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剿匪

第四章 剿匪

小牧送完東西陪尹笙歌說了一會兒話就回家了,沒有做過多停留。尹笙歌知道時間得抓緊,馬上又要上戰場,把芝麻餅收起來去往操場參加演練。誰知剛剛和小牧聊得久了一不小心就晚了。

尹逸早就在操場等著尹笙歌了,見她過來臉拉的老長,畢竟在他眼裏,尹笙歌做什麼都是不完美的。偏見讓他對她所犯下一絲一毫的錯誤都會無限放大,完全實現零包容。

周圍的侍從看見尹笙歌站上演練台,就知道該發生什麼了。尹逸站到尹笙歌背後。語氣嚴厲且無情:「操練完就自己去領罰。」尹笙歌深吸一口氣,微微點頭。尹逸便坐下看着她操練士兵。手中捧著茶,面無表情。

練習結束也不知是幾個時辰后。尹笙歌又拖着疲累的身體領了三大板。夜已深了,她剛回到帳篷里躺下準備休息,帳篷外就開始變得吵鬧不堪,燈火通明,害她無心睡眠。她走出帳篷外,一群士兵正在慌慌張張整裝待發,她不解,隨意抓住了一個士兵詢問道:「這是怎麼了?」這個士兵表示他也不知道。正在他們兩臉懵的時候,一位傳令兵跑了過來。

「稟少帥,南門山匪作亂,將軍已經趕過去了,請您也快快收拾前去剿匪吧。」

說時遲那時快,尹笙歌衝到帳篷里火速穿好盔甲拿上兵器,騎馬帶領那群已經準備好的士兵往南門出發。不知為何,每次出征都使尹笙歌心潮澎湃,尹逸也是這樣的,只不過尹逸享受的是殺敵的快感,尹笙歌感受的是勝利的喜悅。

的確,有的時候你預想的和現實總是背道而馳。

尹笙歌還沒到達那裏就已經看見村子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她怕父親有什麼危險,到時卻發現村子已經被洗劫一空,籠罩整個村子的只剩火焰,而父親和其他人則是毫髮無損,很顯然他們到達時山匪已經跑了,並未交戰過。尹逸站在死人堆里,一言不發,而那些血已經匯聚到了排水溝里流往地下。

被派去探查還有沒有活人的士兵騎着馬回來了,馬蹄踏過屍體和鮮血在泥路上匯聚成一個一個小小的坑,他來到尹逸面前,下馬對尹逸行了一個禮道:「回稟將軍,無一生還。」

「無一......生....還?」

尹笙歌看着此情此景內心是說不出的感覺,畢竟她只見過被殺的士兵。沒見過被殘害的平民。尹逸看出尹笙歌的眼神,對她說道:「這種事,以後還多著呢。」說罷就準備往回走,忽然一聲哭聲攔住了他的去路。尹逸站定,尋着那哭聲來到了一具婦女的屍體面前,將她翻了過來,只見她懷中死死護著襁褓中的嬰兒,尹逸廢了好大力氣才把婦人的手扒開,把孩子抱出來,他掀開襁褓,發現是一個男嬰。頓時驚訝的瞪大眼睛,隨後把這個孩子裹好緊緊抱住。他轉頭面向在場所有人,表情更是喜出望外。他將孩子高高舉起大聲吼道。

「從今日起!!!!這便是我尹家的二公子!!!!!!!」

掌聲雷動,群眾歡呼,好像這就是一處有喜事的地方,絲毫不顧及那些亡者。從頭到尾,尹逸也未看過尹笙歌一眼。尹笙歌心裏「咯噔」一下,全場都在笑鬧,她眼裏泛著淚光,臉上卻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尹逸直接略過尹笙歌騎着馬抱着孩子帶着一群人走了。只留下小部分人馬。尹笙歌見他走遠了當場癱軟在地,心想,完蛋了。小兵見尹笙歌倒地把她扶了起來詢問怎麼樣,尹笙歌滿臉嘲諷的笑容:「我為父親的仁慈感到高興...」她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招呼士兵回營,為了更快到達營房選擇了更近的小路,一路上腦海空空如也。大家看到尹笙歌這種狀態也是不敢說話,所以這條路安靜的只剩蟲鳴和河水匯進湖間的聲音。突然間一陣窸窸窣窣打破了這份寧靜,仔細聽那聲音中還有男人的低喘。尹笙歌示意士兵禁聲停步,並安排了三五個人上前去探查情況,不一會兒就聽到了草叢裏撕打的聲音,月光籠罩依稀能看到那三個士兵擒住了一個男子,把他押到了尹笙歌面前,此人面露凶光,尹笙歌正打算說些什麼,那三個士兵面面相覷示意她剛剛那個地方還有不為人知的東西,尹笙歌獨自一人點亮火把往那個方向走去,她看到了她想到的也是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少女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頭偏朝一邊。嘴裏塞滿了干稻草,無辜的雙眼已經變得空洞,淚水和血水濡濕了半邊頭髮,身上是各種各樣的傷痕,衣服被撕扯的宛如幾條碎布掛在身上,尹笙歌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拿出她嘴裏的稻草,把她扶起來靠在樹上,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臉上的泥土,淚水和血跡。估算年齡跟尹笙歌同齡甚至還小。

