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還吃炸魚片嗎？

「沒事吧？」少年低聲問。

他咬牙硬挺著，額前黑色的碎發擋住眼睛，慕喬看不到他眼裡的情緒。

慕喬心裡的弦微動，搖了下頭。

「兔崽子，你他媽哪家的孩子，給老子鬆開！」男人氣急敗壞露出更噁心的面目。

周圍噓聲一片。

慕喬:「駱星沉你把他鬆開吧。」

駱星沉愣住，神色猶豫地望向她。

「我報警了，」慕喬平靜敘述，「警察已經到樓下了。」

圍觀在周邊的鄰居悄聲議論。

「竟然報警了，那可是她親爹。」

「她爹是人嗎？也配做父親？」

「那再怎麼說都是親生的，你看看這孩子臉上沒一點表情，過於冷血。」

「閉嘴吧！你們男人就會向著男人。」

駱星沉擰眉，瞥了人群一眼，低頭看向慕喬，女孩秀氣的眉頭蹙著。

桃花眼裡充滿倔強。

在慕天華髮瘋的咒罵。

以及鄰居難以置信的注視下。

警察上樓，冷冽地語氣問:「誰在尋釁滋事，哪位報的警？」

慕喬:「警察叔叔，是我報的。」

警察讓周圍的鄰居散開，催他們各回各家，慕喬扶著還在抽泣的於麗珍出去。

最後要求去警局做筆錄的時候，慕喬說，「我一個人去吧，我媽媽她狀態不太好。」

於麗珍:「喬喬，我和你一起。」

「媽，」慕喬懇求道:「您就聽我的吧。」

於麗珍這才沒做聲。

新來的實習警察問過周圍的鄰居，知道大體情況，就點頭同意了。

最後慕喬和駱星沉擦肩而過的時候交代，「幫我……看著我媽……」

「嗯，」駱星沉點頭，凝視慕喬的眼睛補了句，「你放心。」

慕喬跟著警察離開。

還有依舊在鬧個不停的慕天華。

駱星沉望著女孩離開的背影出神。

纖瘦弱不禁風，卻透著股打死都不依賴他人的倔勁。

駱星沉自己都不知道，此刻開始，心裡某個地方有所觸動。

於麗珍在慕喬離開后哭昏過去。

駱星沉給駱爺爺和奶奶的電話說了聲，就留在慕喬家，把地面清理乾淨。

又把樓下早餐車散落的東西擺好。

看了眼稀碎的車玻璃，他跑出小區外面，加錢讓師傅來換玻璃。

做完這一切，抬起手腕看時間。

已經晚上十一點。

他回去抓了件外套跑向派出所。

警察知道是慕天華搞事，做完筆錄走完流程，把男人拘了，就讓慕喬回去。

男人在裡面喊。

「你個小畜生，竟然報警連你爹都抓，你這個冷血的怪物。慕喬！我告訴你，我不會放過你們母女的。」

「安靜點！」隨著警察喝罵。

裡面不再傳出男人噁心至極的咒罵。

慕喬嘴角扯了下，走出警局。

在門口深呼吸一口氣，從她說報警的那一刻，鄰居看她的眼神變了。

他們一定在想，瞧瞧這個孩子多冷血，鬧事的是她親生父親。

她就這麼讓警察把自己父親帶走。

明明她們是弱勢方，但做出利落的反擊時，仍舊不被人理解。

多可悲。

不過無所謂。

不需要陌生人的理解。

她就是把慕天華打一頓也沒用，交給警察是最好的選擇。

坐在警局門口吹風，出了會兒神。

慕喬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朝警局外面走去，夏天徹底過去，天氣轉涼，風吹過來的時候慕喬覺得有點冷。

「慕喬。」

少年低沉的聲音鑽進她耳朵。

慕喬驀然轉頭，正好迎上他的目光。

清雋的少年站在昏黃路燈下，手裡拿著不符合他形象的炸魚片。

還套著一件天藍色夾克衫。

「還吃炸魚片嗎？」駱星沉問。

沉默。

寂靜。

慕喬的心卻突突跳的厲害。

他看女孩一動不動，語氣頓了頓，又說:「這是我剛買的，不是你掉的那根。」

帶著點哄孩子的語調說的。

很怪。

得知有人鬧事她沒哭。

衝進家裡看到一片狼藉她沒哭。

被男人差點扇巴掌她也沒哭。

鄰居低聲議論她冷血也沒哭。

但……

駱星沉說完這句話她忍不住哭出聲。

「怎麼了，」駱星沉走過來，「筆錄做的不順利嗎？」

慕喬搖頭。

抽了抽鼻子說，「順……順利……」

她抹掉眼淚，問:「我媽怎麼樣了？」

駱星沉伸手抬起慕喬的手，把炸魚片放到她掌心，手掌覆在她手指，扣著合住。

「阿姨沒事，你放心。」

女孩點頭。

駱星沉又道:「家裡也收拾過了。」

慕喬哭著點頭，咬了一口魚片。

裹面的炸魚片本來應該外面是脆的，裡面是嫩滑的，也許是他等了很久。

炸魚片的表皮不再酥脆，裡面也沒那麼鮮嫩，她只吃到滿嘴咸辣的味道。

儘管如此，慕喬依然吃的十分認真。

風吹過，此時寂靜無聲。

唯有女孩委屈吸鼻子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不想被人發覺似的小心。

「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麼做。」

所以，不要在意別人說什麼。

他居然知道她在想什麼。

慕喬紅著眼側過臉，彆扭地說:「謝謝。」

真的很感謝你。

「別哭了，」駱星沉又說，「再哭明天論壇的帖子該討論，校草校花感情破裂，有圖有真相，校花眼睛都哭腫了。」

「噗」她被他逗的笑出聲。

嘴裡的魚片也噴出來。

少年嫌棄地退後半步，「慕喬，你又想給我洗衣服了？」

儘管他嘴臉冷漠，說話惡劣。

她卻用心讀出許多溫柔。

慕喬吸了吸鼻子，難得囂張地說，「洗個屁，你自己洗！」

說完就走，駱星沉跟上去。

「你把魚片吐到我衣服，你洗。」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站那麼近，怪你自己不小心。」

「你這是強詞奪理。」

「強詞奪理怎麼了，我還要說你買的炸魚片難吃死了！」

「那你吐出來！」

「我就不我就不，氣死你略略略……」

「幼稚……」

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蟬鳴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故颳起的大風，慕喬抱著手臂。

有點冷。

「啪嗒！」

她腦袋罩了件外套。

正是少年身上套的那件藍色夾克衫。

「駱星沉你有毒，幹嘛？」慕喬瞪他。

「我很熱，」駱星沉抬頭望著天邊，「衣服你幫我抱著。」

慕喬丟出去:「不要，我才不管！」

駱星沉低頭，清冷的眼睛璀璨如星，「今天我是你恩人，不管都不行。」

「我讓你拿著就得拿著。」

他繼續往前走，丟下一句。

「不想拿，那就穿上。」

穿上？

慕喬忽然反應過來什麼。

外套上屬於少年的薄荷味湧進她的鼻腔，糟糕，她又想哭了。

穿好駱星沉的外套。

走在前面的少年腳步頓住。

站在路燈下，揚起下巴說，「還不過來，愣著做什麼。」

一貫的頤指氣使。

慕喬搓了搓鼻子，笑著應道，「來了來了！駱學神，駱恩人！」

女孩迎著少年跑過去。

少年淡漠的眉眼出奇的溫柔，沒有半分不耐和煩躁。

這一幕得虧不是發生在學校。

否則，論壇又得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