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又失敗了

一片橙黃色的大地上，一輪巨大的太陽掛在天邊。太陽奇大無比，撐大眼角也無法將它全部看入眼中。這裏的天空是淡黃色的，太陽光線偏折進大氣層，缺乏水的星球也失去了天空的蔚藍。

一片淡綠色的樹林稀稀落落，這種樹葉子極小而尖，如同細針一樣，這也很好地避免了樹木水分的蒸發。

樹林中，幾個奇怪的生物背負着重重地厚殼，身體顏色漆黑。除了身上的重殼，他們的樣貌與地球上的駱駝別無二致。他們一群中有大有小，大的形態堪比大象，小的卻只有貓狗大小。

突然，更加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只見為首的那一隻「駱駝」動了動看似笨重的嘴巴，喉嚨一震，竟像人類說話一樣，發出流利而奇異的語言。它身後的眾「駱駝」像是在聆聽一般停下了步伐。

為首的「駱駝」說完話，後面嘰嘰喳喳傳來各種「駱駝」的議論聲。

突然，一聲巨響，大地像是失去支撐一樣，突然凹陷了下去，準確地說，是墜落到了地底一樣，天空也開始以一種奇異地形狀四分五裂。太陽的顏色開始不斷變幻，由橙變為紅，由紅變為藍，由藍變為綠……

隨着這種詭異的氛圍，「駱駝」的身體也開始發生改變，幾隻駱駝體態呈現奇異的拉伸，另外幾隻則身體部位開始變得透明，更有的「駱駝」直接缺肢少腿。

不止這些，這個世界的一切，都開始加劇這種變化，就像遊戲里的bug一樣，混亂而無序……

變化沒有停止，不知過了多久，這個世界已經是一片混沌，分不清原來的景色。

「轟！」

一聲巨響，世界歸於混沌，除了一片黑暗，沒有任何色彩。巨響之後，寂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實驗又失敗了么？」

李御昭摘下vr眼鏡，嘆了口氣。幾個小時得佩戴，臉上已經佈滿汗水。

聽覺從虛擬世界的寂靜中喚醒，耳邊傳來機器運作的轟鳴聲。李御昭扭過頭去，看着廠房裏運行的巨大機器群。十四列整齊的黑色機器一字排開，柜子之間的被錯綜複雜的控制線連接着，每個控制線上佈滿標籤，多而不亂。機器群旁邊是兩排巨大的風扇，一邊負責吸，一邊負責吹，強大的空氣對流壓制着這裏的氣溫。

這是南安大學的超算研究實驗室。這十四排的機器群，正是南安大學的重點科研項目——神威一號超級計算機。神威一號安裝了24096個自研的眾核處理器na648，峰值性能3.168億億次每秒。是世界上目前性能最強的超級計算機。

李御昭從洗漱間中出來，手中拿着毛巾擦拭著臉龐。超算研究室里只有他一個人，因為現在還沒到上班的時間。窗戶外面天色微亮，一副剛破曉的模樣。

李御昭總是來的這麼早，有的時候甚至不回家，在實驗室里借宿，目的就是為了用超級計算機做實驗，做一項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的實驗。他一邊擦拭臉龐一邊檢查著設備，看看哪裏是否沒有關好，實驗程序是否關閉。

「叮咚~」

手機清脆的鈴聲在這清晨的機房中顯得格外清晰。李御昭眉頭一皺，他最討厭手機通知在工作時候打擾他。並且，他記得明明開啟了免打擾模式，怎麼還會有通知消息？

他打開手機，屏幕通知欄顯示著預警消息，這是一種強制顯示的緊急消息，往往在地震泥石流等自然災害的時候會收到。他打開消息，內容如下。

「各位市民，今日早上6：10，我市五胡區湖東路仁民銀行發生了持槍搶劫案件，犯罪嫌疑人持有手槍、砍刀等暴力武器。為保證各位市民安全，請今日內市民減少外出，若發現視頻所示人員或有相關線索，請撥打011聯繫警方，感謝您的配合。」

下面是一段監控視頻，貌似是在銀行的庫房，時間顯示的是06:14:19。視頻中，一個人站在庫房外，背對着攝像頭，像是在指揮，另外三個人在庫房中來回搬運著現金。搬運的人面無遮攔，樣貌被拍攝的清清楚楚。而指揮的人帶着面具，絲毫看不出年齡樣貌。

李御昭看完，皺了皺眉頭，疑惑的神情浮現在臉上。他不明白為什麼這種年代居然有人搶銀行？槍械這種受國家嚴厲管控，是怎麼被劫匪拿到的？更讓他不解的是，為什麼劫匪不遮住相貌？

又看了遍視頻，李御昭的疑惑並沒有減輕。搖了搖頭，他決定放棄思考這件事。搶劫案發生的地點在南安市的另一個區，離這裏還是很遠的，他並不覺得這件事會對南安大學的日常造成什麼困擾。

「大概率就是多幾名保安巡視的事吧。」

李御昭心裏嘀咕了一句，接着檢查起機器的運行狀況。來回巡視一陣確保機器運轉無誤后，他看了看錶，決定在同事到來開始上班之前，先出去吃個早飯。

南安大學的超算實驗室外，是一片楓樹林，一條蜿蜒的小路從中伸展開來。初秋，天氣微涼，散落的楓葉將這條路鋪成了橙紅色。李御昭沒有騎自行車，他更想沿着這條幽靜的小路到食堂，一邊走一邊思考一些事情。

他在想今天的實驗為什麼會失敗。

「模型的參數應該沒問題，手動調參也沒有錯，難道是正則化優化的方法不對？」李御昭思考着早上vr眼鏡里看到的事。那是一個看似正常但又突然崩潰的模擬世界。

良久思考沒有結果后，李御昭決定晚上再做幾次實驗。

「晚上用交叉型transformer再試一試。」他自言自語着。

和其他進入南安超算實驗室的研究員不同，李御昭的專業是人工智能，這是一個軟件方面的專業，而其他研究員都是硬件專業出身。李御昭在神威一號上看到了人工智能的發展前景，他打算在完成基本的計算機研發工作之外，自己做一些「有趣」的實驗。

這項「有趣」的實驗，具體地說，就是將他所知的人工智能的知識，應用到超級計算機的超高算力上。他用深度學習的架構構建了一個超大型模型，通過自回饋的反向傳播，從零到一，去模擬一個真實的世界。這個世界最初可能如宇宙一般，只有幾種簡單原子，隨着不斷地演進，誕生出水，大氣層，乃至動植物。

他在實驗之前，曾向研究室負責人申請過這個項目。負責人以想法不切實際，算力不足為由拒絕了李御昭，並讓他安心提升計算機算力，日後再考慮這件事。結果也正如負責人所料，李御昭的實驗屢次失敗，都是因為算力不足而出現各種bug，最終模型坍塌。

李御昭不甘放棄，他利用其他人不在實驗室的時間，偷偷進行着實驗，一次次的改進讓他摸到了瓶頸，似乎怎麼也無法向前。

他想像著超級計算機創造出的虛擬世界，能夠像現實一樣運作的一顆星球，山川、大河、日月變換、斗轉星移、無數的生命被計算機模擬出來……他總會通過這種想像來激勵自己。

就像上帝創世，女媧造人的神話一樣，他為這項前途偉大的程序命名為「生命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