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生日快樂

「你們的生日什麼時候過？」潘潘直截了當地問林沐和梁心。

林沐想了想說道：「我18歲那年以後就不想過生日了。」

潘潘吃驚地問道：「為什麼？」

林沐憂傷地說道：「小的時候過生日是慶祝長大，現在過生日是為了慶祝變老嗎？」

潘潘聽了這話，嘴裡的酒還沒咽下去便噴了出來，「你這個……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林沐無奈地看著潘潘問道：「不然我該怎麼想？」

潘潘想了想，又上下打量了一圈林沐，玩笑著說道：「你該不會是個假的吧？說！真的林沐被你藏哪兒去了？」

林沐聳了聳肩說道：「我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潘潘看著林沐說道：「你變化有些大啊！」

蘇溪聽了這話，想到了高中的時候，林沐那會兒總是神采飛揚的樣子，和現在這個滿腹牢騷的樣子截然不同，這樣看來，變化是不小。

林沐大概也回憶了一下才說道：「不一樣了，大概是長大了，不再那麼無知了……」

蘇溪有些傷心，她有點不能接受林沐說自己曾經的樣子是因為無知，她覺得那確實是年少時期該有的樣子，她說了這樣的話，可見多多少少是有些灰心。蘇溪想到這，忍不住伸手拉了拉林沐的袖子說道：「那不是無知，不要這樣否定自己的過去。」

林沐搖了搖頭：「我現在想想，當時真是年輕氣盛，一點不懂社會的現實。我好多時候回憶起之前的自己，都覺得無比的喪氣……」

蘇溪疑惑地看著林沐，林沐說道：「我覺得之前的自己蠢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之前竟然做過那麼多蠢事……好想回到過去揍自己一頓，好讓自己干點正事……」蘇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覺得那個神采飛揚、瀟洒肆意的少女簡直酷斃了，她羨慕都來不及，而林沐卻說當時的自己蠢爆了……究竟是時間讓人變了，還是世界讓人變了？

或許，讓她變了的只是一些「小事」——這些事並不像時間的流逝一樣讓人無能為力。林沐後來就把自己不能出國的事和三個好友說了說。

「不後悔嗎？」潘潘問道。

「後悔又能怎麼樣？我無能為力……」林沐嘆了口氣說道。

「那你可以爭取全額獎學金啊！」蘇溪說道。

「太難了……」林沐喝了口酒，無奈地說道。

「你媽媽在我印象中，一直是個女強人。我以為她會特別支持你。」蘇溪認真說道。

「女強人？也算，也不算……小時候，我也覺得她是個女強人，她一個人帶著我，能買房，能買車，還能給我買耐克。自己一點也不比父母雙全的孩子過得差，便覺得她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媽媽。可是，大一點我才發現，這些不過是她正常工作的同時還兼職的結果，她並不是那麼厲害的人……現在，她生病了，能正常工作就不錯了，我怎麼忍心讓她再去兼職給我賺留學的費用……」林沐斷斷續續地說話，斷斷續續地喝酒，這段話說完的時候，酒也喝了一杯。

「我一直記得高中報志願那天，你媽媽送你過來。她穿著一襲長裙，婀娜多姿地向我們走來，看著不過三十來歲的樣子，我那時就覺得原來成熟也可以這麼美！」蘇溪笑著回憶道。

林沐笑著說道：「是啊！她那會兒沒有生病，收入也不錯。雖然帶著一個我，卻還是有不少追求者。她為了我，都拒絕了。後來，我上大學了，長期在外，就建議她談個戀愛，她就找了現在的老公。再後來，她就生病了，做了個不小的手術……現在別說是長裙，大夏天的，連短袖的不敢穿了……這一病，身體弱了不少，也老了不少……」林沐說到後面的時候，聲音越來越低，直到後面兩句已經幾不可聞，說完，便低下了頭。

