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六

方鐵裁開信封，覽趙雨菲函件之言，句句皆乃規其復歸學堂，繼續學業之意也，內心遂自然而然複雜起來，百感交集了。方鐵仰天一嘆，久久不語。父親方子榮問起緣由，其人時亦呆如木雞。但見父子兩人子前父后，一步一步回得家中。聽得張朝陽之言，看得趙雨菲之信，方鐵心中不免有了點點憂鬱，絲絲徘徊。驀然間，方鐵似是忘了應聘得聘上任之時，又一步一步來得村口，望竹溪之天門而慨然長嘆。此後幾日，日日若此，如醉雲海，迷迷茫茫……

記得那一日，方鐵又一如既往來得村口天門。凝眸那天門兩側的高峻入雲的懸崖；凝眸那貫村而過的清澈見底的溪水；凝眸那村落四面的大片大片的翠竹；凝眸那曲曲彎彎的坑坑窪窪的山路……方鐵終於打定了心：他當走出這暗暗迷迷的大山；他當走出這蒼蒼忙忙的竹林；他欲喚起他年輕的夢且毫不動搖地將之實現；他竟思改卻江南小村竹溪自古及今的偏寒。思思走走，走走思思，方鐵又不知不覺地回得家中。見父親方子榮已給打點好了行李，方鐵心間頓有背井離鄉，負包遠行之感也。縱然小村竹溪距離竹海廣告也就八十里的山路。方鐵的行李，簡單而實用：大者，乃一竹溪和一牛仔大包也；小者，父親方子榮已然安於包內，即兩套衣褲鞋襪與一副牙杯牙膏牙刷也！在此不得不插入「總編輯關注點」：親愛的讀者，好東西都當是這樣子的，只以實在來定義，不以裝潢來炫耀。接着說吧，還有其父平日裏一分一厘攢下來的二百九十八塊錢。此約父子二人全部的積蓄！「鐵，爸的話要牢記：在外聽領導的話，多做好自個兒工作；要虛心，多向同事們學習；吃不消就回來，別搞壞了身子！」言語間，方子榮忍不住淚眼朦朧了。「爸，不要為我擔心，我已經長大了，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倒是你的病啊？」聞之，方子榮則說：「爸的病，爸心裏有數，你不要擔心爸，多多照顧自己，鍛煉自己。爸剛剛說的，記牢了嗎？」方鐵眼含淚花，黯然無語，后，輕輕地點了點頭。二人一言一語者，父子血脈情深也！此時此刻，堂姐方冬雨來得方鐵家裏，給了方鐵一千塊錢，要求方鐵買兩套西裝，是啊，對以城裏的衣着，當然是另外要打扮打扮的。男孩子，也是一樣，被讓人家看不起啊？

當說周紫芝應承方鐵準備準備，匆匆已是農曆大年廿一，過去幾日。那一日，周紫芝對同在辦公室的副總艾月嬌道：「都已過了好幾日了，方鐵還是沒有報道。月嬌，你說……你說方鐵會不會不來了？」艾月嬌莞爾一笑，道：「誰知道呢，也許……也許他家裏還有重要的事吧？哎，周總，要不……要不我們再去他家看看？」周紫芝思忖了良久，道：「也好。」而後，二人即下得樓去，進得周紫芝那部奧迪q7當中……

經八十里山路之顛簸，二人便復至竹溪。來得方鐵家中，周紫芝開門見山地對方鐵說：「方鐵，我跟艾月嬌來接你了？」聽得周紫芝催促，又望艾月嬌之期盼眼神，方鐵即急急地提起行李，結結巴巴道：「周總，我……我也正……正打算趕過來。」而方子榮見周紫芝、艾月嬌來接其子赴任，自是無比激動，無比興奮。方子榮道：「周總，月嬌，以後……以後方鐵就要靠你們多照顧，多指導了？」周紫芝謙遜道：「方鐵爸爸，別這麼說，一起上班，都是同事關係，互相幫忙，相互學習。」而艾月嬌則言：「方鐵爸爸，關鍵還靠方鐵自己！」方子榮頓覺周紫芝、艾月嬌二人之言語甚是平易，甚是寬和，亦甚是樸實。是故，對於方鐵去她們的公司上班，也就放心了許多，寬慰了許多。「周總，我們快上車吧，」艾月嬌復又催周紫芝道：「到公司估計天黑了。」「也是。」及周紫芝和艾月嬌一同將方鐵行李置後備箱中，三人進車坐定，只聽得「哧」的一聲，那部奧迪q7已在數米之外了。

周紫芝的越野車，轉眼間即在曲曲彎彎的山路風馳電掣起來。言語間，那巍峨而蒼鬱之群山；那古老而安靜之江南小村；那冬日唯剩一堆堆草垛的梯田；其皆浮光掠影一般。「周總，這車的的確確行！」坐於副駕駛之艾月嬌者，忽奇然讚美起周紫芝的車。「月嬌，你也去買一部吧？」周紫芝建議艾月嬌道。「我是有這打算，跟我爸再商量商量吧。」「不過跟我一樣開越野車的女孩子，倒也顯得挺有個性的。」周紫芝笑曰。艾月嬌，無語；艾月嬌，撲哧一笑。聽得周紫芝與艾月嬌之對白，方鐵吃了一驚，尋思：「莫非……莫非艾月嬌是富家千金？那……那為什麼還在企業做副總呢？」事實是，此時此刻，方鐵其人未知：艾月嬌，是臨吉縣知名企業艾力控股集團董事長艾巨豪的獨女；而竹海廣告，只是艾力控股的一家子公司。艾月嬌，是以副總身份在竹海廣告實習而備艾利控股大用。親愛的讀者，艾月嬌其人，亦此篇主角之一，後有詳細敘述，故暫且略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