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三十一)

佛子(三十一)

說好的儘快辦賞花宴也得對準時節,因此這場宴會過了大半個月才發下帖子。

清梵特地提早過來接南梔進宮,南梔說了,有他帶着便不怕,這又讓清梵心軟得一塌糊塗,連連答應,還生怕南梔自己忘記,過個三五天總得提幾句。

只單單上馬車下馬車小心翼翼的攙扶,還有溫柔地哄著,就和素日裏眾臣子貴女見到的只淡淡的太子殿下不同,一時間驚詫的驚詫,咬帕子的咬帕子。

「不過是個庶女,怎麼就飛上枝頭,成了真鳳凰呢?」眾人開始大聲地「竊竊私語」起來。

「聽說是殿下清修時遇見的。」這是好八卦的。

「哎呀!」有人懊惱極了。

「這也不怪大家,殿下的存在又有誰知道呢,只能說這南二小姐是有大氣運的。」這是酸溜溜和稀泥的。

「誰說不是呢,國公爺寵妾滅妻就罷了,小小年紀學了姨娘的做派,還巴上太子爺,這可真真……」聲音大得像是加了三層喇叭那樣。

兩人一路散步過來,聽到這些,清梵臉色黑沉,南梔輕輕晃了晃他的手讓他別生氣。

想想自己的人設,拉起清梵的手,轉身想要繞后。

果然,清梵面上的表情馬上變了,眼神泛著心疼。

看出他想要給她出頭,南梔討好地笑笑,求饒道:「她們說的也不算錯,而且,我佔了好大的便宜,這還不夠么?所以,饒了他們一場吧。」

「梔兒……」清梵深深嘆息,還是依了南梔一回,心下卻將那些人的模樣記在心裏,只待秋後算賬。

禹帝的爪牙早就將那些人一筆一筆記住了,禹帝蹲下在南梔面前,小聲哄道:「朕替你做主如何?今日園子裏的人,你想要將他們抄家朕也答應。」

南梔面上泛出可愛的紅,看出來迷糊不知道為什麼的表情,剛才清梵被叫走後她也被禹帝領過來,說是有人要害她,讓她先來這裏坐坐,等待事情處理完再回去。

養心殿,皇帝住的宮殿是可以隨便坐的嗎?

南梔心底嗤笑,卻沒有拒絕禹帝的小心思,看着他那屬於男人的靠近,他蹲下來都非常高,湊近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脖子上,熱乎乎的。

「不用啦,陛下。」南梔望着他,沒有第一次的畏懼,眼神很純澈,「他們說的有沒有錯,而且……」

後面的聲音很小,就連禹帝也沒聽到,只看見面前的女子小心地揉着自己的衣角。

「而且什麼?」他低笑着問,又湊近了一點。

南梔仿若未覺,小小仰起頭,驕傲地說:「我有點高興,因為清梵是我的!他們再怎麼說怎麼嫉妒,他都是我的!」

是啊,她看起來很幸福,很高興。

禹帝打住自己的步伐,後退回去,想站起來,然後心下一動,又不顧自己的反應,往前死死抱住南梔。

殿裏伺候的大太監倒吸一口涼氣,卻不動聲色地退出去。

南梔沒有害怕掙扎,只是疑惑似地歪頭,輕輕伸出手拍着他的背。

「陛下很難過嗎?」

龍涎香和她身上的梔子香混在一起,像極了前世的每一個日夜。

「嗯,」想了想,禹帝搖頭,弱不可覺地嗅吻她細白的脖頸,「不,我很高興,皇兒有你照顧。」

「謝謝。」南梔樂了,她是故意那麼說的,想看看皇帝究竟想不想放手。

他是個好爹,也是個好前世情人。

最後是以禹帝摸摸頭結束的。

太監總管鬆了好大一口氣,在這幾刻鐘里,想了許多,感覺差點他就得看着父子反目,禍國妖妃出現了。

他再也不敢怠慢南梔了,禹帝走後,臉上笑得比剛才接她過來時還要和藹可親,畢竟到他這個年紀,從皇帝小時候就跟在他身邊,年長皇帝十幾歲,也是一個見慣風雨的老人,但是就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一向冷硬的皇帝陛下竟然對她上了心,更是讓他不敢小覷南梔。

