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榜阿紗的死

天已經有些發亮了，空中可以隱約地看到五個黃色龍形的身影上下翻騰，三個黑色人形在急速飛舞與其搏鬥著，還有一個巨大的猿猴目露凶光抓住一條龍當做鞭子四處抽打。

過了一會，空中斑斕的灰塵猛地停止旋轉，停頓了一下就四散開來並失去顏色化似乎為烏有，但是隨即一條正在飛舞的龍似乎被什麼無形的東西觸碰到，慘叫一聲劇烈的原地翻滾，前肢下面腹部原本灰白色的皮膚出現了一塊紅斑，其後這塊紅斑迅速蔓延，很快黃龍就變成了一條血色赤龍，當完全變色以後，噗地一聲它的身體就炸裂開，憑空不見了，而剩餘的四條龍也相繼在慘叫中化成赤龍，不一會的功夫，天上的混亂已經停止，異常劇烈的打鬥就這麼令人意外地戛然而止。

三個人形身影有兩個直接掉了下來像兩截木樁摔在地上，身體也殘破不全，只有一個勉強保持緩慢的速度降落到門口，而朱厭龐大的身形也不斷縮小落了下來。

猴子看著收回木偶的小刀，又看看彭三虎：「完事了？」彭三虎似乎並沒有太高興，他看著榜阿紗的背影輕輕點了點頭：「我們贏了，寨子保住了。」猴子這才鬆了口氣看向鄭岩，而鄭岩卻盯著榜阿紗一言不發眼中神色複雜，猴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榜阿紗依然是那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形象，依然抬頭看著已經空無一物的天空，但原本在臉上刻畫的手指停在眉邊一動不動——她已經死了。

彭三虎看著榜阿紗留下的碗發獃，猴子把已經恢復原狀的粉嘟嘟的小紅收回口袋，它似乎有些累了，進去以後就呼呼的睡了起來。彭三虎抱起榜阿紗的屍體放進了屋子，又出門去收三屍，天已經亮了，再不收起來出來人看到又是一番麻煩，他檢查了一下三屍看勉強能動，就做法將它們拘到寨子外面的那棟房子里，隨手打掃著門口的一片雜亂，碗被端起來放進了屋子，小刀和猴子在門口打掃，屋裡眾人搬動桌椅恢復原狀，從街上的北端傳來了腳步聲。

聲音緩慢，腳步聲顯得似乎心事重重，猴子抬頭看去，一個穿著破舊青色道袍的人走了過來，猴子向屋內看了一眼，鄭岩看到他眼色就走了出來，小刀手裡已經掏出「離人錐」，腳下踏住了罡斗。道士走近到七八米的距離就站住了，他抬起頭，這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面容消瘦，一縷山羊鬍子垂在頜下，瘦的縮進去的雙腮使他的顴骨顯得很高，兩隻三角眼裡面閃著精光，手裡提著一根拂塵，他看看鄭岩又看看猴子和小刀開口問道：「是哪裡來的高人居然能破掉我的五龍鎖？」

彭三虎聞言搶了出來，扭頭看到老道士，不禁死死盯著他，牙縫裡迸出幾個字：「張道成！」老道士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捋了捋頜下的鬍鬚笑了：「好，好，好，湘西彭家果然名不虛傳，不過這麼厲害的術法不是彭家所能有的，除了三屍和百蠱陣，後來出手的幾位可不簡單啊，是哪位高人把撒豆成兵都使出來了？又是哪位能驅使凶獸朱厭？而且百蠱陣已經被我區區一道符破得差不多了，後來卻突然強大到能直接破掉五龍，幾位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做到的嗎？要知道我的五龍已。。。」

「嗖」，一道銀光劃過，老道驚訝的低頭看著自己胸前插著的那把塗著防反光塗層的A-Klub，猴子站那裡疑惑的問道：「你每次對敵都這麼多廢話？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介紹介紹經驗？」老道士看著猴子，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臉上充滿了難以理解、不可思議、哭笑不得的諸般神情，

似乎搞不清楚這貨為啥不按道理出牌，大家打完了討論一下得失，我這話沒說完你就來一刀子？你使詐？猴子仍舊一臉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大意了？沒有閃？」老道士無奈的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們就下次見高下，」隨即身子一陣顫動就化成一個紙人倒在了地上，猴子的刀掉在石板地上發出了叮噹一聲響。

