危險。

天已經暗下來了，不再適宜繼續前進，於是他們就停了下來。在過去的幾個小時中，他們一直在前進，這可十分不簡單。他們讓馬兒聚集在一起，各人都吃了點食物，就都躺了下來，只有歐陽輝值夜。

凱斯有好一段時間都睡不着，密林的景象讓他十分不安，因為這裏與地球或他長大的地方十分不一樣。陌生的野獸在吼叫，昆蟲在求偶。晚上的雜訊似乎比白天還多。

突然，一個體型很大的東西從營地附近經過。守夜的歐陽輝偷偷進入密林，可是幾分鐘之後就回來了，一言不發。凱斯覺得弓箭手也有一點不安。

密林的夜晚比白天要涼快許多，卻依然那麼潮濕。凱斯很快就覺得自己渾身濕透了。他的頭髮耷拉在頭上，叢林中的不適讓他的痛苦與恐懼更為嚴重。他又選錯了地方。他應該待在熟悉的地域當中。至少那種熟悉的感覺可以讓他安靜下來。

另一個多雲的白天到來了，所有人都準備好繼續前進。一想到前方有一條河流，他們就感到了希望。河流中有淡水，還可以讓他們看見除了綠葉以外的其他東西。

除了凱迪之外，大家又開始拍打昆蟲。密林的居民們似乎覺得他的白色皮肉並不是美味的晚餐。凱斯的弟弟身上穿的色彩比其他人要暖一些，然而卻沒有怎麼受到蚊子的襲擊。

臨近正午，眾人停下來，去吃東西或做做該做的事情。四人分享剩下的飲用水。凱斯堅持要做最後一個。

然而，正當他拿起那個扁扁的水袋，將它放在嘴唇邊時，眼睛突然瞄到了周圍的密林……還有密林中如樹木一般厚重，卻絕對不是樹木的東西。

他立即放下水袋仔細看了看……沒發現任何東西的蹤跡。

喬娜注意到了他的反應：「怎麼了？」

「我好像看見……我不知道，我以為那是一棵樹，可是……」

「不是一據藤之類的吧？」歐陽輝問道，他的表情難以理解，「很高很壯的什麼東西，對嗎？」

這已經足以證明凱斯的猜測了。「你昨天晚上也看到了什麼東西。我也是。」

弓箭手舉起手掌表示異議。「等一下！我看到的東西和你一樣，一樣不夠清晰！無論哪個是什麼東西，它都是密林的一部分，就像這些大樹和小灌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