「公公倒是也對我很好!」南梔笑眯眯在清梵面前說了一句,驚得這個老貨差點被門檻絆倒,不過他不敢再動一下,一句求饒的話都不敢說。

多說多錯。

「他欺負你了?」清梵斂眉下意識問,這個「倒是」「也」的用法就很靈性,因為最近經歷的事情很多,以至於他下意識地就陰謀論。

「不是呀,是清梵待我好,陛下待我好,公公待我也好,我就感嘆一下。」南梔嬌嬌俏俏,挪過去抱住他。

清梵眼風一掃,底下的人都退光下來。

南梔見到他們走了才開始對着他嘆氣:「你最近越來越像一位儲君了。」

清梵剛才動了殺機。

南梔是故意給老太監面色瞧,也是故意嚇嚇他的,她不管演繹什麼,心底總是很討厭阿諛奉承的人,因此作了個惡作劇嚇嚇他。

但是她剛才感受到他的殺意,他想殺了對她不好的人。

清梵低頭看着懷中人略顯蒼白的面容,她還沒養回來,今日也沒有上什麼妝,塗了個口脂,之前喝水時抿掉了,沒來得及補,看着很蒼白。

「別怕我。」清梵小心地吻她瓷白的臉,「你若是怕我,我真不該如何是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南梔看着他有些卑微的模樣,決定再次表明心意,「只是後悔將你從寺中拉出來,那個時候我只顧著可憐自己,可憐自己怎麼不得你的選擇。

我從沒有想過沒有接觸這些是非的你會不會感到難受,我從小受慣了,總以為理所當然。可是你不同,清梵。」

賣可憐的同時又給嫡母和嫡姐上了一回眼藥。

「要不然,你回去吧。」南梔緊緊握住他的手指,頭往上仰,平時怯懦泛著水光的眼神堅定地望着他,似乎下定決心,「你回去,這樣子便不會難過了。」

「南梔,你即是我的歡喜。」

所以不需要為他感到難過,如果這是和她在一起的代價,他願意。

兩個人經過南梔的刨心刨肺,更緊密起來。

這樣子清梵更是不想將杜芷柔他們的事情告訴她,免得污了她的耳朵。不論前頭鬧得多狠,宴會開始時大家都是一個好演員。

還是回了府後南梔從姨娘那裏才知道。

「嫡姐做了什麼?姨娘竟然不像以往那麼……」幸災樂禍。

南梔話猶未盡,手臂便被拍打幾下,被斜了幾眼,嗔道:「你這丫頭,連自己的姨娘都開始編排起來!」

「那嫡姐是做了什麼?」

「她將葯下到杜芷柔身上,和路過宮室參會的權貴滾到一起,杜芷柔以穢亂後宮名頭關起來」南潯走進來,看起來是沒聽到她們之前編排的話,「你嫡姐下了這些陰司的葯,也被陛下關起來打進冷宮。」

南潯似乎是不意外今日南華的做派,陛下不知為何,也沒有對他不滿。

「現在你嫡母托我過來問你,說她願意同我合離,只求你保住你嫡姐一條命。」南潯冷笑一聲,「笑話,這天下難道是你說一句話就能成的?她真是一點都不顧及你在宮裏如何尷尬……」

還真是,南梔心中一笑,可能真的可以呢。可是南潯是動了心的,因為能讓阮萍兒成為他的正妻,這個誘惑對於他來說,不可謂不大,所以這才過來問。

「姨娘,你願意嗎?」南梔看着她,又對南潯說,「不管願不願意,爹爹,我都願意去求陛下和清梵,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姐姐要是出事了,哥哥將來的仕途名聲也會壞掉的。」

