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共濟會

普世行走是可以擺的上檯面的東西嗎？

就目前社會層面上，對這個話題的反饋而言，肯定不算。

絕大多數者，對於越來越泛濫的「夢境世界」說法，都是抱著一笑了之的態度。

這也包括曾經的程安。

誰會把這小孩子過家家似的事情當真嗎？

但今天，這樣一個原則上只是小孩子玩物的話題，卻被擺上了海城大學的專題講座，這就讓人不免多想了。

燕京大學會去開個正式的講座，專門討論海賊王里誰的能力果實最為強大嗎？

顯然不可能。

你搞個漫展，同學們熱鬧熱鬧還差不多。

想要登堂入室，那是門都沒有。

偏偏，這個夢境世界就做到了。

據可靠消息，還是市級領導那邊有人專門發話，海城大學才沒辦法拒絕的。

「官方準備下場，公開夢境世界中的『內幕』了？」程安心中有所懷疑，這不是沒有可能，但這對他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總之，在一所公立高校裡面，開辦這樣的專題講座，其內里的心思值得深思。

夏漱石所言的，星門對這個世界影響越來越深的話，看來不會是空談。

程安跟著其他同學後面不久，到了位於校區東面的講堂。

程安是從側門進去的，發現今天的陣仗確實不一般，不僅有電視台的記者，最前方的演講台上，校長及一眾校領導也都在場陪同。

一眼望過去，還能看到幾個經常出現在當地新聞上的熟面孔，都是本地的大企業家。

「後面的同學再往裡走走，請儘快入座，保持安靜。」

有幾名志願者在場疏導秩序。

演講台上，一名年輕女性正在發言中：

「……可想而知，我們當時的情況是非常危險的，當地人常說，荒原上最可怕的，不是那些隨時會吞噬你性命的怪物，而是這些專門以遊獵為生、搶劫過路商隊的土匪，呵呵，在彼方，他們有一個專門的稱呼，獵荒者。

「這一次的獵荒者隊伍，人數超過百人，而且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我甚至懷疑他們是某個零散的勢力偽裝而成。

「幸運的是，我們車隊里，有兩名隨行的教士，他們兩人輕易就逼退了這支百人的獵荒者隊伍。

「在那之後，他們為我們講解並推薦了他們所信奉的神，虛無神教的教義，並且透露出此行是專門要前往元州一帶，這是一座在已知地界內、地處東南角的城市。

「他們希望能夠繼續與我們同行，我們車隊的頭領很欣然接受了……」

女孩在台上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的某一次夢境見聞，講得也算是頗有條理，眾人很輕易就能推測出，她所描繪的，是一個類似於末日廢土、怪物橫行、人類通過信仰某位神明從而獲得力量的這麼一個背景故事。

程安眯了眯眼，看到這女孩面前就放著寫有她名字的，朱蒂。

「這個朱蒂，就是南城地產集團的大小姐吧？」程安對旁邊的同學李源小聲問道。

「對啊，就是她，真漂亮啊，我要是有這麼個女朋友……」

立馬有人打斷道：「你下半輩子就不愁吃穿了對不對？」

李源愣了愣差點笑出聲地反駁道：「你瞎說什麼大實話！」

「哈哈！」

程安笑而不語，等他們低聲打鬧完，才指了指台上朱蒂旁邊的另一位明顯表現出興緻缺缺、滿臉都寫著『好無聊』三個字的女生，

故意問道：「我倒是覺得這個叫做顏小希的女生不錯，她是做什麼的，也是普世行走？」

「對啊，而且這個顏小希可是我們海大上一屆的畢業生，當時可是我們學校的十大校花之一呢！」李源一副百曉生的模樣。

十大校花……程安尷尬地笑笑，眼睛在已經快要打哈欠的顏小希身上掃了幾個來回。

出自於某種敏銳的知覺，他覺得這個顏小希，或許能夠知道點什麼。

普通人很難在這樣的場合下，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下，不但不緊張，還表現得一點不把這場面當回事的感覺。