尹笙歌強忍住自己的情緒,深呼吸了好多次,才說出與女孩的第一句對話:「你家住哪裏?」

「都死光了。」少女終於用空洞的眼神看向了尹笙歌:「山匪把...阿爹...阿娘...都死光了」「哥哥,我想洗個澡。」尹笙歌不忍再說話,此刻卻難受的壓抑不住連同剛剛的情緒一起迸發出來,她面對女孩哭了起來,聲音卻盡量壓到最低,低的別人都聽不見。少女抬起傷痕纍纍的手輕柔的撫摸她的頭髮。尹笙歌就這樣在這個不幸的女孩面前發泄著情緒。她一直哭,女孩的手從未離開。待她哭夠了,她起身背朝女孩蹲下,示意她上來。就這樣,尹笙歌背着她來到湖邊。湖水波光粼粼,靜謐依舊。她把女孩放下,示意她去洗,自己在岸邊等著。

女孩看着她面色蒼白扯出一個笑容,像一條魚一樣鑽進了湖裏,之後就不見了人影。待尹笙歌跳進湖去找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就好像她化成了月色,化成了水色,化成了山色草色,或者是花色。

尹笙歌全身濕淋淋的回到了士兵等待的地方,她看着那個已經被捆起來的男人,沒有了任何錶情。有多嘴的士兵上來問:「少帥,你剛剛看到什麼啦?」尹笙歌抬頭看着已經被烏雲遮蓋的月亮,說道:「什麼也沒看到。」

「那...這個人怎麼辦...」

「帶回去,聽我發落。」

身後的村子還在燃燒,天上下起了雨,尹笙歌面無表情的騎馬帶着身後一群人行進在雨里,臉上的水滴分不清是淚還是雨。她一襲白袍,此刻無言,只留沉默。

尹笙歌回到軍營沒有換衣服,而是坐在演練台等着他們把人帶上來,那人被捆上來的時候還是目露凶光。甚至看尹笙歌還有幾分輕蔑。尹笙歌上去就是幾拳把他打翻在地讓他口吐鮮血,隨後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問道:「你從哪裏來?」

那人不說話,顯然是被尹笙歌一拳干蒙了。尹笙歌沒等他清醒過來又是幾個耳光,打的他腦袋嗡嗡作響。

「你從哪裏來?」那人算是反應過來了,此刻眼神多了幾絲慌張:「我告訴你,你會放過我嗎?」

「你若是不告訴我,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尹笙歌站起身來一腳把他踹翻,轉頭背對他捏緊了拳頭。一個機靈的小兵說道:「你快招了吧,我們少帥最講信用,只要你說,他是不會為難你的~」

「說話算話?」

「說話算話!!」尹笙歌答道。

那人一聽還有命可活頓時變得諂媚起來:「少帥大人,我從月亮坡來,有很多人在月亮坡。」尹笙歌輕笑一聲:「我竟是沒有想到。」那地方離南門也就不到十幾里。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嘿嘿。」尹笙歌被這人語氣氣笑了,轉身坐在椅子上,指着他道:「你現在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那人當場慌了:「大人,您說好的....」

「我只說過留你一命,沒說要放過你。把他拖下去,施以宮刑,再發配到下面給士兵們當奴才,白天洗衣燒水,晚上以慰三軍。讓士兵們準備一下,明日起,清繳月亮坡。山匪們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語畢尹笙歌就離開了現場,留那人在背後哀嚎喊叫。

雨還是不停,她冒着雨來到父親帳前,打算問聲安,燭光照出他正在抱着孩子掂著哄著不亦樂乎,便一個人離開了。

她從庫房拿了一壺酒,示意崗哨去休息,自己和另一人站崗。酒能使人忘記那些想忘記的東西。她要把今天的事情全部都忘掉,用酒來劃上句號。背上那三板子留下的痕迹還在隱隱作痛。

剛剛應該再多打那個人幾拳。

她憶起那個姑娘的遭遇,又悟出了一條行軍打仗的理由。護我力所能護之人,只為了將來不再悲劇重演。不願再見到那麼殘酷的畫面。為了阿玉,為了阿嵐。為了小牧。也為了。

那個修傘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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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歡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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