阮萍兒知道南梔的意思,她是個聰明的女人,這麼些年來南潯對她的好他也看在心裏,終究還是動了心,因此也搖頭對着南潯說:「姐姐現在還懷着孩子呢,哪能做出此等畜牲不如的事,奴家還是那句話,只要能和潯哥在一起,如何都行。」

南潯大為感動,顫抖着手,不知如何是好,唯剩一句話來回滾軲轆一樣說:「你的心我怎會不懂,是我對不住你。」

誰都沒有看到匆匆帶着小廝離去的南徽和他通紅的眼眶。

清梵抬頭看到許久沒有主動過來的南梔冒着風雪提東西過來的時候,說道:「你還是來了。」

「是,」南梔脫下大麾,暖和的地龍和炭盆讓他舒服地打了個顫,吩咐底下的人收拾好大麾。

這個是他上回帶過去的,她穿來也算物歸原主。

「你總是為了他們心軟,如果有一天我護不住你。」清梵起身,想起前兩世的夢,想要好好教南梔什麼是「斬草除根」時,被一隻泛涼的手握住。

「清梵,」南梔望着他,眼神里的愛慕幾欲無法遮掩,沒有說些什麼救救嫡姐的話,只是熟悉地靠在他的胸前,撫上這如刀削斧鑿般的臉,朝他笑笑,「如果是這樣的話,看顧梔兒一輩子吧,不要離開梔兒。」

「好。」清梵低聲應下這一輩子的約定,好似千言萬語都再不重要了。

南華被關起來打入冷宮,保住一條命,但衣食住行無法保障,徐婌璃又來求南梔,這才得了聖上口諭,每年能進宮見上南華一面,遞些銀子,讓她日子好受。

徐婌璃望着冷宮,破舊的幔帳,嗚咽的冷風,一兩個行屍走肉的宮人,還有呆坐在床前的女兒。

屋子裏早就沒有炭盆,徐婌璃過去握住她的手。

冰冷,乾瘦。

頓時忍不住哭出聲來,可南華只是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問她:「為什麼這一輩子孩子還在?」

為什麼沒有被南梔母女害死?

突然腦子裏想到一個可能,南華攸地狂喜起來,泛灰的面部扭曲起來,握住自己母親的肩膀,搖晃着問她:「娘,是不是南梔這個賤人終於死了!!!」

還沒等徐婌璃回答些什麼,她又搖頭晃腦站起身子,狂笑起來道:「好!好!好!有她陪我,我這輩子也能走得安心!」

徐婌璃看着這個女兒,泣不成聲,她後悔了,不該將自己的仇恨一直注入女兒身上,讓她從小就恨南梔母女,讓她一步錯步步錯。

「我沒死。」南梔淡淡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再走了進來,面上沒有憤怒欺辱的情緒,也沒有對着南華的傲慢,只是陳述。

「母親,」她上前扶住徐婌璃,「讓我同姐姐說幾句,這裏寒涼,待久了您肚子裏的孩子也受不住,也該走了。」

「好。」徐婌璃點頭,將懷中揣著的一大把鈔票放在南華身邊,乖巧出宮。

聽着馬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她盯着冷宮的方向,忍不住抽噎了幾聲。

恨阮萍兒母女嗎?依然是恨的,但是就算他們以往做得再多,還是救了南華,沒有接受自請下堂的提議,讓她呆在南國公府,當好國公夫人。

她已沒資格恨,因此前段日子她向南潯提議將阮萍兒抬為平妻,這算是皆大歡喜……吧?

她嘲諷自己,女兒進了冷宮,兒子同自己失了心,自己只剩下肚子這個了。

徐婌璃摸了摸鼓脹的肚皮,閉目眼神,不再想那麼多,似乎是想通了。

身邊服侍她的忠僕這才鬆了口氣,夫人能想通好好活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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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男主是我裙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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