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盛世 第二十一章

上卷盛世 第二十一章

對於王爺吩咐的任務,庄順和葉華豐都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緩衝地帶可以說是庄順統治的山間王國,腎山裡面大小几十處岩穴和建築遺迹都是庄順匪幫的藏身點,過去儲備的武器彈藥不在少數,人手也構不成問題。葉華豐多次和庄順一起帶人前往中州附近的公路上襲擊受到貴族保護的走私卡車,他們招呼過真槍實彈的押運員,這次的任務簡直就像職業選手去打業餘比賽。

劉帝十五年的五月初八清晨,兩部卡車在蛟鎮西南方的鵝叫嶺停下。葉華豐和十幾名同伴將一些木製板條箱小心翼翼的搬下卡車,然後扛著箱子登上山嶺上的兩塊高地。樹木繁茂的鵝叫嶺下方有一條比較開闊的山路,人們站在兩塊高地上就能無死角觀察下方的景象。

大路左側是高起的岩壁和灌木,右側則連通著下方亂石密布的溪流,這是一段坡度很大,高達幾十米的斜陡。高地和中間的曠野一同被稱為「蛟鎮隘口」,這裡在古代是甘霖商販前往蛟鎮的必經之路,後來因為修建公路才慢慢遭到廢棄。葉華豐看著遠處環抱的群山和眼前的險要隘口,腦海里不由自主跳出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句話。

太陽還未升到天空的正中,暑氣已經在山間瀰漫,躲藏在繁茂草木中的蚊蠅不斷騷擾著葉華豐的人馬。登上一處能夠清晰俯瞰下方地面的斜坡后,葉華豐發現其他同伴也在斜對面的高地上就位了,現在正在和他打招呼。

葉華豐用榔頭拆下板條箱上的鐵釘,取下上方的木板,在塞滿稻草的箱子里取出兩把反射著黑色金屬光澤的突擊步槍,然後他拿出旁邊裝載有子彈的防潮袋分發給他身後的同伴。眾人仔細檢查槍支的保存狀況並且進行了耐心的調試。

斜對面的山坡上架起一挺重機槍,這把號稱「唯一帝皇圓鋸」的機槍需要四個人進行維護和使用,機槍助手正在整理著那條極長的彈帶。一切都布置妥當以後,葉華豐帶著其他人來到下方的山坡上警戒,他們都攜帶了鳥銃和獵槍來保護高地上的槍手免遭人群攻擊。

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里,他們都留在各自的位置休息,葉華豐十多次從褲袋裡掏出手錶察看時間。到了十點左右,斷斷續續傳來的喇叭聲讓山谷不再寂靜,隨後不斷迴響的交談和腳步聲由遠及近,隘口前方的曠野上出現密集的人群,他們走得稀稀落落,彷彿要去參加郊遊。高地上的槍手通過對講機向葉華豐彙報了人群抵達的消息,葉華豐回答說道:「不要馬上打,等他們過去一些。槍口要抬高,就做做樣子,別打中人。」

山坡上的重機槍手詢問說道:「一共來了多少人,這隊伍很長。」

葉華豐說道:「剩下還有許多人在路上,今天可能有兩千人。你們都專心點,別出岔子。」

討薪大軍的先鋒走在高地下方的黃爛泥路上,其中大多數成員都空著雙手,少數幾個人扛著捲起的紅色橫幅和高音喇叭。這些人的衣著五花八門,唯獨都在左臂上纏繞了一塊黃巾。人群中的男女老少在前進時大聲交談著,嘈雜的聲音讓這支隊伍看上去更加渙散。

等到差不多有一百人經過隘口,葉華豐拿起對講機平靜的說道:「好了,現在打吧。」

接到命令以後,兩處高地上埋伏的槍手打開保險對著下面猛烈射擊。按照先前測算的彈道,子彈將有驚無險的從人群上方掠過。刺耳而激烈的槍聲彷彿撕裂了空氣,隘口下方的群眾起初是一陣錯愕,他們隨即發出凄厲的叫喊,如同潰堤的洪水般向後狂奔。在你推我擠的亂局中,人群不可避免開始自相踐踏。人們不顧扎人的樹枝和雜草一頭栽進路旁的灌木里,希望能就此躲過子彈的射擊,慌不擇路的逃亡者還從道路邊緣的陡坡滾了下去。

在遠離隘口的隊伍後方,處在山丘遮蔽之下的人群僅僅聽到了類似過年時燃放「百子響炮」般的聲音。驚慌的呼喊聲伴隨向後衝擊的人群席捲了山谷,混亂進一步擴大。躲在半山坡上的葉華豐擔心踩踏事件帶來傷亡,連忙拿起對講機向高地上的槍手說道:「停火,停下。」

高地上的機槍手用驚恐的語氣回答說道:「華豐,事情搞壞了,打到人了!」

聽到這句話的葉華豐頓時冷汗直流,他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上山丘。他不顧雜草和樹枝割破了他的手指,挑選最近的路線來到步槍手所埋伏的高坡上。這兩名槍手還沒有接到他的命令,此刻仍舊匍匐在地上對著下面射擊。葉華豐沒等槍手起來就揪住其中一人的後背,把他的身體轉過來,面色赤紅的葉華豐喝道:「沒看見打到人了嗎?」

槍手連忙往山下看了看,在發現山路上那些刺眼的紅色湖泊后,他慌張的辯解說道:「華豐,這絕對不是我們兩個打中的。」

槍聲終於停止了,持續近十分鐘的掃射導致了嚴重的後果。挂彩的傷亡者橫七豎八躺倒在地上,他們旁邊丟著染血的橫幅。還有一絲氣息的重傷者費盡全力往隘口的反方向爬去。流出的鮮血反射著灼熱而炫目的陽光。葉華豐感受到徹骨的寒意,他對著同伴發出顫抖的聲音:「收拾好東西,把這個消息告訴老莊。」