要麼她是本就出身高貴，要麼，她是真正的普世行走，類似於夏漱石和程安自己這樣，經歷過那種神秘事件的普世行走！

反觀那個海城地產的千金大小姐朱蒂，雖然說得繪聲繪色，演講時也足夠自信，沒有怯場，但和顏小希一比，就有點顯得過於花瓶氣息飽滿了。

演講大概持續了一個半小時才結束，程安很是認真地聽朱蒂講述出那樣一個廢土殘存的世界，默默留了點心眼。

一名主持人走上台，接過話筒道：「感謝朱蒂小姐為我們講述如此豐滿而精彩的，夢境世界，大家鼓掌！」

啪啪啪！掌聲雷動。

主持人等待幾秒后，接著道：「應幾位領導的邀請，各位同學對夢境世界有哪些好奇的，可以隨時提問，你們有問題的，請舉手提出。」

好半天鴉雀無聲。

見氣氛如此冷清，這名主持人仍舊不知好歹，得寸進尺道：「沒有人有問題嗎？那我隨手點幾名同學起來提問吧，關於剛才朱蒂講述的夢境世界的。」

這下子，反而是來參加講座的學生們有些獃滯了。

這不是就來看個熱鬧嗎？

怎麼還要提問的？

卧槽！我剛剛在睡覺啊！

你奶奶的還真把這裡當學術講座了是吧！

霎時間，只見這些學生們一個個的身體往凳子里縮，恨不得施展縮骨之術，也有人用手機遮住自己的臉，低著頭不抬起來的，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誰都不願意這種場合被點到名。

正在人人自危的時候，一名勇士站了出來。

舉手的正是程安。

主持人鬆了口氣，再尷尬僵持下去，他就要動用殺手鐧：狗托之術了，見有人自告奮勇，他急忙把程安叫起來：「這位同學，有什麼想知道，儘管提問。」

立刻有志願者跑過來，把話筒遞給他。

「咳咳。」

程安試了下音，略作斟酌后問道：「我想問一下，就是你們這個群體，普世行走，現在人數眾多嗎？」

朱蒂甜美一笑，嗓音清朗地回答道：「感謝這位校友的提問哈，目前我們海城的話，已知的、登記在冊的行走，就有超過一千人呢，其他城市或多或少，也各有分佈的，全國早已超過兩萬人了。」

這麼多……當然和這個話題的熱度、以及網路上自稱普世行走的人數比起來又太少……

程安暗暗吃驚，繼而問道：「那你們行走之間會有聯繫嗎？比如一起商量怎麼攻略夢境世界，或者在夢境世界相約偶遇？夢境世界是相通的嗎，還是每個人有一個夢境？」

「額……」朱蒂表情凝固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會遇到這種問題，乾笑了一下說道：「這個問題有些超綱了，其實我們對夢境世界的了解還非常的淺薄，但現在，好像還不能在裡面相約的。」

程安點點頭表示不介意，繼續問道：「那有沒有做過相應的嘗試？比如互相之間，建立一個聯絡的方式，或者暗號？」

朱蒂瞳孔明顯放大了一下地回答道：「啊，有……有的，只是還沒來得及實施呢。」

「哦，那網上有很多夢境見聞的作文，有沒有專業的人進行分析和整理？」

「額……啊？」朱蒂愣住了。

「還有你們經歷夢境世界，那麼夢醒之後會對身體造成什麼影響嗎？」

「這……」

「是否有組建專門的群體，成立專項小組，來研究夢境世界？

「……」朱蒂逐漸獃滯。

「如果有成立的話，請問這個研究成果是否可以公開？」

「另外，普世行走之間，有沒有成立專門的便於交流的論壇或者渠道？」

程安滔滔不絕，好幾個環環相扣的問題一下子甩了出來，這直接把朱蒂給打蒙了。

朱蒂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來，紅唇微微張開，愣在那裡，看到記者們抓住這個機會紛紛咔嚓咔嚓的拍照，頓時眼睛里有淚花在打轉。

就連台下的同學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紛紛為朱蒂打抱不平，指責程安簡直太過分了。

