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關聯

曹吉祥、徐有貞、石亨、多福……這幾人都是「奪門」的主謀。現在多福、曹吉祥都已經死了，徐有貞和石亨二人之一就會是兇手的下一個目標。

可是兇手為什麼要在他們身上劃一個墨梅出來，為什麼要殘害死者屍體這是慕容想不通的。多福，張軏丟了手臂，有人丟了腳，甚至頭顱……兇手為什麼這麼做？

慕容苦思冥想：烙印！「奪門」之人身上有墨梅烙印！可是這些人身上都沒有發現，但是身體殘缺……難道兇手砍下的身體部位是墨梅烙印所在！不錯！

慕容終於想清楚了這件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郕王復仇而來！

最初宮廷十三名宮仆弔死在文華殿外，兇手以此為挑釁開啟了復仇計劃。然後是多福突然被害，接著是曹吉祥……然後是張軏等人。

慕容現在想的就是要查驗曹吉祥的屍體，期待發現什麼線索。但是曹欽會不會讓步就不得而知了。

「我這就入宮向皇上稟明此事！你先帶人去查驗曹吉祥的屍體！我隨後就到！」慕容對王良道。

「曹吉祥的屍體！」王良叫了一聲，「要知道曹欽是絕不可能允許的！」

「事關緊急！也顧不得許多，兇手可能還會再次殺人！我這就入宮面聖！」慕容說完就走，王良只得帶人去東廠求見曹欽。

文華殿上，朱見深一籌莫展，連連嘆氣。

「臣慕容無極叩見皇上！」

朱見深示意起身，問道：「案子可有進展？」慕容一點頭，朱見深立馬笑逐顏開。慕容就將這幾日的事情又詳加敘述一遍。朱見深聽得臉色變了幾變，心下更是驚詫不已。

慕容諫言道：「目前應當找到當年『奪門』組織的人保護起來，等兇手自投羅網！」

朱見深心中犯難道：「這些人朕也不知，如何尋找保護？」

「皇上也不知嗎？」

朱見深毫不猶豫地點頭道：「當年之事，先帝從不談起，朕無從得知啊！曹吉祥、石亨這樣的大員朕也知曉，但是這個組織的所有人……要查出來可就難辦了！」

「為今之計，只有詢問石亨、徐有貞了！」慕容道。

慕容出了文華殿直奔曹欽的東廠，剛到了東廠門前就看到大門緊閉，王良與幾個千戶在外面不知所措。

此時王良看到慕容來到，就抱怨道：「這曹欽是個牛脾氣，任我好說歹說就是油鹽不進，別說驗曹吉祥的屍體了，他見都不見一面！」

慕容已經料到曹欽不會相見，心中早已有了對策。

於是上前敲了敲門，此時開門而出的卻是東廠的掌刑千戶劉喜！

慕容欠身道：「錦衣衛慕容無極求見東廠曹督公！」

劉喜一臉怪笑道：「就憑你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同知就想見曹督公，曹督公日夜查案，哪有閑心理會你等，速速退去！」

劉喜這一番話慕容早已料到：「下官此行正是為了案件而來！」

劉喜忍不住笑道：「難道你們錦衣衛山窮水盡了，來求我們督公來了！為何不見周大人啊，誠意不足啊！」

慕容面色凝重，在劉喜耳邊嘟囔了幾句，誰也沒有聽清。

「請勞煩劉大人將這八個字轉述給督公！督公自會相見！」慕容得意道。

劉喜又奸又滑，豈肯就此答應慕容的話：「咱家憑什麼信你，為你這八個字跑了一趟？」

「倘若這八個字大人一字不差傳到督公耳中，督公不僅會見我還會讓我驗屍！如若不然，在下當場自裁！」

劉喜不信慕容這八個字就能勸得動曹欽，偏偏要打下這個賭：「好！口說無憑，擊掌為誓！」說著就朝著慕容伸出一隻手掌。

慕容不假思索一掌拍了上去。

劉喜大笑一聲轉身而去，王良趕忙湊過來道：「你瘋了！曹欽不見就不見，何必玩命呢！若是劉喜從中作梗，你的小命就交代在這了！」

「曹欽一定會見我！」慕容堅毅的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即將合上的東廠大門。

「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麼？」王良此時也好奇地問道。

「奪門事發，郕王追魂！」慕容緩緩地吐出這八個字，意思就是告訴曹欽，當年的奪門之事已經知曉，此次的兇殺案是郕王回來索命的。

且說劉喜正興沖沖地朝內堂走去，心中暗想：慕容無極你死定了，就算督公被這幾句話打動，我在一旁添油加醋讓督公拒絕，你就活不到今晚！

劉喜真是太過於天真，任他想破腦袋也不知「奪門」之事。

「督公！錦衣衛同知慕容無極在外面求見！」

曹欽這幾日忙於查案已經有了些許白髮：「慕容無極？不見！」

「他帶了八個字！奪門事發，郕王追魂！」劉喜這八個字剛說完就看到曹欽立馬站了起來愣住了。

他剛要說：督公不見，我便回了他！話已經到了嘴邊，此時曹欽已到了門外。

就在門開的那一剎那，王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若出來的是劉喜那麼慕容小命休矣。

只見出來的是曹欽，王良這才將懸著的心放下。

「你都知道了！」曹欽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清秀的少年，還有些許青澀。以前可從未注意過他，誰知他竟然查到了「奪門」之事。

