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境界跌落
銀漢迢迢，皓月高懸。
胡小白孤身行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頭，他本想着夜宿公司，卻被執勤的安保大叔發現了：
「小夥子，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這大叔也甚是熱情，走過來從盒子裏抽了根煙遞給小白，問道：
「抽煙嗎？」
小白擺了擺頭，大叔像是習以為常，嘿嘿一笑，便把煙夾在耳朵上，自顧自說道：
「唉喲，這大公司哪兒都好，就是找不到幾個抽煙的，每次都得躲到樓道里抽去~」
唏噓了一陣，大叔又拿着手電筒開着最低檔照了照小白，道：
「小夥子長得挺俊呀，以往怎麼沒見過，新來的嗎？」
「嗯，今天剛來公司。」小白見大叔站着，自己坐着也不太禮貌，便也站了起來。
「剛來公司？」大叔小聲嘀咕了一句，隨即問道：「剛來的話，應該沒什麼活兒吧？你這是準備晚上睡公司嗎？在這邊沒有住的地方嗎？」
「有的，有的，我姐姐和姐夫也在這個城市……」小白見大叔為人熱情，怕給大叔添麻煩，忙附和道。
「那成，趕緊回去吧！都快十點了，你姐姐、姐夫該擔心了。」大叔點點頭，領着小白道：「我送你到門口吧。」
路上，胡小白問他道：「大叔，這麼晚了，你也不回家嗎？」
「嗨，我老家離這兒遠著呢，為了供孩子上大學，便到大城市來打工了。這兒待遇好，包吃又包住，對於我這種沒啥本事兒的人來說，也是算份好差事了。」
說着大叔便指著公司門口的保安室道：「你看，這保安室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胡小白一瞧，這保安室空間不大，挨着門便是一張鋼架床，門對面是人類的「留影儀」，播放着公司各個角落的畫面，往右看去則是兩個柜子，一個嶄新的柜子整整齊齊放着文件，另一個柜子有些破舊，堆放着一些日常用品。
看着這樣的房間，胡小白心裏有些五味雜陳，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大叔卻是看懂了他的想法，笑呵呵道：「別看這地方不大，卻是應有盡有，吃飯有桌子，睡覺有床，洗臉刷牙有公司的大廁所，又不收錢，多好！」
說完，便催促着小白趕緊回家……
………………
回想着大叔的事，胡小白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姐姐所住的小區，他撥通了門口的呼叫機，不一會兒，小區大門緩緩打開。
胡小白的姐姐胡小清乃是衣蝶集團的董事長，所住的地方則是市中心的別墅區，她的別墅從外面看上去有三層，前面有一片花園，花園裏種著奇奇怪怪的靈藥，年份都不算高，有的甚至剛發芽，估計是姐夫的手筆。
姐夫蘇子瑜早已等候在門口，身着一襲儒衫，長長的淺藍色頭髮整齊地垂於腰間，同樣有着狐狸精的桃花眸子，可眉宇間相比起小白卻是少了幾分柔美，多了幾分英氣。
看見胡小白，蘇子瑜一踏便閃過數十丈，來到小白面前，托著下巴，打量了一番小白，笑道：
「怎麼，第一天上班不開心？」
「沒有的事……」胡小白強打起精神，跟着姐夫進了家門，默默指著一樓的雜物間道：「方才我碰到了公司的安保吳叔，他住在公司的保安室里，那間保安室的大小還不如家裏的雜物室……」
大叔姓吳，這是小白臨走時問得的。
蘇子瑜聽了，目光柔和地走過來，揉了揉小白的腦袋，輕聲問道：
「對此你有什麼想法呢？說出來，讓姐夫幫你分析分析。」
「我……我不知道。」胡小白感覺自己的思緒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卻驅也驅不散，抓也抓不住，於是便將吳叔的事說與蘇子瑜。
聽罷，蘇子瑜問道：
「你覺得吳叔對於保安室的環境是滿意呢還是不滿呢？」
小白沉思了一會兒，答曰：「我想，應該是有滿意的地方，也有不滿的地方吧。吳叔要省錢供孩子讀書，有一個能基本滿足生活的免費住所，對於他來講，應當是滿意的；而當我看了他的住所有些沉默時，他急忙忙地趕我走，想來也是希望能夠住上更好的地方，所以對住那兒也有些不滿……」
蘇子瑜豎起大拇指道：「不錯不錯，看來這個問題對於你來說，其實早已有了答案，說明鬱結之處並不在此。真正困擾你的是什麼呢？」
小白又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在想，我生下來就有一大幫妖的疼愛，想要什麼便有什麼，我是受不了族裏面的過度溺愛才跑下了山……」說完，小白頓了頓，接着道：
「可吳叔他們是為了生活，為了孩子，不得不背井離鄉，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城市打拚……我覺得心裏面有些過意不去……」
「哈哈哈！好！」突然，浴室的門被一條纖細白凈的腿踢開，胡小白的親姐姐胡小清穿着紫色紗裙，拿着毛巾一邊擦拭濕漉漉的頭髮，一邊笑着走出來：
「果然讓你小子來人間看看沒錯。你這臭小子明明都沒證得自己的道，就稀里糊塗就突破了合道，居然還踏入了忘機！」
說着胡小清走到二人身邊，從身後抱住蘇子瑜，狐狸腦袋枕在他肩膀上，一張傾世的絕美容顏上，紅潤的小嘴叭叭地說個不停：
「你看看外面，整個仙界，妖域，哪個忘機老祖會問出你這樣的問題？早就跟老爹老媽講了，讓你來紅塵歷練歷練，他們倆老頑固倒是愛惜兒子得很，死活不肯，你看看，只知道埋頭苦修，境界不穩了吧。」
胡小白閉眼自視，發現自己真的掉境界了，從忘機掉回了合道，一霎間也愣在原地，歪著腦袋，桃花眸子眨個不停。
「你少說兩句，給孩子都說得掉境界了！」蘇子瑜忙打斷道。
「我這是為他好！」胡小清伸手擰了擰蘇子瑜腰間軟肉，接着語氣卻柔軟了一些，安慰小白：
「小白啊，你也不用太過在意，等你尋得了自己的道途，度過了紅塵劫后，境界自然就回來了……」
「對對對！」姐夫蘇子瑜忙附和道：「關於出身這個問題，你也不用那麼在意，俗話講『既來之則安之』，等到你接納了自己，看清了世界，用自己的方式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便是。」
「對啊，小白，你別小看你姐夫，雖然在家沒個正型，但也支持了不少基金會、孤兒院；姐姐我也盡量為那些努力的人提供平台和機會，常言道：『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嘛~」
胡小白被這小夫妻一套組合拳給整的有些雲里霧裏，但也或多或少從方才失落的情緒中走出來了些，對於境界的跌落他反而不是那麼在乎，點頭道：「嗯嗯，我大概明白了~」
姐姐小清笑靨如花，伸手彈了下小白額頭，道：
「為了渡這紅塵劫，第一步就是不要依賴姐姐和姐夫，明天讓老蘇帶你去租個房子；哦，對了，租房的錢要靠你自己掙，讓你也好好體會一下吳叔他們的不容易！」
看着姐姐動人的笑顏，胡小白卻感覺到了深深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