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可是，我們能平安到達嗎?」

「為什麼不?」

「但願後面的車什麼都不做。」

聽王崎這麼說，夢揚從後視鏡里窺視身後。不知何時，前夫榮軒的車已經開到了正後方。車身左側的車窗破碎，車門凹陷了一大塊。但是引擎和輪胎等驅動部似乎沒有受到影響，反而發出更加兇猛的氣息。

「啊，果然是從追尾事故中回來的。明明受了那麼大的傷，他卻毫不在意。他一定很生氣。」

王崎還誤以為是在廣播里聽到的事故，但不管怎麼說，情況都是一樣的。

「能不能就這樣去168?」

「那一帶全是彎彎曲曲的山路，再加上夜裡一片漆黑，幾乎沒有車開。要是有人跟著，那可就太可怕了。就算你丈夫來了，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可能逃不掉了。」

夢揚繼續王崎的話。坐過牢的前夫榮軒很可能會一怒之下採取更直接的手段。在高速公路上追尾，雙方都有危險，但進入普通道路的話，就有很多辦法了。另外，進入山路后，駕駛技術和車輛性能更加顯著。他很有可能趁周圍沒有人的時候襲擊。

只能在這裡甩掉了。

不停行駛的車停不下來。正在猶豫的時候，道路的入口已經接近了，什麼也無法應對。要做就只有現在。那也只能用自己認為做不到的方法。

「咦?夢揚，你沒戴眼鏡啊。怎麼了?沒事吧?能看到前面嗎?」

「沒關係。」

「哦。我還以為你眼睛不好，很擔心呢。咦?可是你正在工作，可以取下來嗎?」

「已經不是這個工作了。」

「啊，那倒也是。」

「我可以再瘋狂開車賭一次嗎?」

「你是想把後面的車裡再甩掉吧?好吧，睡意和疲勞都消了不少。話說回來，夢揚小姐還是不戴眼鏡比較漂亮。」

「謝謝。」

夢揚踩下油門，拍了拍方向盤，按了一下喇叭。

夢揚繼續開車，追上了前面的車。手心汗濕，耳後劇烈跳動。嘴裡不停的默念：這不是我開的。這是我最討厭的，明明開車技術很差，卻自命不凡的小混混飆車。正因為如此，才會擾亂身後的怪物。

「太危險了，會撞到的。」

「不會撞到的!」

高速公路的車道寬度基本上規定為3.5米，左端的路肩也有一些富餘。夢揚的車的車寬是1.69米，如果對方的車的車寬差不多或者更低的話，可以並排行駛。因為每天都開同一輛車，所以不會看錯車寬。但因為是高速行駛，即使擦身而過，也很有可能釀成大事故。

下一輛微型車也追到了左邊，再下一輛高級車也在鳴笛的催促下從旁邊開了過去。但是在那前面，車寬近2.5米的10噸卡車變成了牆，只能跟在後面。

背後傳來巨大的撞擊聲。

夢揚看了看後視鏡，只見榮軒的黑色轎車緊貼在她身後，左前燈已經損壞，露出一張獨眼的臉。夢揚超越了高級車，榮軒也擦著車頭左側強行沖了過來。夢揚看了看後視鏡，榮軒的車後面一輛車也沒有。一定是那輛高級車撞到側壁后停了下來。

就在這時，前面的卡車從岔路口轉到右車道，下了普通道路。開闊的前方已經看不到其他車輛，只有一條筆直的道路伸向黑暗的天空。相反車道上的車輛也斷絕了，那一瞬間，彷彿世界上除了兩輛車之外再無其他。

還沒有，還沒有放棄。

要去的出入口已經是下一個出口了。不想就這樣一起下去。即使逃不掉，也要有不能馬上出手的時間和車距。

「你能把身體靠向門邊，雙手握住輔助把手嗎?」

「什麼?握什麼?」

「窗戶上面的手柄。你的手能舉起來嗎?給您帶來不便實在抱歉。」

「啊，這個嗎?沒關係。我的身體還可以活動。怎麼了?」

「我要把車轉過去。」

「把車轉一轉?」

「閉上嘴!」

夢揚的視線遠遠地看到了高速公路的出口。時機很重要。要看清楚到下車口的距離，要算好這輛車的加速性能，還有榮軒的反應速度。周圍的聲音消失了，景色慢慢地移動著。於是，一條不存在的起跑線在道路的前方變成一道光束浮現出來。

夢揚猛踩油門，踩得車底都要掉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