人家只是來這裡做個戲，吸吸睛而已，你特娘的這麼認真幹什麼？

看把人家姑娘都急成什麼樣了！

主持人眼看情況不對，急忙打了個哈哈道：「感謝這位同學提出的問題，一定是新聞系專業的吧哈哈，我們請專業的人士來回答。」

他說著，居然把話筒遞給了一直不說話的顏小希。

程安心想自己果然沒猜錯，朱蒂只是個發言人，這顏小希才是真正的普世行走！

顏小希見這火莫名其妙燒到了自己這，忍不住翻個白眼，看了看程安，滿臉的不屑，撇嘴道：「往來者皆稀，近道者唯我。」

「嗯？」

程安有些疑惑。

這是什麼意思？她想說是古往今來只有她一個人最接近道？這麼囂張狂妄的嗎這個人？

就算你是普世行走，但是說這樣的話，未免太過於自大了一點！

況且，這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

程安剛想繼續問，突然發現現場氛圍有點不大對。

旁邊幾個同學的議論聲傳入耳中：

「她說了什麼？」

「聽不懂啊。」

「不懂，是什麼小語種嗎？」

「沒聽過這種語言啊，她是不是在用土話罵人啊。」

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不知道顏小希說了什麼。

程安臉色木然，心頭微微震撼。

不對啊，她說的不是很普通的話嗎？他們聽不懂，只有我能聽懂？

這說明什麼？

說明顏小希用了一種只有普世行走才能聽懂的語言！

她辨認出我也擁有坐標了？

程安仔細看了看顏小希的表情，發現對方應該沒有發現自己，只是因為厭煩回答問題，才故意這樣說？

這時，就連主持人都追過去問道：「顏小希小姐，請問您方才說了什麼，可以請您重複一遍嗎？」

「我已經回答了問題，其他的，沒興趣。」

顏小希啪的一下打掉話筒，站起身來，毫無顧忌就走了。

這回說的是人話，大家都聽懂了。

全場嘩然，這麼多記者在場，這堪稱『直播事故』了！

記者們面面相覷，紛紛追著顏小希的腳步出去了，竟再沒有一個人來理睬這群被叫過來打工的學生。

一場興師動眾的講座，似乎就這麼鬧劇般的落幕了，而且還挺無疾而終的，因為所有的工作人員，包括主持人都跑出去了。

「我們怎麼辦？」學生們茫然。

不少人望向剛剛大顯神威、逼問的朱蒂啞口無言的大神程安。

程安一擺手：「還能怎麼辦？走唄。」

於是，眾人皆做鳥獸散。

程安亦隨著人流一起離開，並未因為剛才言辭犀利的提問，遭受特別的關注。

他一路回到宿舍，吧嗒把門反鎖，沉思片刻后，打開電腦，連上無線，打開了搜索網頁。

「往來者皆希，近道者唯我」

輸入，搜索。

跳出來的是一大堆不相干的搜索，包括有測字的，算命的，還有偶爾有幾個字相同的其他內容。

「不是這個嗎？」

程安有些沮喪，心想莫不是要把這個東西轉換成字母，算成數字，再進行進位轉換等操作，才能得出結論？

這很有可能，很多解密都是這個套路！

說干就干，程安拿起幾張紙，就準備細細計算一番。

但就在這時，他的電腦屏幕上閃過藍色的雪花，接著刷一下，就黑屏了。

「不是吧，這個時候壞了？！」

程安無語。

但下一刻，電腦上出現的字，讓他呼吸一下急促。

「歡迎進入共濟會專屬論壇

「請熟讀，並知悉以下幾條基本規則：

「1、本論壇依託於坐標而存在，無法被除了坐標外的任何手段定位追蹤，請放心使用；

「2、為確保你的人身安全，請使用虛擬名稱進入論壇；你可以暢所欲言，但請不要過多泄露隱私；

「3、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第三條看得程安瞳孔輕微放大。

本來看得好好的保護條例，突然冒出來最後這麼一句話，沒來由地就讓人緊張起來。

怎麼進入？

程安沒有在界面上找到任何登入的鏈接。

略作思索后，他在心中呼喚坐標，於自身眼前，將這枚淡金色的三稜錐呈現出來。

其中，一面浮現的字體正在進行倒計時，6:22:14↓

程安控制著坐標，讓它的另一面，也就是畫有無法解讀的亂碼和數字「1」的那一面，對準了屏幕。

屏幕上立刻顯示「驗證成功。」

接著，畫面一轉，一個非常通俗易懂的論壇界面，展現在了眼前。

和程安平時瀏覽的其他論壇沒有太大的區別。

映入眼帘的第一個討論話題的標題是

【近期頻發行走死亡事件，進來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