天大亮了，鄭岩沒有感到奇怪為什麼昨晚這麼大的動靜沒有別人覺察到，現在屋子裡所有人都在為榜阿紗哀悼，她是這個寨子最後的草鬼婆和守護者，從此以後草鬼婆在這裡將淹沒於歷史之中不復存在，幾百上千年前設立的五行寨也就此徹底失去效力，苗王洞也將要獨自面對來自各方的風險。

鄭岩和彭三虎認真談了談，希望他回去以後能告訴家族裡，苗王洞的東西中原來人準備取走，從此以後這裡將不再會引起各方覬覦，彭家也不必再承擔幫助守護這裡的任務了，彭三虎的黑屍、白屍、紅屍受損嚴重，他要趕回去好好祭煉不能在這裡幫忙了，趕屍人的一身功夫都在這上面，三屍不在他其實也幫不上什麼忙的。

彭三虎走了，他要找個陰暗的地方和三屍休息一下晚上趕路，老楊這一晚上受驚不小，還惦記著兒子是否安全，中午小刀跟他一起去山頂上找到信號打了個電話，得知兒子已經被直升機運到貴陽，大夫正在做檢查但大體上沒啥事，趙玉陽下午就趕回來，小猛留在那裡有人管不用擔心。老楊這才徹底放心，趕緊回來施展手藝又做了一桌，把猴子和小刀吃的十分嗨皮，猴子打算跟老楊好好學學酸湯魚怎麼做，以後要當成自己拿手菜。

榜阿紗的屍體被幾個人天剛亮就送回了她的住處，等送到的時候她已經恢復了垂垂老矣的樣貌，老楊去村委會報告了她的死訊，就說自己找兒子去的時候發現人已經走了，剩下的事就由村委會接手了，老楊心裡不好受，跟村裡說榜阿紗沒有合適的墓地就埋在自己里阿身邊吧，倆人在地下沒事吵吵架也挺好。

鄭岩和老楊大體聊了聊，老楊知道他們要去苗王洞，就自告奮勇說自己去過，不如由自己帶他們去，鄭岩想了想還是拒絕了，裡面太危險再說他們有嚮導了，而到了地方嚮導也就可以走了並不需要陪著進去，老楊爭不過也就罷了，鄭岩說等趙玉陽回來他收拾一下還是回貴陽吧，在那裡打工陪著兒子上學，這個時代遠離塵囂的苗寨畢竟不是孩子理想的發展舞台，老楊想了一下午也覺得鄭岩說的對，決定明天就收拾收拾去貴陽。趙玉陽下午就回來了，小猛經過全身檢查沒發現有什麼問題，聽說老楊打算搬去貴陽就把自己父親電話留給了老楊，說讓父親給他找個不錯的工作可以照顧小猛到上大學。

幾個人都沒了心事，晚上又是一頓酒宴，把猴子喝的極其盡興，和老楊倆人約好回到貴陽再好好喝一頓。

回去的路不算難走，因為山裡信號不是很好，楊百山和沫沫他們等得有些心焦，直到四個人回來才放心，鄭岩收拾了一下就和楊百山、焦瘸子、沫沫詳細說了一下這次的經歷。令鄭岩出乎意外的是，這三個人居然都知道張道成這個人，而且知道的更詳細，同時他們對湘西彭家也比較熟悉，楊百山和他們打過交道跟湘西龍家也有合作關係，焦瘸子和沫沫的手下也跟他們有所交集，看來這個圈子裡的人大多都相互認識或者知道。

對張道成的了解焦瘸子的人更深入一些，據焦瘸子說，張道成是龍虎山棄徒，因為他不知從哪裡得到了一些詭異的修鍊法門已經偏離了正道，龍虎山看在他修鍊天賦極高的情況下對他進行了多次規勸甚至訓誡，但他都陽奉陰違，後來龍虎山忍無可忍就把他逐出門外，並收回了所有賜給他的法器，誰知道他伺機偷偷溜回來打傷了幾個人偷走了龍虎山三件重要法器，五龍鎖就是其中一件，然後這個人就消失了，這件事情當時在圈子裡非常轟動，似乎連很少往來的全真派、茅山派幾個不出門的法師都驚動了，因為這三件法器哪一個都非同小可，但最後始終沒有找到他，慢慢這件事就淡了，事情都已經過了三十多年沒想到他在這裡又出現了，而且是沖著苗王洞去的，這下子熱鬧了。

