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叫張三丰

第三章我叫張三丰

蘇劍皺了皺眉頭，問道：「大爺，您這麼含情脈脈的看着我，我會誤會的。」蘇劍從來不是一個好惹的主兒，看這老頭也一大把年紀了，這麼長時間盯着別人看，難道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蘇劍心中嘀咕著，忍住了罵人的衝動。

老人一呆，似乎不太明白蘇劍說的什麼意思，卻很清楚的知道蘇劍有點兒不高興。

「小夥子，你可以叫我黎伯。從你的眼睛中我看到了警惕，看到了對陌生人的不信任。也許你認為這是老練，是自我保護意識的外在體現，不過，可惜的是，你錯了。因為，除了這些之外，你的眼睛中沒有一絲一毫社會的影子，社會經驗比較豐富的人一看就能看出來。」老人含笑說道。

蘇劍鬱悶的哼了一聲，突然笑道：「黎伯，我就稱呼您黎伯吧。能不能問下，您是做什麼工作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應該是一位哲學家，至少看起來社會學造詣很深。」

沒料到，老人一點也不含糊，居然點了點頭，呵呵笑道：「不錯啊，小子，居然能從我幾句話中猜到我的老本行，看來沒少吃了書本。」

蘇劍撇了撇嘴：「黎伯，這好像並不難吧？又是自我保護意識，又是社會的，想讓人猜不到都難。」

黎伯搖了搖頭：「小夥子，叫什麼名字？」

蘇劍實話實說：「蘇劍，蘇軾的蘇，寶劍的劍。」

黎伯擊掌道：「好！名字不錯。」

蘇劍苦笑：「黎伯，這名字不錯？如果您知道我在學校中的綽號就不會這麼說了！從中學開始，賤人，這個綽號已經跟了我十幾年了。如果不是考慮到給我起名字的是老家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我早就換另外一個名字了。」

黎伯瞪圓了一雙眼睛，嗤嗤笑道：「賤人？哈哈，笑死我了！唉，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歲月催人老，這思想也跟不上時代潮流了。」

蘇劍臉上有點兒發紅，扭頭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感覺身邊有人坐下，蘇劍回頭看了看，是一個面目黧黑的青年。一雙略顯世故的眼睛和蘇劍對視了一下，臉上露出笑容：「小兄弟，到哪裏下車？」

蘇劍淡然一笑，道：「G市。」將目光重新轉向窗外，眼角餘光掃過那青年的腳面，突然發現一雙肉色的絲襪，心中感覺有點兒彆扭，口中不覺冷冷的哼了一聲。在蘇劍的心中，穿肉色絲襪的男人不是變態就是無恥，無論是什麼原因，讓人看了就覺得噁心，嘔吐。大好男兒豈能穿那種娘們才能穿的肉色絲襪？！

那面目黧黑的青年似乎無視蘇劍的冷漠和不屑，又笑道：「真是巧了！小兄弟，我也是到G市下車，這下好了，一路上不會無聊了。我叫蘇龍，草頭蘇，龍飛鳳舞的龍，兄弟貴姓？」

蘇劍眉頭稍稍一皺，道：「免貴姓張，叫張三丰。」

對面的黎伯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呵呵，小傢伙還真是有意思。嗯，不錯，是塊好材料。」

蘇劍笑了笑，站起身來，拿起茶杯走向車廂尾部。眼角一瞥間，卻見黎伯手中舉著一個淡藍色的杯子，笑道：「小夥子，幫我接杯水？」話雖詢問，動作卻毫不遲疑。

蘇劍笑道：「沒問題。」伸手接過杯子，洒然而去。

再次坐下來的時候，蘇劍突然發現，那令人噁心的蘇龍不見了，對面的黎伯臉上依舊充滿了笑容：「小蘇，謝謝。」

蘇劍笑了笑，道：「黎伯，剛剛那個傢伙呢？」想到那人臉上一片黧黑，腳上卻蹬著一雙肉色絲襪，蘇劍的肚子禁不住又是一陣翻騰，趕緊按下不再去想。

黎伯一聲輕嘆：「不知道。不過，小蘇，騙人可不是你這種騙法，張三丰，嘿嘿，一聽就知道是敷衍，是不高興。著了痕迹，讓人心中也不舒服，幸好人家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否則，你吃不了兜著走。」

蘇劍笑道：「黎伯，您多慮了。這是在火車上，大家都是天南地北而來，哪裏會計較這些？下了車，各奔東西，也許再也沒了相見的機會，沒什麼大不了的。再說了，即使有什麼，又怕他何來？最多是打一場架而已。」大學四年，蘇劍一次架也沒有打過，甚至連口角也很少。如果是蘇劍的高中同學知道，一雙眼睛肯定會掉在地上：一中的打架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軟了？

黎伯又笑：「年輕人有點兒傲氣不是壞事，可如果不分場合，不分對象可就是禍事了。這個社會很大，也很複雜，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的清楚，看得明白，呵呵，假設說，剛剛那人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強盜，甚至是一個小偷，你可就倒了霉了，既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黎伯，您別嚇我！我也知道這個社會很大很複雜，但也不會複雜到您剛剛所說的程度吧？呵呵，殺手？強盜？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遇到的。再者說，就剛剛穿肉色絲襪的那丫，他如果是殺手的話，我就是殺手頭子了！」蘇劍滿臉的不信，不服。

