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改變

第十四章 改變

此時已入深夜,玉羊城之中萬戶緊閉,街上空無一人,十分寂靜,發生如此大戰,城中之人彷彿一無所知,皆安逸地睡在家中,倒也算是給少年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吳慎快步前行,用衣襟緊緊地捂住面孔,只留一雙眼睛不住地向四周張望,生怕再像之前一般因容貌醜陋,被毆打一番。

玉羊城四方皆有城門可供人出入,而距離奴區最近的便是東城門,一刻鐘的時間,他便是看到了城門,只是讓他絕望的是,城門處雖無護衛把守,但卻大門緊閉,並被按上了巨大的門閂,憑他的力量根本就挪之不動,更別談將城門打開了。

吳慎駐足在三丈高大的城門下,心中微嘆,照此情形,其它三處大門恐怕亦是如此,想要出去只能另尋他法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時,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身邊,將他嚇得向後退了三步,而當他看清來人是誰后,神色一變,竟是剛剛與城守大戰的青衫男子,也就是教他出區那名老人的同伴,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起來,直到現在他都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是好是壞。

要說好,他們進攻奴區時,不顧城中之人的死活,引發大戰,要說壞,也不盡然,畢竟那名老人教自己的方法確實保住了自己的一條命,雖然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不過是被利用的一顆棋子,但結果卻是如自己所願的。

於是,吳慎只是訥訥地看着對方,沒有出聲。

「小兄弟,你是要出城嗎?」孔不名溫和一笑,不待對方答話,自顧自地接着道:「正好某人也要出城,不若你我二人同行吧。」

吳慎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咚」地一聲撞在了城牆上,緊張地說道:「你……你想要幹嘛?」

孔不名正要說話,忽然心有所感,回頭向寶闕樓的方向望去,那裏正傳出一股恐怖的力量波動,向這邊瘋狂湧來,快若奔雷,轉瞬即至。

他上前一把抓住吳慎的肩頭,笑道:「我們到另一個地方再說。此去三千里!」

話音剛落,吳慎只覺得自身周圍的一切都在發生極度的扭曲,入眼處混亂不堪,各種耀眼的光芒穿梭不定,晃得他頭疼欲裂,彷彿天地顛倒,時空錯亂一般,隨後眼前陷入一片極致的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了,但下一瞬,光明又忽然出現,讓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說時遲那時快,這種感覺也只不過是持續了一息時間,卻讓吳慎像是過了一年之久,不知名的山林中,兩道人影突兀地出現,吳慎匍匐在地猛烈地吐著酸水,覺得自己的胃都要被撕扯爛了,而孔不名則面帶微笑,老神在在地立身一旁。

過了好一會兒,吳慎才緩過神來,無力地仰躺在地,可當他看清身處之地時,卻又一骨碌爬了起來,轉着圈地向四下打量,眼中滿是驚異神奇之色,他不知怎麼來到這種地方的,只覺得是眼睛一閉一睜,自己就從封鎖的玉羊城裏出來了,雖然過程痛苦,可這種奇異的經歷,讓他主動忽略了。

吳慎從有記憶開始便一直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奴區,沒有經歷過正常的童年時代,出區之後又幾經生死,心態上自不是尋常同齡人可比的,可他畢竟也是小孩子,天真歡脫的性子是與生俱來的,親身經歷如此神奇的事情之後,心中的好奇逐漸戰勝了緊張與恐懼。

「這是怎麼做到的?怎麼會一下子從城裏來到這裏的?」吳慎邊觀察從未見過的景色,邊似自語地低聲說着。

孔不名聞言不禁笑了起來,舉步向山林里走去,在經過少年身邊時,輕聲道:「若想知道個中秘密,就跟某人走一趟吧。」

吳慎為之一怔,猶豫片刻,眼見孔不名已經走遠,又看了看無比陌生的環境,還是選擇跟了上去,他小跑到孔不名身邊,抬頭小心地問道:「我們要去哪裏?」

「莫問前程,隨遇而安。」孔不名故作神秘地說了一句,當看到少年有些迷茫的神情后,捻須笑道:「帶你去見一名故人。」

「故人?」吳慎撓了撓頭,不解地問道:「故人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之前認識的人。」孔不名為其釋疑道。

「之前認識的人?」少年恍然,知道對方說的是誰了。

山路崎嶇,腳下濕滑,許是為了照顧吳慎瘦弱的身子,二人的行進速度並不快,倒像是專門來林中踏青遊覽的旅人一般。

一路上,吳慎見孔不名性情溫和,始終帶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心情漸漸變得放鬆了起來,如此一來,小孩子心性便被引發,見到什麼都十分好奇,有時一棵樹、一塊石甚至是一片枯葉,他都要撿起來托在手裏看個半天,更有時山林之中會有活物竄行而過,讓他驚慌的同時又忍不住想要去追尋。

面對所有未知的事物,吳慎本能地想要去探索,於是,從一開始向孔不名怯怯地詢問,到後來層出不窮的疑惑,有時小孩子天馬行空的想像,會讓人忍俊不禁,即是如此,孔不名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不耐之色,都逐一地為其詳細解答,甚至是為其展開更加深刻的闡述。

在此刻吳慎的眼中,孔不名渾身都似乎在散發着璀璨的光輝,形象高大宏偉,深刻地烙印在了他幼小的心海里,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種崇敬之情。

走了良久之後,吳慎的肚子裏傳來飢腸轆轆的聲音,「咕嚕咕嚕」地響個不停,到現在他才想起,自己出區之後就只在寶闕樓里吃了一塊肉食而已,那塊被自己帶出來的肉食則不知為何變成了一堆碳灰,仔細算來,自己好像已經兩三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吳慎臉皮有些發燙,尷尬地用手揉着肚子,一旁的孔不名卻是聞聲笑了笑,說道:「前方不遠有條溪流,我們到那裏歇息歇息,正巧某人的肚子也餓了。」

