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迷霧重重（三）

馬車停在離市集有段距離的地方，周管家在程素衣進府後將這群僕人召集在府門口。：

「這兩天各位辛苦了，甲房的現在到賬房領薪酬。」

「謝公子，謝周管家！」僕人中有五人答了話便離去。

「乙房的將車上物品搬到倉庫也去領薪酬。」

如是兩遭，一群僕人就只剩下五人，楊環雪心中大驚，這程府將下人劃分得如此分明，她與絲竹該如何隱匿？

周烈青眯了眯眼，這二人從城外一直跟到程府，到底意欲何為？在程家做了十年的管家，他深知公子的做派，只是今日公子他……

「你們三人將馬車拉去後院也可去領薪酬了，」轉過身看着楊環雪二人，「公子要沐浴，你們隨我進來伺候！」轉身進府。

聽了這話，楊環雪與絲竹壓低頭顱隨着周管家進了府。一路上處處雕樑畫棟，層山疊嶂，亭台水榭此起彼伏，但奇怪的是僕役並不多，這裏大抵只是這程公子在青州的落腳處罷了，楊環雪不禁對這程公子的身份起了幾分好奇，城門口長史對他畢恭畢敬，沿途馬車所到之處皆有人側目而視，不過最令她介懷的就是他的容貌！他到底是誰？想到自己馬上就可能親口問他，楊環雪心中不禁洶湧。

雖得了吩咐是要伺候公子沐浴，但楊環雪與絲竹卻只是得了周管家的令站在一間房門口，日落西山漸值戌時，絲竹漸漸生出幾分不安，「小姐，似有異狀。」

楊環雪自是知道這情形有些不妙，可為了證實那人身份，就是……一口氣憋在胸口，眼中閃過下定決心的光芒，就是被捉回去，也罷了！

絲竹正欲開口就瞥見周管家自迴廊走了過來。

「兩位，我家公子請到書房一敘！」周管家雖然不知這兩人到底是誰，但他相信自家公子這麼做絕對是有理由的。

聽了周管家的話，楊環雪倏地緊緊攥住自己的拳頭，看着這程家主僕二人都知道自己不是府中下人，至少在進府之前就已知道，也許他們甚至知道她們是女子，或許也猜到她們就是那被通緝之人，那此時……與絲竹交換了不安的眼神，此刻就算是插翅也飛不出這程府了，只得見機行事，焦慮不安混合著激動的心情此刻主宰著楊環雪，她自出生以來還未曾有過這樣的經歷。

周烈青推開書房房門，道，「公子，人來了！」

「讓她們進來吧！」聲音淡淡地帶着些許漫不經心。

周烈青退出，讓兩人進入后復又將房門闔上。

楊環雪一踏進書房就聞到了一絲平日裏常聞到的薰香，地上鋪的是產自北戎國上好的地毯，眼神投向遠處便看見窗邊立有一人，背對着她們，仍是月白的袍子，素白，沒有一絲紋路，頭髮仍是如黑色絲緞般披散在身後，絲絲涼風偷溜進來撩起了他鬢邊長發和月白袖口，仿若謫仙一般，這情景楊環雪覺得莫名熟悉。

「程公子。」楊環雪肯定他知道她女子的身份也就不加掩飾輕聲喚道。

程素衣沒有轉過身來，「請坐。」聲音中似帶着矛盾的糾結。

楊環雪尋了椅子坐下，目光仍是落在程素衣身上不肯移動分毫。絲竹見狀只得看着桌上沉香木茶盤皺眉。

良久屋內之人都不發一語，楊環雪突然覺得這沉默令人有些許難堪，就好像窗邊之人可能會帶給她的難堪一樣令人窒息。

程素衣終是發出一聲長嘆，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放在楊環雪身上，她此時已除去那在他眼中顯得荒謬的鬍鬚，臉上卻多出了斑斑淚痕。兩人目光相接之時，又讓他心中一陣刺痛。定定看着楊環雪，他不知道他要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應該是什麼！

「你是到底誰？」終是楊環雪無法忍耐面前的容顏開了口。

程素衣眼神再度飄向窗外，「在下姓程，名素衣！」

倔強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到底是誰？」

「在下姓程，名素衣！」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楊環雪不能忍受如此的回答，終是問到，「你與楊晉是何關係？」她深知父親是楊家嫡系獨子，自己是父親的嫡長女，可面前這與父親有九分相似的男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