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逢未知

第二章 相逢未知

鬼枯山崖底四季如春,滿崖翠綠,葯香若絲,絲縷入鼻,沁人心脾,不同崖間白霧繚繞,隱隱約約可見「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之壯景。

瀑布旁邊的平地上幾間由竹子搭建而成的竹屋,流水環繞竹屋順勢而下,小橋流水人家。

屋頂些許白鴿駐足,一名黑衣打扮的男子步履穩健的朝屋內而去。

竹屋內除卻門口左邊裏屋的紫沉香木桌上擺弄著一套茶具外,四周放滿了各種藥草,竹屋橫樑上鋪着一床綉著白玉蘭的君錦羅被。

紫沉香木桌前坐着一名女子,萬千青絲披散在一身大紅色的軟玉綢疊仙裙上,軟玉綢是東燁國用千年寒蠶的蠶絲做成的綢料,白色的少見,而大紅色如泣血般妖嬈的顏色更為罕見,全東燁國也就出了兩匹綢,軟玉綢的衣角被銀絲綉上了白玉蘭的暗紋,不仔細看似看不真確。女子額前戴着一條血珏滴水額鏈,濃密不失英氣的月棱眉下明眸善睞,清冷絕艷,通身泠然於世的氣勢穩如泰山。

那名做黑衣打扮的男子走到女子面前,雙手相握拱手低頭,低聲道:「啟稟主子,上京傳信,瑤如夫人派人啟程墉城,打算接主子回去!」黑衣男子身軀前傾前屈說完便不再言語,全身仍維持前有的姿態。

「來,喝杯茶!」清脆的女聲,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她伸出一隻手如羊脂白玉般潔凈,捏著翡翠琉璃杯送到了黑衣男子面前。「程楓,父親何時進京?」

程楓伸手接過茶杯,恭敬的回答:「謝過主子,將軍還需五日抵達上京。」程楓一張清俊的臉並沒有因為主子送來一杯茶就驚慌失措,反而淡然處之,身上穩重的做派越來越像他的主子凌紓染。

「清歌替我吃齋念佛那麼多年,是時候好好享受將軍府嫡女的待遇了。告訴她先隨瑤姨娘的人回上京!」凌紓染星眸皓齒淡淡的語氣,而後揮手示意程楓離開。

「是,屬下告退。」程楓離開后,一名身穿粉紅色軟煙羅的女子,挽著青雲髻青絲垂腰,快步而行跨過竹屋門檻,雙手拿着一塊玉佩捧在凌紓染面前道:「主子,鬼枯山頂掉下一男子在紅葉林外,重傷且身中劇毒,尚吊著一口氣,這塊玉佩便是他能證明身份的唯一物件。」

凌紓染看着婢女手中血紅的玉佩,起身拿捏在手裏觀看了一陣,青綠色的穗子,打着西楚國的合心結,玉身呈菱形,通體血紅,是西楚國皇室奉為至寶的血珏,此血珏對內功修為有輔助之效,只要主人的血滴在血珏上,便帶有認主的靈性。菱形血珏雕刻着一隻白虎,栩栩如生,虎尾還有北齊國的文字「祁」,如若不仔細看,祁字便形似一枝梅花。這塊珏,是十年前西楚國來朝時,使臣贈與天暉帝六十大壽之禮。

當時那塊血珏並沒有刻字,後來是天暉帝疼愛幼弟英親王之子江肅祁祁世子,在江肅祁十歲生辰時,親手刻字親贈與他。

說起疼愛,自江肅祁出生,天暉帝便賜了與國名同音的祁字予他為名,天暉帝對自個皇侄的疼愛足足堪比皇太孫,當時可謂羨煞旁人,轟動一時,而江肅祁也沒辱沒天暉帝的恩寵,自幼天資異於常人,三歲能詩,五歲便耍得一手好箭術,在他八歲那年,上京所有七品以上的官員子弟和貴族皇嗣比試排兵佈陣,江肅祁所布的陣法,在場的所有比試者,無人能破此陣。十三歲時,謊以布衣之身奪得當年文舉狀元,其高分之錄,至今無人堪破,天暉帝特因此把文舉最高記錄賜名為赤文錄,武舉為金武榜,足以見得祁世子天資聰穎確實非同凡響,而同年的武舉卻不知為何未曾露面,被皇太孫江止痕奪得金武榜。此後江肅祁的傳說似乎突然平靜了,至於江肅祁武功究竟如何,便無從得知。

