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氣
這個雨夜，諸葛炎很興奮，為什麼興奮？
當然是因為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原本只是大棠邊境一座小村莊的普通少年，自幼喪父，由母親撫養長大，按理來說，他以後的生活大概就和村子裏的那些老漢一樣，開墾一片農田，春耕秋收，閑暇時趁著年輕力壯上山砍砍柴，打幾隻野味補貼補貼家用，等年歲大了再娶個村婦，生個崽，一輩子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去了。
但今天，上天似乎多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曾經想都不敢想的機會，一個可以成為人上人的機會……
眾所周知，在大棠，最尊貴的當然是那位棠皇陛下，再往下數，有文武百官，有國師護法，有兵卒將帥……但最底層的不用講就是成千上萬像諸葛炎這樣的屁民，一輩子碌碌無為，與青天黃土為伴，甚至下輩子也有可能過着同樣的生活。
畢竟皇帝有兒子，滿朝文武也有兒孫，資源都在世家大族手中，屁民不出意外一輩子都是屁民。
所以在大棠，階級往往是普通人一輩子也無法跨越的門檻。
但有這麼一類人，卻不一樣，他們仙風道骨，隨手一揮在普通人眼裏便是神仙顯靈，就連大棠皇帝都無比尊重這類人，他們被世人稱為——鍊氣士！
而鍊氣士就是普通人能夠成為人上人的一種途徑，但途徑歸途徑，要想成為鍊氣士還需要有「靈根」，諸葛炎沒讀過什麼書，不知道什麼是靈根，但他知道，這玩意很稀有，大部分人沒有靈根。
諸葛炎記得，小時候阿娘給自己講的故事裏，鍊氣士往往是無所不能的，小到祈雨求火，大到降妖除魔，鍊氣士往往都是這類故事的主角，而主角往往都是受人敬仰的，君不見大棠皇帝陛下也得給頂尖鍊氣士低頭。
所以，他從小對鍊氣士就很嚮往，他渴望鍊氣士的力量，但曾經的他知道，那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夢罷了，畢竟，靈根那種東西，連村東頭村長家的兒子都沒有，自己一個自幼喪父的掃把星又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呢。
但今天，卻不一樣了，因為村子來了個仙風道骨的老道人，他只是在人群里遠遠看了一眼老道，誰知那老道卻指著自己的額頭，十分肯定的說自己擁有靈根，並且詢問自己願不願意拜他為師。
諸葛炎當時直接傻了，連尾巴骨都覺得酥酥麻麻的，心裏簡直比村東頭王寡婦看自己一眼還要甜上幾倍。
所以，即使現在已是深夜，天邊甚至還能看到一縷太陽即將升起的微光，但他依舊沒有一絲睡意，沒辦法，白天那位仙風道骨的老先生口中的那句話就像仙音一樣讓他陶醉，所以，他失眠了，激動的失眠了。
他已經可以想像在自己成為鍊氣士后，村子裏的人都會帶着崇拜的眼光看自己，再也不會說自己是一個克父的掃把星，這座小村子也會以自己為榮，甚至連村長都準備收自己為乾兒子，自己說不定還能名正言順的去幾裏外的張員外家提親，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遠遠的看着張員外家的小閨女了。
諸葛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着想着，嘴角時不時的向上揚著。
忽然，幾聲輕響將沉浸在想像中的諸葛炎驚醒。
「咚！咚！咚！」
敲門聲很有規律，來着也似乎很懂得禮數，不像村子裏其他的村民，敲門時間長了，見沒人開門，便會自己開門進來。
會是誰呢？
諸葛炎有些疑惑的推開破舊的房門，頓時愣在了原地。
門外是一個看起來有些俊俏的和尚，和尚身披一件白色袈裟，手拿金色禪杖，一看就是尊貴之人。
「阿彌陀佛，施主，小僧可否在此借住一晚？」
唐三水看着面前愣神的少年，緩緩開口。
從那片亂墳崗一路走來，他也確實累了，作為出家人，看見一個小村莊自然而然就得來化些緣，這很合理。
而對面的諸葛炎在愣神過後，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連忙將唐三水請進了屋中。
雖然他已經得知自己有了靈根，以後很大可能也會成為一個鍊氣士，但心底倒還是善良的，也沒有做出什麼瞧不起眼前這個僧人的動作。
「小師傅請進，小的家中雖然簡陋，但還可為小師傅遮擋風雨，還望小師傅不要嫌棄。」
也許是唐三水的樣貌顯得稚嫩，所以諸葛炎便稱其為小師傅。
「施主嚴重了。」
「不嚴重，不嚴重，小師傅先先坐，我去給小師傅打碗熱茶。」
「勞煩施主了。」
唐三水雙手合十，微行一禮。
很快，諸葛炎便從自家后廚燒了一鍋熱水，盛了滿滿一大碗，端在了唐三水的面前。
唐三水也不嫌棄，再次道了聲謝后，便端起熱水開始暢飲，一碗熱水進肚，頓時暖和了許多。
「看小師傅的樣子，是在趕路？」
「是啊，貧僧玄葬，自東土而來。」
「東土？」
諸葛炎呢喃著，露出疑惑的表情，他雖然不知道東土是哪裏，但看眼前小師傅的打扮，想必東土肯定是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廟。
而唐三水此刻也在觀察著對面的諸葛炎，準確的來說，他是在觀察著諸葛炎額頭的那團黑氣。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見到這股黑氣了，這東西，給他的感覺，很不好。
「玄葬小師傅，我叫諸葛炎，對了，小師傅也是鍊氣士嗎？」
「鍊氣士？算是吧。」
在趙火旺的記憶里，有一些關於鍊氣士的零碎記憶，他們和唐三水那個時代的人族修士差不多，都是以修仙為目的，但實力就相差的太多了。
而且這個時代，似乎還沒有哪個鍊氣士能真正修成真仙的。
也許與山海界靈氣萎靡有關？
「是嗎！太好了，我師傅也是鍊氣士，害，雖然明天才舉行拜師禮，但他已經說了要收我為徒了，小師傅，你們都是鍊氣士，你們之間應該會有共同話題，要不，我把師傅叫來？」
「善。」
唐三水其實也想看看這個時代的鍊氣士到底是個什麼成分，原以為很難找，沒想到眼下就有一個，那也省的自己漫無目的的尋找了。
不過，在諸葛炎出門前，唐三水手指輕輕一揮，一縷纖細的金光瞬間融入其體內。
這是佛家護體金光，關鍵時刻，是可以保命的，如果諸葛炎遇到了必死的情況，保他一命，唐三水也能獲取少量功德，對兩人都有好處。
而且，唐三水本能的感覺，諸葛炎口中的那個師傅，似乎不是什麼善茬。
畢竟，作為鍊氣士，居然看不出自己徒弟頭頂縈繞着一團黑氣，着實有些可笑了，要說諸葛炎這位「師傅」沒什麼不可告人目的，那唐三水打死也是不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