吳慎臉上一紅,在聽了孔不名各種方面知識的講解之後,心思電轉下,他很快就明白對方話中「某人」的含義,一個是可指孔不名本人,是自稱;二則就是暗指自己了,對方這話少不得有調笑自己的意思。

孔不名所說的前方不遠,卻是讓二人足足走了千多米的距離,當一條小溪真的出現在眼前之時,吳慎又是忍不住一陣驚奇,不知對方是如何在千米之外就能得知這裏會有一條小溪出現的,心下對孔不名更是佩服不已。

小溪並不寬闊,僅有兩三米,卻是極長,上下不見首尾,它無聲無息,如一條玉帶般竄流在山林之間,將整座山林分成了兩半,小溪里落葉紛堆,山石散落,但溪水極為的透亮清澈,月光傾灑間,水面波光粼粼,銀光隨着波紋跳動,像一條條銀魚在竄動。

天空中,月朗星稀,長雲舒捲,月輝灑落在濕潤的樹葉上,反射出點點銀光,直如漫天星辰在閃爍,山林寂靜,偶爾有幾聲夜鶯在啼鳴,宛如天籟,清脆悅耳。

景色如畫,亦如夢似幻,讓少年頓時看得有些痴了。

猛然間,他聽到一聲唱念,「此處可有火!此處有食!」

他連回頭看去,只見孔不名身前的地面上突然便燃起了一團火焰,而他的手中則是出現了兩隻肥碩的山雞,見到這一幕,吳慎驚呆了,眼中更是掩飾不住的艷羨和憧憬之色,有如此能力的話,豈不是說想什麼時候吃,想在哪裏吃都可以?再也不用擔心餓肚子了啊。

孔不名沒有去看少年,而是忙碌着手中的兩隻山雞,他雙手光華一閃,山雞的羽毛便纖毫盡去,他又取來兩根樹枝,十分樸實無華地將兩隻山雞串了上去,而後放到火上炙烤。

片刻之後,一股濃郁的肉香便是傳了出來,引得吳慎食指大動,直吞口水,雙眼亮晶晶地盯着已經被烤至金黃的山雞。

孔不名好笑道:「我們雖在野外,但亦要有進食之禮,還不快去將自己清洗一番。」

吳慎愣了愣,將兩隻手舉到眼前,這才發現,一路上自己不停地用雙手撿石摸樹,現在它們早已骯髒的不成樣子了,黑青黑青的,於是他便轉身向小溪跑去。

溪邊,吳慎蹲在身子,將雙手伸了進去,山間的溪水清冽,讓他禁不住打了個冷戰,但這種感覺卻讓他覺得十分有趣,不禁玩心大起,雙手在水中攪動起水花,並向上方迸濺,毫無意外地濺了自己一臉,那冰冷的涼意滑過他的臉龐,讓他大好的心情瞬間沉寂了下去。

他探頭將自己還包裹在黑袍衣襟中的臉映照在水面上,幾次欲伸手將黑袍撤下都是不敢,他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睜眼時,眼中浮現一抹決然之色,他用兩隻手抓住衣襟的邊緣,雙眼圓睜一眨不眨地緊盯着水面上的自己,雙手下移緩緩將衣襟拉下。

下一刻,他突然驚叫一聲,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水面上的自己,那清秀絕倫的面容,沒有一絲瑕疵,白皙光滑的皮膚,那真的是自己嗎?

我臉上長的東西被那個人割掉了,應該會留下更加醜陋的傷疤才對,怎……怎麼全都不見了?吳慎心中駭然,他連忙將黑袍拉得更開,露出依舊瘦弱,但同樣白皙的胸膛,他記得那赤色肉瘤是一直生長到胸前的,此刻也同樣是不見了。

吳慎盯着水面上的自己看了半晌,依舊不可置信,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又是如此真實,由不得他不信。

「我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難怪,難怪那個僕人第二次見到我時,會被嚇成那樣,還一直喊着我是人是鬼,原來是被我的樣子嚇到了。」

吳慎心中暗忖,想到最後時,只能無奈苦笑,自己曾因相貌醜陋被玉羊城的人毆打至重傷,後來竟然又因為不知為何變得好看后,也將一人給嚇到,而現在則是嚇到了自己。

「不對,我記得在那個僕人第一次離開后,我好像是做了個夢,夢裏見到一個巨大無邊的身影,而後……而後便出現了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還鑽進了我的體內……,難道那個夢是真的?我的這種變化,也是因為那個不知名的東西?可是,那個身影又是什麼人,他為什麼要幫我?」

吳慎仔細回想那場夢,卻發現自己只記得其中一些片段,無法全部記清。

孔不名聽到少年的驚叫,並沒有任何錶現,因為在他感知中對方是沒有發生危險的,只當是對方被水中游過的魚兒驚了一下。

片刻后,吳慎有些恍惚地走了回來,在火堆旁邊席地而坐,有些出神地看着赤紅色的火焰,直到一隻散發着誘人香氣的烤山雞被送到自己面前,他才回過神來。

「我……我可以吃嗎?」少年怯怯地詢問道。

「自然可以,這一隻本就是為你準備的。」孔不名溫和一笑,並將烤山雞向前送了送。

少年這才伸手接過串著山雞的樹枝,也不怕燙地大口吃了起來,不經人事的他,似乎連道謝的概念都沒有。

孔不名見狀,只是不置可否地微微笑着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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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界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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