她還記得有一次在宮中的梅花宴上,因自己對血珏好奇,跑到祁世子身邊假裝失禮偷了祁世子身上的血珏把玩了一會,後面等着他找自己要血珏。

凌紓染摸了摸自己額前的額鏈,想得出神,待回神后把血珏重扔回那名婢女手上。「雲楣,你和靈悅把他帶進來!」

「是,主子!」名喚雲楣的婢女退下后,凌紓染隨後也踏出竹屋走到縵回橋上抬頭望了望屋頂嬉戲的白鴿。橋的另一頭是一個涼亭,涼亭上掛着一個牌匾,「夜弦亭」三個字龍飛鳳舞,力透匾背。亭中一把鳳折琴彷彿失去了主人的愛撫一般,失落的橫置於此。

「主子,你怎麼出來了,我們幹嘛要救他啊!」幽怨的聲音傳來,靈悅心直口快,十分跳脫,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因為抬人用力后緋紅的臉頰上氣鼓鼓的說不出的天真可愛,浪漫無邪。雲楣和她不同的就是任何事只要主子吩咐,從來不質疑一句,恬靜的臉蛋上帶着淡若如菊的氣質,做事謹慎小心,性格沉穩。此時見凌紓染面色如常未曾言語,白了靈悅一眼,「就你話多!」

凌紓染看着雲楣和靈悅手中受傷的男人,蒙面巾已經掉落,紫黑色的外衣早已破爛不堪,血水染透了外衣,她雙手翻開受傷男子的雙眸,睫毛濃密而細長,只見眼球微細血管皆已發黑,薄唇黑紫,面如冠玉,此時卻蒼白如紙,烏黑的頭髮束於頭頂套在一個精緻的白玉發冠之中早已散亂,劍眉間的英氣和周身的氣度不難看出他與生俱來的貴氣,恰如雄獅般氣勢凌冽攝人心魄,清蓮般高潔出塵不忍褻瀆,又彷彿高位者般傲睨天下凌絕於世,幾種氣質混為一談卻不顯突兀,凌紓染看了看他,好一張高潔出塵、氣勢凌人如完美雕琢般炫目的臉,不難想,若是他睜開雙眸,會不會印證她心裏想的,眉間是銀河,眼裏有星辰。

凌紓染見他呼吸微弱,稍偏轉頸部,左側頸部血管腫脹曲張,一條黑線正沿着血流方向迅速擴散,凌紓染臉色變了變,忙伸手撩開男子左手臂的衣裳,果然見着前臂肘關節處有一被暗器擊中的傷口,此時傷口早已被尖刀劃開一個十字架,放出了部分毒血。

凌紓染把完脈后,點了他任脈、督脈要穴,用內力暫時堵住任督二脈后暫時壓住了毒液擴散,悠悠道:「看來此毒比想像中的嚴重!身上的傷也暫時管不了那麼多了。」

「那還能救嗎?」靈悅見主子臉色凝重,脫口而出,隨後用手捂住嘴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頭道:「主子那麼厲害,我真是傻瓜!」

「你們把他脫光衣服放進葯池,我要施針!」凌紓染雙眸忽轉,從容不迫的說完紅袖一揮,轉身步入竹屋內。

「雲楣,這。。。你來脫,我不敢看,太俊了簡直不敢褻瀆。」雲楣和靈悅兩人把人帶到了葯池后,靈悅雙袖蒙眼,嘟著嘴堅持不去脫衣服。

所謂葯池,就是在被瀑布遮掩住的水簾洞內,溶筍日積月累滴築形成的一個凹陷,經過凌紓染手工修築,內力烘乾,磁石煅燒煉製而成的溶筍池,遇水不溶,滿池熱水,霧氣縈繞。

雲楣聽聞靈悅的話,忍俊不禁開口調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怕脫衣服時控住不住自己貪圖美色,你這個騷蹄子!」說話的瞬間也不忘主子交代的事情,把男子脫完衣服后直接扶持着進入葯池,兩人看見男子背上的刀傷時也忍不住寒磣,背上中了三刀,刀刀入骨。

------題外話------

文中「瑤如夫人」,將軍凌斬妾氏,名秦瑤,「如夫人」是妾氏的別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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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染漫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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