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後記

第四十章  後記

「皇子……是皇上您殺的……」慕容不敢相信這個皇帝初出茅廬手腕如此狠辣,絕不像先帝那般猶猶豫豫,暗弱無主。

朱見深瞑目而道:「朕怎不心痛,但是不得以而為之!」

朱見深龍眼一睜:「你知道朕知道朕得了一個皇子有多麼開心嗎!這是朕的第一個兒子!是朕與萬妃的兒子!朕是愛若珍寶……」

說著說著,朱見深喊出了哭腔。

「朕沒有辦法!做戲便做全套!捨得一個皇子換的這權力,我想皇兒他在天之靈應該理解朕吧!」

轉眼間,朱見深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此時桃夭收起了那副嬉笑的臉色,低頭不語。

虎毒尚不食子,朱見深此等心計手段令慕容不禁錯愕。

他恢復郕王帝號,平反于謙冤案足見他宅心仁厚,但他又嗜殺成性,視生命如同草芥……他到底是正是邪,是明君還是暴君慕容無法斷定。

「權力的爭奪一定要用鮮血與屍體鋪路嗎……」慕容凜然道。

朱見深一怔,他怎麼也沒想到慕容竟會這麼和自己說話。

「你說什麼!」朱見深臉色一沉,驟然變色道。

「皇上若是想要重掌大權絕可以用另一個方式!一定要用無辜人的性命,自己親生兒子的性命來鋪平道路嗎?」

朱見深道:「這就是血淋淋的政治!這才是一舉三得的良計!這樣才能撤去皇莊保百姓安寧,朕才能好好治理天下,不是受權臣的掣肘!」

二人言語之上突發爭端,四目相對似乎出現了火花的對撞。

桃夭見此情形,趕忙勸道:「好好說話,好好說話!你也少說兩句!」桃夭拉住慕容道。

「皇帝哥哥的苦衷你是無法理解的!他隱忍了這麼久就為了這麼一天!他也極為不易的!」

慕容漠然道:「臣知罪……」這三個字慕容一字一字地吐出來,每個字都吐得極為沉重。

文華殿中不歡而散。

慕容經過此事之後才看清朱見深這個人,並非單純天真的小皇帝,而是一個功於心計的政治家。他開始心生忌憚,這個人最會玩弄手段,不知以後會不會……他不敢想!

突然朱見深挑開簾幃叫著慕容,慕容的思緒這才被拉回來。

「你在想什麼!叫了幾聲不應!」朱見深問道。

「沒什麼!是臣出神了!」慕容解釋道。

「這京城之中說書的可是有意思極了!那件事十之八九都被編成了故事說出來了,還跌宕起伏,懸念叢生……真是不錯!」

朱見深笑著稱讚道。慕容則憂心忡忡地趕著馬車。

二人不再言語,也不用言語,心底里互相都知道因為那件事不愉快。自那件事後誰也不再提過。

這時朱見深回味的興起才忘了這一茬。

馬車疾馳,臨近山路便十分顛簸不已。車子吱吱呀呀地響著聽得極是彆扭,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朱見深坐在裡面閉目不語,身子卻隨著車身搖晃不止,起初還覺得十分不適到後來漸漸地適應下來。

這是去廣土坡的過山的土路,朱見深此行正是要去探望汪皇后與桃夭姊妹。

進了村口,馬車停到了汪大嬸家的門口。桃夭早就識得這馬車馬兒,趕緊跑出來迎接道:「皇帝哥哥!」

過了這許多年,桃夭依舊這般冒冒失失,風風火火地像個男兒一般。她從屋子裡飛也似的衝出來對著朱見深打了聲招呼。

緊接著灼華扶著汪大嬸在後面跟出來。灼華這時早已是一個出落大方,亭亭玉立的美女,仍舊那般穩重矜持,與她姊姊的性格大為不同。

而汪大嬸兩鬢又新添白髮,背也微微駝了。

「草民汪氏拜見……」汪大嬸見了朱見深剛要下拜卻被朱見深攔住。

「和您說過幾次了,在這裡你我只是叔侄關係,不分君王臣民!」朱見深道。

「是,是……屋子裡走!」汪大嬸招呼著進了屋子。

慕容見灼華望著自己,也微微點頭示意。目光相對之間,灼華急忙躲閃。

朱見深恢復了朱祁鈺的帝號,田地宅院悉數歸還但汪皇後生性寡淡,習慣了平常百姓的生活,一直住在廣土坡不肯搬走。

朱見深也甚至這位叔母的脾氣也不再多加勸說,叔侄二人寒暄起來,一家人其樂融融。

慕容也知道他們談起了家事便默默離開到院子里安歇。

此時灼華悄無聲息地跟出來,即使聲音再輕慕容也聽得見。

「你……」灼華朱唇微啟,話到了嘴邊便止住了。

「走!陪我去祭奠一下李老爺子!」慕容起身看著灼華道。灼華嬌羞著點點頭。

二人並肩走在路上,誰也不說一句話。一個冷冽少話,一個害羞難語……就這樣走向廣土坡的那座山上走去。

當年的一片荒山現在早已經綠樹長青。蒼翠的碧綠色重新披在了這大山上。

途徑那座夫子廟時,慕容稍作停留。這夫子廟仍舊破敗不堪,與當年一個模樣。當年的情形慕容依舊曆歷在目,當初還是一群饑民在這裡殺活人分食,現在這些人在田間耕種,彷彿這邪惡的醜事從未發生過。

真是恍如隔世啊!

