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占卜

將目光重新回到梅瑟琳身上時，他發現今的她莫名的古怪，比往常安靜了不少，路德認為可能是突然死去的克里斯的影響，也就沒多做在意。

畢竟唯一的親人死去了，不過克里斯是加害者，也便沒有了同情的情緒。

椅子「咯吱咯吱」的發出聲響，路德慢悠悠的走到牆邊，他沒有櫥櫃，衣服都掛在牆上，只為方便拿。

棕色的馬甲，外搭著黑色的西服，他從抽屜里挑出一條棕色領帶，熟練的繫上。

「餓么？」路德一邊系著領帶一邊望著梅瑟琳。

「嗯......好像有點......你要出去的話，可不可以帶我也一起？」梅瑟琳帶著渴望的眼神望著路德。

「不可以哦梅瑟琳，你要待在這裡。如果有警察來，你就馬上讓碧蒂斯來找我。」他半蹲著，拍了拍梅瑟琳的頭。

「你會回來的吧？不要像克里斯一樣......」梅瑟琳低著頭，緊握著手中的夜鶯。

路德點點頭，輕哼了一聲，從抽屜里拿出了幾個銅幣，把鋼筆夾在筆記本上，將本子塞入西服內袋。

合上門扉那一刻，路德側過頭用餘光撇著她，隨著光亮的消失，映在梅瑟琳臉上的只有蒼白的月光。

蘇魯美王國在1870年就實行了新一輪的貨幣統一，而貨幣單位也從「達」變成了「米，」最小的面值1米，最大的面值100米。

原本統治這片土地的洛特族在1850年的全面戰爭中敗北，接而蘇魯美乘虛而入，徹底擊垮洛特族，建立了新的王朝。

歷史書上關於洛特一族的相關信息漸漸的被抹除，取而代之的是蘇魯美人驍勇善戰的身姿。

蘇魯美也在不久后禁止洛特人與蘇魯美人通婚，認為低賤的洛特人會污染蘇魯美人高貴的血統。

諷刺的是蘇魯美國王沉浸在洛特最美的女子中，對於她的美貌，人們一般這樣說：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對於她人們對於美的用語無所不及。

而兩人生下的孩子卻在長大成人後於一個夜晚殺死了自己父親。

「人類天生具有「弒父情結」，從一出生，他就註定要和父親展開鬥爭，以擺脫被統治、被支配的地位，爭取獨立自由的權利，進而掌握家庭的主導權和社會的主動權。」路德邊回想著弗洛伊德在《夢境的解析》裡頭的分析，一邊往外走。

原本死寂無人的街上，由於早市的緣故增添了幾點人影。

猜一猜是正面是反面，正面是麵包，反面是麵包，路德將銅幣高拋，在陽光的反射下看不清它的蹤影，「哐當」一聲，銅幣在地面上反跳著，他的目光跟隨著銅幣的跳躍，轉移到一個女子的手上。

「早呀，要不要算一算，我的占卜可是很準的，早在一年前我就算到了今天我會遇見你。」

路德沒有理會她的言語，緩緩踱步過來，在她面前攤開了手掌，那女人將快要接觸到路德的手的銅幣給縮了回去，俏皮的笑著。

占卜也就是和算命一個路子吧，都是心理暗示的原因，多半是要錢，就算不要錢，天下有免費的餡餅吃？不可能，一定是唬人的。

「哦......或許你可以成為我第一位免費的客人。」

免費的占卜，路德以前了解過一點塔羅牌，不過也只知道幾張牌的含義罷了。

女子扶起帳篷的帘子，示意路德先進去。

暗沉沉的空間里擠滿了沉悶的空氣。

她拿出一疊塔羅牌，從中間抽出一塊出來，疊在頂端，如此反覆切牌。

隨後她把拍攏在手中，呈扇子型，讓路德挑出三張放在木桌上。

「從左邊開始，依次是『過去』、『現在』、『未來』。」她把手支在桌上，手指咬著手指，交疊起下巴，「從三張牌里選一張，記住先後順序，人最原始的邪念就是貪婪。」

路德中間捏起中間那一張牌，翻開攤在桌上，是一個倒吊著的人。

「哦？逆位倒吊人。」她側著身子，微笑著說：「它代表著不甘願的犧牲，希望在宇宙的深淵裡毀滅，以為抓住了希望，實則是將自己推向了慾望的地獄裡頭，而這就是你的未來。」

路德聽完便轉身走向了出口，好似不願被命運所擺布一般。

「會有人來奪走你的命定之死。」

最後纏繞在耳畔唯有這聲音，路德邊掏出銅幣付錢，一邊腦中回想著她的話，他抱著一袋麵包，伸出的銅色擠壓著他的臉頰。

回到占卜的地方時，那女子早已消失不見了，好似是受命運的號令來與他見面。

上樓的台階攀爬著壁虎，它在黑暗中移動，停在光明的邊緣，一步步發出的聲響都令在黑暗中的生物發怵。

與別日不同，走廊盡頭的碧蒂斯仍為發出一絲聲響，-寂靜的空間里響起了一陣歌謠聲，忽遠忽近，忽大忽小。

路德朝著聲音的源頭尋去，在地上，在牆上，在暴露在空氣中的粉塵里，在粘在鞋底上的泥土中，都細微的透出聲音來。

「睡吧，親愛的，我會永遠緬懷你。」梅瑟琳拍著路德粗糙的臉龐。輕柔的，空靈悠遠的歌聲響起。

他一扇門一扇門的打開，都空無一人，路德走進梅瑟琳的屋子，克里斯仍沉睡在夢鄉中，他覺得克里斯的胸口上好像有著什麼東西，用指關節勾住衣襟往下拉，只不過是一隻蟲子而已，它們饞食克里斯的身體，享受最後的一餐。

此時那歌謠聲斷斷續續的，而那陣熟悉的啜泣聲又再度響起，路德想起了梅瑟琳，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擰轉門把手時，所有聲音都停止了，彷彿路德置身於一個只有自身的空間一般，他只能聽見屬於自己的聲音。

越往外拉，暴露出的恐不安感就越多。

銀白色的手槍被一股溫柔包裹住，握住它的是梅瑟琳，路德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的生命如此脆弱，他倒在梅瑟琳的懷裡，不斷的抽搐著。

夢不是毫無根由就產生的，同樣也不是人們意識里混沌、荒誕的產物，它是人類思想里的一種有意識的精神現象。

與此相同的是路德在潛意識裡看到自己在一個城堡里與一群衣著華貴的人共食，或許是夢的緣故，還是自己精神出了問題，他一直處於如夢如幻的感覺里。

漸漸的，隨著厚重鐘聲的停頓，他靠在梅瑟琳柔軟的胸脯上緩緩沉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