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牛犢
「這可不太好辦了。」肖念沉聲道。
「其實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神木仙人自若道，「我們的生命很長，倘若不遺忘一些東西，又怎麼接着糊塗地度日呢。」
肖念道：「因為我並不知道你的青木之魂上有什麼玄機，能聚集這麼多怨念來吸食靈力。倘若不管不顧，沈小姐的魂魄和青木之魂都會被吞噬。」
「對啊對啊，神木仙人大人，你能想起來這是怎麼一會事嗎？」吳牽和聲道。
「我委實不記得了。」神木仙人說的是實話。
神木仙人不願意承認，但是此刻他不得不承認，他好像確實感到自己是失憶了。從看到沈召南那一刻起，自己就感覺像丟了很多東西，但是仔細想，又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我的一整段時光好像平白無故地消失了一樣，」神木仙人有些尷尬地說道，「甚至我也不覺得曾經擁有過一樣。」
肖念吳牽相視，兩人都確定了這樣一刀切成的記憶，絕對不是憶靈師所為。
越為出色的憶靈師在處理記憶之時會留下的痕迹越為輕淺，到了能讓人覺察失憶的都是技藝極為粗糙的學徒，而神木仙人的記憶卻不是憶靈是學徒能輕易窺探得到的。
肖念問道：「仙人可還記得什麼？」
神木仙人托著腮，良久道：「我成了木族少主，接過了長老手中的青木之魂，去木族靈境接受上古神靈的指導。」
「然後呢？」吳牽問道。
「便沒有然後了。」神木仙人失望道，「我發現自己身上的青木之魂不見了，木族靈境的搜魂陣告訴我它在青州城內，於是我就過來了。然後偶遇了沈小姐，發現青木之魂恰好在她身上。」
「這麼說，神木仙人大人有關青木之魂丟失的記憶全都不見了？」吳牽分析道，「會不會是偷了青木之魂的人怕你發現，於是乾脆將你的記憶也抹去了？」
神木仙人否定道：「沒有人能夠從木族族長身上偷走青木之魂，青木之魂只聽木族族長一個人的指令，而且這份盟誓是生死盟誓，不能輕易改變。」
「所以，這青木之魂只能是我自己給的沈小姐。」神木仙人不好意思地承認道。
肖念追問道：「這就是你雖然與她結緣，臨婚之際卻又退縮的原因嗎？仙人是不是早就發現青木之魂已經嵌入她的魂魄之內，若是取出青木之魂，她會魂飛魄散，因為在乎她，所以才糾結萬分，不敢動手？」
「仙人同沈小姐熟識嗎？」
神木仙人苦惱道：「正是因為不熟識才覺得奇怪。這丫頭片子今年才十六歲，我算是欺騙了她，但也是迫不得已，要是因為我為取她青木之魂，便不明不白地葬送了她的性命，便又是我的罪過了……只是青木之魂於木族來說實為重要，此事又不得不行。」
「說不定神木仙人與沈小姐有段說不清的情緣呢！」吳牽好奇道。
神木仙人連連擺手否認道：「過去她豈不是更小，我又豈是會喜歡小孩子的，你別瞎猜了。」
「說不定是沈小姐前世呢……神木仙人大人，這麼急着否認幹什麼？」吳牽一臉壞笑，「神木仙人大人不會是喜歡上了沈小姐吧。」
「肖道人，你徒兒放肆了。」神木仙人不悅道。
肖念展眉微笑道：「童言無忌，有時不妨聽聽。」
神木仙人只能繼續看吳牽自由發揮了。
吳牽安慰神木縣人道：「喜歡小自己很多的女子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況且人家上輩子要青木之魂你都給了，這麼痴心一片，一世情緣怎麼夠啊。」
肖念不攔著吳牽的原因，是因為他也覺得吳牽的猜想有幾分合理。
「仙人莫要惱怒，這樣也不是並無可能，當務之急是弄清楚青木之魂為什麼會招來這麼多怨念，不然，青木之魂和沈小姐的魂魄還將繼續受怨念魔的摧噬。」肖念慢條斯理道。
神木仙人聽他這話冷靜了下來，良久，用不太好意思地語氣道：「小仙，小仙懇求兩位憶靈師伸手相助。」
吳牽可是第一次聽別人叫自己憶靈師，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伸出小拳，一臉認真道：「大人與吳牽敢一言為定嗎？」
神木仙人一臉嫌棄道：「你這頑童除了瞎猜還會幹什麼？」
吳牽笑道：「我可是我師父正正經經教出來只此一個的親傳弟子，辦起事來還是利索的。」
神木仙人猶豫了一下，但是他看向了肖念后，還是伸出了自己拳頭，與吳牽的小手輕輕地碰了一下，彷彿有一瞬間，神木仙人看到了淡淡的紫色幽光在他們拳見閃現，然後又不見了。
肖念未成想，吳牽竟然真的是依照了憶靈師的規定與神木仙人定了契約了，趕路之事又當做何解？
「師父，咱么要怎麼辦啊？」仗着一股子新鮮勁，吳牽接下了約定后，向肖念投來詢問的眼神。
不料師父只是一句道：「這是你和神木仙人的約定，與為師何干？」
師父這是要放自己單幹了？吳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道：「師父不怕我搞砸了？」
肖念眉頭一皺，自己原是讓吳牽自己知難而退的，怎麼好像他是會錯意了。「吳牽，你還想不想見師祖？」
吳牽思索了一會兒道：「但是師父，解決了神木大人的問題再動腳也不遲啊。」
「你想清楚，解決一個神木仙人的問題，後面還會有千千萬萬個神樹仙人、神花仙子，」肖念無奈道，「你是在西天取經嗎？」
「師父你太無情，這畢竟關乎到沈小姐這個活生生的靈魂！」吳牽抗議道。
「不能交給你楚憶展怨師叔們管嗎？」
「不能！」吳牽忽然正色道，「吳牽保證不會有第二次，但是這一次必須是我來完成。」
「即使為師不會幫你，你還是不放棄？」
「不放棄！」吳牽露出了一種與平日不相符的堅定，「師父，您十二歲的時候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吳牽雖然不敢與師父相提並論，但是也不願一直被當作一個小孩子。」
肖念想起了十二歲的自己，一個神色冷漠的少年從記憶中緩緩走來，自己這些年來是不是把吳牽拽的太緊了？總覺得他是自己從黑沼澤邊撿來的無依無靠的神秘嬰兒，總覺他三腳貓功夫，總覺得他需要保護，自己保護不了就交給師父保護……
吳牽，自己本來給他取名吳牽，為何總是對他牽掛萬分？肖念不禁自嘲到，怎麼撿完吳牽后自己的心境居然日益像個老父了？
於是他悠然道：「好啊。」
轉過身來，對神木仙人道：「我這徒兒托你照顧了，他會全力幫你找回記憶的。」
神木仙人本想與這小孩約定后他師父一定不會不管，卻沒想到肖念居然不僅不管，還把徒兒托給自己，神木仙人感覺自己非但沒找著幫手，還添了個累贅。
肖念見神木仙人一副不情不願地樣子，忙道：「請仙人相信，在下還是非常在乎自己的徒弟的。」
他朝吳牽淡淡地笑了笑：「畢竟，這是我唯一的徒弟。」
「眼下只因還有要事相辦，先告辭了。」肖念身形一動，便翩然離去了。
吳牽朝師父背影眨了眨眼輕輕道：「師父放心，我不會砸了你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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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念說了一大堆教導他的話后。
吳牽內心：不聽不聽，王八念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