山頂處的兩棵青松下有著一大一小的兩個封土堆。墳堆似乎被人清理過不很凌亂,更無雜草環繞。

「每年的清明,年關我們都會給李老爺子和石頭掃墓……」灼華輕聲道。

慕容拜了兩拜,走到墳前俯下身子向上捧了兩把土,自始至終面無表情。

「你……這些年變了好多!」灼華突然道。

慕容沒有回身看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嗎?」

灼華輕輕地「嗯」了一聲,又道:「當年的你不似這般冷漠,這般沉穩。當初的你可是心懷天下蒼生,感受民間疾苦的慕容無極!」

「或許是當年的我太過於天真,太過於年輕了吧!不知世間黑暗險惡,人心叵測……」慕容冷冷地望著墳堆出神,「在狼門就該舍掉人性,只認『忠』字,現在我才做到!」

「那件事你還沒走出來!你還是對它耿耿於懷!」灼華道。

慕容默然不語。心中暗想:或許一個錦衣衛該做到他那個樣子……才叫做錦衣衛!

此時忽然聽到山下的小路上傳來一陣嬉笑聲:「原來你們兩個躲在這裡!」

慕容聽得是桃夭的聲音。

「姊姊……」灼華回頭一望。

「放心!李老爺子和石頭在這裡睡得挺安穩的!」桃夭收起來平時嘻哈的樣子在墳前虔誠地拜了兩拜。

「曹鉉是你殺的!」慕容突然冷冷地問桃夭道。

桃夭一怔,說道:「你……你在說什麼!」

「曹鉉剛剛上任東廠督公次日清早就被在府中殺害!難道不是你做的?」慕容用懷疑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桃夭。

「怎麼會……這麼多年的事了你提它作甚!」桃夭一笑正要叫他們離開。

「因為愧疚……所以你殺了曹鉉!」慕容道。

「說什麼呢,我為什麼愧疚!」桃夭尷尬地沖著慕容笑道。

「曹鉉找廣土坡村民復仇時,為了查清緣由他親口告訴我殺了一老一小……當時你肯定也在場!」

慕容向桃夭靠近,緩緩道:「你要遮掩自己的功夫只得任由曹鉉殺了他們爺倆!你就這樣看著他們爺倆斷氣……」

「別說了……」桃夭突然道,「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桃夭的眼前當即浮現了那日的情形。

廣土坡的村民被曹鉉召集到一起,四周滿是官兵將村民圍住。村民紛紛蜷縮在一起不敢高聲說話,桃夭也在其列。

曹鉉細聲細氣地叫道:「你們這群刁民敢搶咱家的地!是誰教唆你們的!」曹鉉此時早已在縣丞處得知是慕容所為,但他此行是出於報復。

半晌無人說話,曹鉉笑道:「好,很好!」他走過去抓起了石頭。

李老爺子當即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曹鉉一把推開了李老爺子,溫聲問石頭道:「是誰叫你們搶佔莊子的?」

石頭不語,只是哭哭啼啼。曹鉉陰慘慘地笑道:「這孩子做錯了事還不承認……」說完就掐住石頭的脖子,微微發力。石頭頸骨立斷,頭一歪咽了氣。

李老爺子見此驚恐之餘憤懣不已,朝著曹鉉衝過來。曹鉉一腳踢在了李老爺子的心口處,登時斃命。

村民無不驚恐尖叫,桃夭的拳頭攥起但仍是不動。眼睜睜地看著曹鉉離開……

她只能將爺孫倆的屍體殮起埋在了村子的高山頂上,眼淚如注,頓時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聽到桃夭呼喊,慕容當即住口。或許幾年前的他會問桃夭為什麼不救下李老爺子和石頭,眼睜睜地看著兩人喪命。

現在的他不會,因為他已然冰冷麻木。

偌大的計劃害死了數十人,包括他自己的親生兒子,這兩個村民的賤命又有何足惜!

權力……

還真是最具魔力的東西……

馬車吱呀吱呀地離開了廣土坡,這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樹都被慕容記在心底,但他不敢回憶,只祈求這記憶永遠塵封在心底。

每當揭開它時,總是傷痕纍纍……

結語:景泰索命一案今天終於完結了,小生在這想說:這一個故事基於歷史但也有所改動,還請各位不要過於較真,敬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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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之無極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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