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地宮

寧府滅門、楊連恩離奇身死、神秘信封、青狐現世……再到欽差奉命、黑夜盜屍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怪事徘徊在慕容的腦海里，不斷閃回著近日來發生的怪事。

荀千機手捋鬍鬚道：「寧楊一案確有怪異之處，皇宮之中似乎也不太平靜。寧無憂到底是失蹤還是逃走，賀律慘死其中定有關聯！」

慕容冷冷說道：「一切的答案應該都在楊府的地宮裡！還有楊府的管家——杜二！今晚我便同歐陽再探楊府，這裡大小事務還請先生代理，另外留有王良、薛義輔弼，一切留心！」

隨後慕容又低聲交代了幾句，連身旁的鎮撫薛義都未聽見。

是夜，慕容歐陽二人一身夜行衣潛入楊府。府中上下一如既往地安定。待到深更時分，眾家僕都已睡熟，唯有杜二的房中燭火通明，二人四目相對一望，接連攀上屋頂窺探。

揭開瓦片，屋內空無一人。卧榻側火爐中的煤炭早已燃燒殆盡看來人已經離開了許久。慕容作了個手勢，二人接連探進屋內，環視四下無人。慕容躍上土炕摸了摸，頓時冰冷難當，隨後掀起了被褥找尋暗道入口。

歐陽見慕容許久找不到入口，心中頗為急躁。

慕容跺了兩跺，心中納悶：「奇怪，暗道口應該在這！怎麼打不開！」慕容正疑慮間，歐陽迫不及待想要上前幫忙，不想一時大意碰到了案幾一角，案上杯盞落地而碎，在寂靜的屋子裡顯得格外刺耳。二人也是一驚，頓時南面牆壁處打開了一道暗門。

二人也顧不得什麼案幾土炕，不敢多做停留生怕驚擾了其他人招惹麻煩。徑直闖進了暗門。

暗門后又黑又冷，不知道通向何處。歐陽總覺得有一股陰風直襲后脊樑，不禁瑟瑟發抖：「一個小小管家的房間里竟然藏有如此的機括暗門，一定圖謀不軌！」他暖了暖手擦亮火摺子向四外照了照，這才發現四周牆壁又厚又冷，慕容敲了敲竟然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空的！」二人聲音雖小卻也是異口同聲。歐陽又去敲了敲另一面亦是如此。

慕容邊走邊道：「這牆壁是寒鐵打造的，隔熱隔寒。這牆壁如此冰冷，那麼另一面定時酷熱至極。另一面到底是什麼？」

話音未落，就聽得牆壁轟隆作響，不停地顫動，密道頂部土石飛下。

「不好，機關！」慕容提醒著。只看到兩邊牆壁開始迅速回收，欲將二人夾在正中。歐陽見狀以身體抵住試圖阻止牆壁回縮，但不過是以卵擊石而已，毫無作用。

慕容臉色平靜，眼神飄忽似乎在尋找著什麼。額上遍布汗珠，他喉嚨不禁一緊：「別費勁了，沒有用，趁著現在快跑！」

眼見兩面牆壁僅僅留下了不到兩人的空隙，歐陽在前疾奔，慕容負責斷後。兩面牆壁步步緊逼漸漸地僅留了一人寬的距離。

忽地歐陽大叫：「大人，前面有光亮。」

「快走！」慕容說話簡短而倉促，歐陽心裡明白這次非同小可。

慕容見兩邊越來越擁擠，只好猛地一推將歐陽送出了暗道。

歐陽一驚，回頭一看：慕容死死地抵住兩邊牆壁仍不見牆壁停下，慕容使出渾身解數，額頭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但無異於暴虎馮河，螳臂當車。

歐陽正要上前營救，慕容突然道：「別過來！」他的星目轉動，眉眼之間透著一絲沉著與堅毅。他看著自己同歐陽的位置估計三尺有餘，心中一橫暗想：賭這一回！

突然慕容猛地一蜷縮身體，宛若一支利箭一般奮力衝出了間隙，速度之快竟連歐陽都未曾看清。

慕容狠狠地喘了兩口氣：「快走，機關一動定會被人察覺。」

二人現身處一間洞廳，前後左右共有七個出口。慕容頓時莞爾一笑，指著地上道：「這座地宮竟藏有如此玄機。」

歐陽打眼一看，腳下竟然是一個陰陽魚。

「建造地宮的人定是一位擅長奇門遁甲的高手！將諸葛武侯的八卦陣施於地宮上，不明就裡的人擅自闖入一定會深陷其中。」

「大人，我們接下來走哪邊？」歐陽問道，慕容不語緊盯著地上的陰陽魚沉思，又看了看七條通道：「這邊！」

慕容手指一方，歐陽毫不猶豫地走上去，卻在道口聽到了另一處傳來的鐵器撞擊的聲音。

二人相對而視，慕容卻改了方向尋聲而去，歐陽只好緊緊跟上。

這條路倒是平常未見機關暗器，一路走到盡頭卻發現一個鍛鐵的大熔爐。

這間密室足有數十名鐵匠上身赤膊，掄圓了胳膊鍛造錘打鐵器，個個早就汗流浹背。

慕容見此情形不免一驚，再看四周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兵刃，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金甲銀盔，弓弩鐵索應有盡有。