慕容點頭欠身行禮：「下官有所發現！請督公准許在下查驗老督公的屍體！」

曹欽猶豫了一陣，引著慕容等人進了東廠。慕容一進門就看到劉喜那一張鐵青色的臉嘴角微微一揚，斜眼睥睨。

王良頓時忍俊不禁，但還是忍住了。劉喜只好撇過頭去一言不發。

東廠的停屍房內，曹吉祥靜靜地躺在一旁，神色安詳早就沒有了死時的慘相。慕容問道：「督公可曾驗過？」

「咱家斷不會如此做！」

「那在下失禮了！」慕容打了聲招呼就對著曹吉祥的屍體動刀子。

曹欽轉過身去，就聽到刀子劃過皮肉的聲音很是刺耳，不禁眉頭緊皺。要說一個殺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東廠督公也心下不忍，曹欽到底是對曹吉祥有些感情。

好一陣子，那刺耳的聲音停住。慕容輕聲道：「老督公被人剖了心臟致死！而且身上也被劃了一個墨梅印記！」

曹欽不解：「為何兇手要剖心，砍頭、斷臂？這麼做是何用意？」

「這就要看他們的墨梅烙印在哪裡了！」

慕容話音剛落，曹欽就下意識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慕容接著道：「因為那裡是他們烙印所在！」說完，猛地抓起了曹欽的手腕將袖子撩上去。

就見曹欽的手腕處有一個十分明顯的墨梅烙印！

「督公也是其一！」

「你大膽！」曹欽似怒非怒地喊道。

慕容立馬放開了曹欽的手腕，欠身道：「下官知罪！還望督公告知這墨梅真正含義及『奪門』其他人，這關乎眾多人性命，也包括督公你！」

曹欽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這兇手還會來殺咱家？讓他來好了，省的咱家去找去查了！」

「督公可知道其他『奪門』之人？」

「這墨梅咱家確實不知！」慕容看曹欽的樣子確實不像說謊，此外說謊對他一點益處也沒有。

「還請督公允許我查看一下曹府！」

曹欽引路前往曹府查看，一路上曹欽臉色十分難看也不說話。

曹吉祥死前的地方一直原封未動。慕容一進來就看到門板后的那個墨梅圖案。別處倒是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慕容眼光倒是老到，走到太師椅前。曹欽就道：「在這裡發現了一支簪子，和之前的一樣應該是兇手留下的！」

但慕容卻看到了太師椅下的另一物件：一個丹書鐵券。

曹欽見他拿出這東西也是一驚，他當時查看之時受情緒影響也未查看仔細，這才漏了重要線索。

慕容看著手裡的丹書鐵券想到：這東西是什麼意思？這個丹書鐵券似乎是仿製的，手藝粗糙。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假的。

曹欽看了也摸不著頭腦。二人不住地相望。但誰也不開口說話。

「這墨梅烙印……」曹欽欲言又止，半晌過後又道：「聽老督公說起過，當年的奪門之事其實有三個主謀，這三人分別召集死士商議迎接先帝復辟。但是也只有這三人才知道所有參與之人，下屬死士根本不知！咱家就是老督公下屬，只知道老督公一人！」

慕容急忙問道：「這三位主謀都是誰？」

「老督公，忠國公石亨、華蓋殿大學士徐有貞！」

慕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馬上喊王良道：「速速派人前往石亨、徐有貞二人府上，將這二人保護起來！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抓住的線索！」

待王良走後，慕容就思索這丹書鐵券，他想到了張軏府中所發生的兇殺案。

慕容猛地站起來，此時曹欽也站了起來。二人四目相對，異口同聲道：「張軏！」

原來這張軏是靖難功臣張玉的後人，家中有皇家所賜的丹書鐵券。而曹吉祥屋中的丹書鐵券正是迎合了張軏。

慕容心想：這是……兇手留下的線索？他為何這麼做？

兇手每次殺人都會留下一枚簪子，如果這丹書鐵券也是兇手留下的線索，之前的案子他也應該留下過，只是我們沒有發現！

慕容腦海中盤旋著近幾天的一樁樁案件：先是十三名宮仆被弔死，之後是多福總管遇害！再到曹吉祥被殺，再到張軏……這其中難道有關聯？

慕容腦海之中忽然靈光閃現：多福是大內總管，殺害十三名宮仆不是對於皇上的挑釁而是暗示下一個被害者就是多福！

多福這個太監身份正迎合東廠督公曹吉祥被殺。現在這丹書鐵券正好印證了張軏被害！

慕容將這一切都想通了，他猛地走出去直奔停屍房，他要再次查看張軏等四人屍體，看看是否漏掉線索，下一個被害者是誰？

曹欽見他如此強烈的反應也沒多問就跟著跑出去。一直跟到停屍房，曹欽見慕容情緒十分激動，在停屍房中一通翻動，瞬間屍體狼藉。

「你到底在幹什麼！」曹欽不耐煩道。

「線索，線索！漏掉了什麼！」慕容像是走火入魔一樣，心想：這麼多天沒有發生命案，他就快要下手了！

此時王良尋到停屍房中，見慕容瘋瘋癲癲的一把攔住：「你幹什麼！現在要冷靜！你這麼做，就是有線索也被你破壞了！」

慕容心情好久才平復下來，看了看王良道：「你怎麼在這！」

王良緩緩道：「出事了！」

慕容心中已有答案但就是不敢說出口，嘴唇微微顫動。

「石亨、徐有貞失蹤了……」王良脫口而出。

正是：連環兇殺，內有關聯。石、徐慘死，線索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