蘇溪一看她的動作，就知道她在偷偷摸眼淚。那年高二，兩人鬧了矛盾，至於是因為什麼鬧的矛盾，蘇溪已經不記得了。她只記得，林沐那天和自己爭吵了幾句以後，便紅了眼眶。倔強的女孩不願意當面哭，便一直憋著，直到憋不住便低下了頭。蘇溪當時和林沐同桌，她其實有些難過，有些後悔讓林沐傷心。她便一直用餘光偷偷觀察林沐的動作，她其實十分想向林沐道歉，奈何一直說不出口。她看著林沐背對著自己趴在桌上，悄悄用手抹眼淚，蘇溪便覺得一定是自己錯了。蘇溪從座位上起來，默默蹲到了桌子下面，她想看著林沐的眼睛道歉，希望林沐能不要那麼傷心。她果真看到林沐在掉眼淚，她也看見林沐正在看著蹲在桌下的自己，便用手拉了拉林沐的衣角。林沐知道蘇溪在道歉，便擦了擦眼淚，淡淡地笑了起來，然後伸出手，把桌下蹲著的蘇溪拉了起來，蘇溪便也笑著回到了座位上。等蘇溪坐好的時候，又開始上課了。林沐把自己桌子里的零食和水果放到了中間，像往常一樣，和蘇溪一起分享，蘇溪也把自己的牛奶和零食放了過去。兩人那天帶的食物似乎都多了些，中間都快不夠放了。其實，蘇溪是為了向林沐道歉，才多帶那麼多零食，大概林沐也是一樣的心裡，畢竟，她們昨天就鬧矛盾了。那節課，蘇溪和林沐趁老師寫板書的時候吃了不少的東西，不僅有簡單易喝的牛奶，也有脆脆的薯片，最過分的還有帶殼的花生。也不知道老師聽到沒有，要是知道坐第一桌的兩人上課還能吃下那麼多東西，估計鬍子都得氣飛……

蘇溪想到那些日子，彷彿就在上個周，可是，眼前的人顯然不再是當初的樣子。此刻的林沐不再是無憂無慮的少女，她已經成為了一個會為父母著想的青年。但是，蘇溪想，即使再過十年二十年，林沐難過，自己也會難過。梁心看到林沐低下了頭，便伸手輕輕拍著林沐的背，邊拍邊看著地面。緩了一會兒，林沐情緒逐漸平穩，便擦乾了淚漬抬起了頭，給了三個女孩一個淡淡地笑容。

後來，潘潘和三個好朋友又聊了會兒天，便被另外一桌的朋友叫走了。三個女孩繼續聊天，聊著聊著，不知怎地就聊到了各自的感情。

「對了，說起來，李銳今天怎麼沒來？」林沐突然看向兩個女孩。

「我也覺得奇怪，但是不好問潘潘。」梁心也是疑惑著。

蘇溪嘆了口氣說道：「原來她沒有告訴你們……」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后搖了搖頭，蘇溪想了想便把那天在街上認錯潘潘的事告訴了兩位好友。

「他……他怎麼能這樣？」林沐一臉不信地說道，因為蘇溪並沒有說潘潘劈腿的事。蘇溪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卻不料潘潘此時就在蘇溪身後，「不怪他……是我劈腿了……」潘潘有些無所謂地說道。

蘇溪聽了這話倒是沒有什麼反應，畢竟她早就知道了，但是林沐和梁心就滿臉吃驚。「分了就分了吧！現在說這些，已經沒什麼意思了……他……已經結婚了……」潘潘說完，抬起面前的酒一口乾了。

「我之前在街上認錯的那個？那麼快？」蘇溪也有些吃驚。

「和我很像，是不是？」潘潘苦笑著說道。

「像……我都認錯了……還拍了她肩膀一下……」蘇溪斷斷續續地說道，心裡五味雜陳。

林沐和梁心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蘇溪，又看了看潘潘，幾人互相看了看，卻都不知道說什麼，林沐抬著酒杯喝了一口，梁心和蘇溪也陸續抬起了杯子。

「我知道是我的錯……」幾人都不開口，潘潘卻先開口了，「對不起……我對不起他……」沒說幾句，眼眶紅了，眼淚也掉了下來。

蘇溪看見潘潘哭得難過，之前卻一直抑制著，她的心也軟了下來，潘潘是錯了，可是自己不是當事人，又有什麼資格站在道德制高點來評判她呢？想著想著便也紅了眼眶，上前抱著了潘潘。潘潘便趴在蘇溪的肩膀上大聲哭了出來，哭得連帶著蘇溪的身體都是抖的。

後來，她的朋友見她哭了都過來了，潘潘見眾人圍了過來，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哭聲雖然停止了，眼淚卻還是嘩啦啦往下流著。

「我好開心……大家能來給我過生日……我真的很開心！」潘潘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努力擠出一個笑臉，可是臉上的眼淚卻一刻也沒有止住，眾人看著她都在嘆氣，「我有點事，先走了，你們盡興。單我已經買了，不夠的我明天補……大家玩得開心……」潘潘和蘇溪又抱了抱，便提著包包跑了出去，蘇溪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眼淚也流了下來。

主角走了，大家自然也不可能真的繼續留下來玩。蘇溪拎了包趕了出去，林沐和梁心也緊隨其後，卻只看到潘潘坐上了計程車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