「什麼人！在此作甚？」一名監工見二人在角落張望大聲呵斥。

歐陽見自己已經暴露正要動手卻被慕容伸手攔下來。

只聽慕容正色道：「奉玉山狐大人之命，特來查驗工事！」慕容倒是極為機敏，見機行事。

那監工斜著眼睛仍有些疑慮，手裡拿著皮鞭指問道：「玉山狐大人？我們這可從來沒有這號人物！你們到底是誰？」

慕容處變不驚，聲音抬高：「玉山狐大人都不知道，你可知道朱門奄朱大人？」他看監工臉色驟變又繼續緊逼：「朱大人要我二人來詢問工期，另外催促爾等速速完工。」

監工仍是眉頭緊鎖，半信半疑道：「我見你二人如此面生，你們到底是哪一方的？」

這一句倒是問住了慕容，慕容怕被看穿，伸手一巴掌打在監工的臉上罵道：「放肆！我等即為尊使，是你這等小人可以盤問的？速速回答我的問題，我等急於復命！」

監工手捂著火辣的臉連忙求饒：「是是是！尊使恕罪。小的也是怕混進歹人不是。」

「你還算小心，工程如何？」

「小的不敢怠慢，日夜不停地趕工，現在已打造兵刃一千三百一十六件，盔甲一千一百件，各地散買馬匹五百三十五匹……」慕容聽他說得極為詳盡，心中也看看為之一驚：這些人要幹什麼？倘若謀反……

「距完工需要多久？」

「這個……估摸著月底定能完工。」監工說完抬眼看了看慕容的臉色，又不敢睜眼瞧。

慕容不語見他目光躲閃，心中已經知道距完工還需時日。

慕容又看了看這些鐵匠問道：「這些人不會泄露我們的計劃吧？」

「尊使盡可放寬心，這些人都經過小的仔細排查挑選，之後刺壞雙耳，餵了啞葯絕不會透露半個字！」監工胸有成竹道，一臉神氣。

如此手段對於常人而言極為殘忍，對於這二位錦衣衛來說不過爾爾。

二人轉至一排箱櫃處，便對監工道：「開箱查驗！」

監工這時也不再懷疑，便令人打開了所有箱櫃。這箱櫃之中儘是宮中服飾：太監服、護衛服、京中二十六衛的服飾一樣不缺，自也少不來錦衣衛。

二人面如止水，心中卻已波瀾起伏。

「賬目如何？」

監工捧上來一個冊子：「尊使過目！」

歐陽接過來翻了幾翻便甩給了監工：「爾等可以退下了，我等再查看一番，如有需要再作傳喚！」

「是！」監工唯唯諾諾地帶著幾名小廝離開。

眾人退後，二人邊巡視邊低聲交流：「大人，這幫賊子竟然私自打造兵刃，盜制宮廷服飾。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慕容摸著箱子里的飛魚服道：「這些仿製品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這些人顯然是想混入宮中謀反。如此想來宮中必有內應，而且從兵刃服飾來看，五城兵馬司等護衛軍都有可能混進賊人，數量來看賊眾勢大，不可小覷。」

歐陽擔憂道：「那我們速速離開以免發生變故！」慕容點頭應允。

剛想要走就聽到監工笑聲道：「杜管家，您來了！」

只見杜二一臉陰沉道：「方才我見暗道中機關啟動，定是有人闖入，你可見到有什麼可疑人入內？」

「除了二位尊使再無他人來此！」監工應道。

「尊使？什麼尊使？」

「是朱門奄朱大人派來詢問工期的！」

「人現在何處？」

杜二在監工的帶領下來到庫房，二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杜二詢問道：「人呢？」

「卻才還在這裡！」監工有些慌亂，不知所措。

杜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隨後哎呦一聲大呼：「不妙！快將庫房中服飾抬出秘密交由朱門奄大人，讓他火速準備。」

「工事還未完成……」

「沒有時間了，不等趕工抓緊時間！」杜二急促道。

眾人見杜二一急呼也慌亂起來，陸陸續續地將箱櫃抬走。

「就看是你快還是我快！」杜二咬牙暗暗道。

卻說二人逃出地宮早已白日當空，飛馬趕回錦衣府。剛過了門廳就看到荀千機急匆匆地趕出來對慕容道：「近日周太后大病初癒，今晚皇宮正要大擺筵席慶賀，將軍……」

慕容這時已顧不得許多，皇宮危在旦夕。不時歐陽跑回來道：「都安排妥當了！」

慕容點頭示意，只見大批錦衣衛隊出兵直奔楊府。錦衣衛行動火速，慕容又加催促生怕杜二跑掉。

轉眼間楊府就被錦衣衛圍住，歐陽一支小隊迅速搜進了暗道。熟料還是晚了一步，這裡早已空無一人。

慕容心中暗想：杜二的秘密已被發現，一定會有所行動，何況他們又有宮廷服飾混入大內難以察覺，這就十分棘手。青狐幫絕不會按照原計劃行動只能越快越好。那會是什麼時候呢……

慕容星目一瞪，猛然抬頭腦中回想起荀千機的話：今晚宮中大擺筵席……歡慶之際自然人雜混亂，也正適合這時混入皇宮造反。青狐幫一定會在那個時候動手！

還有八個時辰……

正是：地宮之下，青狐逃生，宮禁內殺機四起；字跡生疑，宴席上擒拿逆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