楊百山當晚就打電話通知了龍虎山的人，作為西南地區負責人楊百山和龍虎山是有聯繫的，龍虎山回復不要輕舉妄動，五龍鎖已經被破要想修養好沒有十年功夫不可能，但是剩下兩件法器也是非同小可的，所以請楊百山在洞外等待一段時間，龍虎山的人三天內必到。焦瘸子和沫沫對此也認可，因為根據龍虎山的反應以及五龍鎖的威力來綜合判斷，他們認為還是等等吧。楊百山跟總部也作了彙報，總部很快答覆，會派人帶著相對應的法器來這裡匯合，並決定爭取由老酒頭帶隊。

而老酒頭得到消息后給小刀打了個電話，詳細詢問了一下小刀都帶了什麼東西，問清楚以後把老酒頭驚了一個跟頭，破口大罵了後勤實驗室的一幫人啥玩意都給小刀帶，也不教給他怎麼正確使用就胡亂塞過來，朱厭這種東西哪是那麼用的，用對了那五條龍它自己就能對付，現在好了，被小刀胡亂使用導致靈力盡失，沒三五年補不回來。而且還聽小刀說自己還帶了一小瓶不化骨的骨磷，把老頭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自己為狩靈守了一輩子陵，申請幾克不化骨骨磷，結果不批複，說沒有，小刀這裡有半瓶。

老酒頭扣下電話就給總部後勤實驗室打過去了，用一口貴州方言罵了半個小時，什麼吃豁皮、拿抓、鬼打胡說。。。實驗室的主管也很尷尬，肚子里暗罵小刀不知道避諱，那些東西也能說出來？一邊和老酒頭打官腔，說誤會了，小刀的那些東西都是殘次品都是不要的準備扔的，啥不化骨，聽都沒聽說過，這輩子都沒聽說過，老酒頭最後以一句扎媒子為結束語摔下電話，氣的晚飯都不想吃了。三叔回來聽說以後笑著勸老酒頭，反正東西在小刀那裡，肉還是爛在鍋里了生啥氣，老酒頭嗚哩哇啦又說了一大堆，當無意中提到豆兵的時候，三叔也驚了，然後倆老頭都沒吃好晚飯，一起罵。

三叔給鄭岩打了個電話，大意就是讓小刀把所有東西列個清單，哪怕是身上帶了個虱子也把它列出來，然後就是不要輕易使用，這孩子拿著金子當土坷垃，老酒頭都心疼的從昨晚開始就不吃不喝了，現在已經上了飛機很快就到貴陽，等他到了再說。

焦瘸子在了解到張道成所攜帶三件法器的作用以後，打電話聯繫人連夜攜帶相對應的設備往這邊趕，在法器傳承上面他們不如狩靈甚至彭三虎這種世家，但是在沫沫的推動下，利用現代科技與傳統法器相結合也研究出很多有效的設備。

他們並沒有在原地等而是繼續前進了，楊百山決定到苗王洞外面等其他人的到來，根據在老楊那裡的經歷所得到的信息，苗王洞外層有五個寨子稱為五行寨，是千百年來守衛苗王洞的屏障，在歷經幾百上千年的時光后只剩下兩個寨子了，最裡面的寨子已經斷了大巫師的傳承，而老楊的寨子在榜阿紗死後也沒有傳承了，所以苗王洞外現在完全沒有防護，最後一個寨子楊百山還是決定讓鄭岩他們再去一趟，因為老酒頭的徒弟吳新強就在那個寨子里住，到了那裡嚮導的工作就由他接手了，而且他的妻子是這次進洞要依靠的草鬼婆，她的出現有些突兀，所以需要提前接觸一下看有什麼問題嘛。

寨子離得不遠，但也需要兩天的山路，等到了寨子外面，還是老規矩，大部隊駐紮在山裡，他們三個去寨子接頭，嚮導到這裡完成任務就走了，他們三個換好衣服自己就下山了。

這個寨子所處的山谷比較大，而且山坡也更加和緩，所以還分佈了不少農田，山坡上也是一層層各種顏色的梯田，看來種的農作物種類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