黎伯冷笑道：「小蘇，你我萍水相逢，嚇你有什麼用？嘿嘿，殺手臉上不會刻着字，也不會滿世界的大喊大叫『我是殺手』！你所謂的社會經驗也僅僅是來自於書本而已！」

蘇劍無語，誰叫人家吃的鹽比自己吃的米還多呢？說不過也是正常的。不過，蘇劍依舊不相信那個穿肉色絲襪的傢伙會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這個世界上也許有奇人異士的存在，但還遠不到這種坐趟火車就碰上一個的地步吧？這麼想着想着，蘇劍漸漸感覺到了睏倦，於是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黎伯看着伏桌而睡的蘇劍，又是良久不語。

列車依舊疾馳在崇山峻岭之間，呼嘯著奔向終點。

一覺醒來，蘇劍發現已經是中午吃飯時間了，自己的五臟廟正在抗議。黎伯不在，這老傢伙去哪裏了？嗯，也許是去餐車吃飯去了吧。沒看出來，這老頭還挺有錢的，唉，什麼時候我也能好不含糊的放棄這速食麵呢？蘇劍從包里取出一盒速食麵、二根火腿腸外加一袋榨菜，打算泡麵吃。這些是蘇劍出門在外的標準配置，說不上好吃，但也不會太難以下咽。油包照例丟掉，調味粉稍加，火腿腸分成四截，衝上熱水，蘇劍又開始觀賞窗戶外的景色。

剛將榨菜倒入碗中，黎伯回來了，手中提着一個飯盒，看到桌子上的速食麵，呵呵笑道：「小蘇，吃這個吧，速食麵多沒營養？」說着，將一個飯盒放在蘇劍跟前。

蘇劍搖頭道：「謝了，黎伯，我覺得還是速食麵好吃。」

黎伯輕輕嘆息了一聲，坐在鋪上，沒再說話。蘇劍很快就將速食麵吃了一個精光，起身將垃圾收拾了一下，走向列車尾部，回來的時候看到還有水，就順便洗了一把。再次看到黎伯，卻發現黎伯已經躺在床上，雙目微合，似乎想午睡的模樣。看着黎伯一臉的平靜，溫和，蘇劍忽然覺得自己錯了，騙蘇龍錯了，騙黎伯錯了。

正出神間，黎伯忽然坐了起來，對着蘇劍笑了笑道：「小蘇，發什麼呆？一碗面能吃飽么？呵呵，飯盒裏還有一半番茄炒蛋和一點兒米飯，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吃了吧。放心，這是我特別給你叫的。」

要是幾分鐘以前，蘇劍會毫不猶豫的拒絕，但此時，再拒絕的話，好像太不給人面子了，那一碗速食麵當然填不飽肚子。看着老人眼睛中的真誠，蘇劍找不到再拒絕的理由：「那就謝謝黎伯了，晚上飯我請您。」

黎伯一愕，道：「你請我？哈哈，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蘇劍心中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自己有錢請人家嗎？雖然說918研究所不用交學費，一個月還有幾百塊的生活費，但這第一個月還是需要熬過去的，自己兜里那百十塊錢能夠嗎？靠，自己就這麼隨便一說，黎伯還真當真了！？

心中如此想着，口中卻笑道：「嗯，就這麼定了。」當即三下五除二解決了飯盒中的番茄炒蛋和米飯，蘇劍不得不又一次站起來，走向列車尾部。回來的時候，蘇劍看到幾個煙鬼躲在車廂接頭處吞雲吐霧，想起回去又要面對黎伯那張似乎狡計得逞的笑臉，蘇劍選擇了留在車廂接頭處看看風景。也許，等會兒回去的時候，黎伯已經睡著了。

「喂，小兄弟，來根？」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蘇劍回頭，一個中年漢子就站在身後，正噴出一口煙，煙霧繚繞中看到那是一張國字臉。

「謝了，大哥，我不會。」蘇劍淡然說道。

中年漢子右手取下煙捲，靠在車廂上，笑道：「小兄弟，多大了？」

「二十七了。」蘇劍依舊按照慣例將自己的年齡說大了三歲。

中年漢子似乎一愣，又道：「到G市下車？」

蘇劍忍住心中的不快，淡然道：「嗯。」

列車穿過一個隧道，驟然的漆黑中，傳入蘇劍鼻息中的煙味似乎更濃了，腳下輕輕往前移動了一點，光明又現。

中年漢子忽然說道：「小兄弟，你看那邊。」

蘇劍順着中年漢子的指尖望去，透過玻璃，看到一抹淡淡的影子，是一座古樓模樣的建築，七層寶塔形狀掩映在青山綠水之間，頗見風姿。疾馳過眼角的剎那，似乎還看到一個人影悄然立在樓中窗前，周圍的水墨山水將他映照的宛若畫中人。

中年漢子笑道：「那就是飛仙樓，CS市最富盛名的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