因為突髮狀況而搞亂思路的葉華豐帶領同伴迅速離去,鵝叫嶺上的事故也讓正在打康樂球的庄順大吃一驚。

根據事後統計,發生在鵝叫嶺的槍擊事件里共有十一人中彈,一百四十六人因為踩踏受傷。這樣的傷亡數據對江先主而言,眼睛都不必眨上一下,但是庄順卻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在過去幾年裡,襲擊過警備支部,打劫走私車隊以及幫助程克接納朝廷流亡者的庄順從未感到不安,他既沒有壓榨貧苦百姓,更不曾濫殺無辜,然而鵝叫嶺上發生的一切已經讓他背負無法洗刷的污名。

慘案發生以後,庄順立即回到腎山山區並在一處隱蔽的岩穴里召集參與行動的部下。高地上的槍手都表示自己抬高了槍口,否認曾經擊中過群眾。葉華豐私下裡對庄順說道:「開過槍的只有幾個人,先把他們扣下來,查清楚了再放。機槍手是前年從蛟鎮逃過來的陸軍官兵,我擔心和他有關係。不如先派人查查幾個槍手的銀行賬號,看看裡面是不是多了一筆錢。」

庄順點頭說道:「我也懷疑有人收買過槍手,但是什麼人能撈到好處?明面上不要扣住他們,但是暗地裡要派人盯牢。華豐你不能因為槍手來自蛟鎮就懷疑他,這樣就太排外了。」

葉華豐聽罷說道:「我會派人盯住他們,你要想辦法和程王爺解釋。」

兩天以後,庄順在過濤的幫助下喬裝前往已經被警備隊封鎖的鵝叫嶺。屍體與血跡都被清理完畢,兩座槍手進行射擊的土丘上也找不到有價值的線索,庄順懷疑可能是高地上的射擊角度在計算上出現偏差導致了誤傷。

就在這天夜裡,葉華豐驚慌的找到庄順,他提到那位機槍手失蹤了,負責盯梢的同伴被人用榔頭打碎天靈蓋丟在溪灘里。

東都方面立即派出使者與程克展開交涉,朝廷的特使侯猛乘坐火車來到嶺北面見程克,他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向程克提出要求。

「為了保護中原和南直隸民眾的安全,嚴懲鵝叫嶺上的劊子手。朝廷將組織一支剿匪部隊開赴緩衝地帶,天子希望能取得在武肅、甘霖和下巴山的軍事通行權和駐紮權。」

程克一開始想要拒絕這些條件,但是他的態度在侯猛播放一段音頻后就軟弱下來。那段清晰度不高的錄音里涉及他和庄順、李世豪二人的密謀。錄音的內容和現實情況有一些出入,有關朝廷的部分全部被剔除了,鵝叫嶺事件彷彿完全是程克策劃的陰謀。

大為震驚的程克連忙派人去王府園林里搜索竊聽器,但是侯猛表示如果王爺反對這項提案,朝廷就會把他和匪徒勾結的錄音公之於眾。

程克方才理清思路,朝廷要求他制止討薪隊伍本來就是一個陷阱,朝廷通過竊聽得知庄順接手此事,東都方面或許在過去就安插和收買了一名槍手,故意在鵝叫嶺造成慘案。朝廷可以借著肅清匪患為由進軍甘霖和下巴山,程克在媒體輿論影響下不得不允許朝廷採取強硬的剿匪措施。

朝廷方面派出「剡山戰役」的功勛將領梁文遠指揮剿滅庄順的行動,這個安排其實頗有些深意。程克在朝廷內部也有一些眼線,他沒過多久就摸清楚了鵝叫嶺事件的前因後果。

朝廷的特務機構「烏龍衛」早就知道庄順所從事的種種活動,朝廷軍隊里的一些腐敗將領偷偷將先進火炮和導彈里的核心配件拆了下來,他們通過化整為零的方式通過腎山的秘密路線賣給程克。

南直隸和中原的許多朝廷官吏以及駐軍將領都希望阻止朝廷剿滅庄順。緩衝地帶里活躍的走私團伙不計其數,這些貪官污吏或多或少收過賄賂,其中最大的一筆就來自庄順。過去的清剿活動中,他們故意泄露情報讓庄順全身而退,對方手裡的許多武器也是他們偷偷從軍械庫里弄出來的貨物。庄順手上還有一些高級將領出賣物資和武器的把柄,如果朝廷將他逼到絕路,這些材料都會被公開,一場「地震」在所難免,事態正朝著微妙的方向發展。

力主派出剿匪部隊的正是陸軍總後勤部長谷大富和「烏龍衛」總長王懷恩,前者擔心庄順的存在會讓緩衝地帶的走私活動更為猖獗,這會嚴重破壞朝廷針對藩鎮的封鎖政策。因為收集到某些錯誤情報,谷大富誤以為庄順是程克進行走私的代理人。

王懷恩近期和馮國忠結成同盟,他們希望從庄順手裡獲取一些關於盧獻康和熊達威的交易記錄,這些記錄一旦公開便能在帝國境內引起軒然**,熊達威等人便會向他們作出一定的讓步。

王懷恩制定了這個並不巧妙的連環套,馮國忠請求程克解決前往蛟鎮討薪的示威工人,先前安插進庄順團伙的一名「烏龍衛」特務負責掃射群眾製造事端。

朝廷駐軍不樂意抓捕庄順,這位大盜又實際上處於王爺的保護之下。熊達威舉薦親自提拔的梁文遠捉拿庄順,他下達將庄順直接擊斃的密令,這是擔心庄順被人活捉而捅出大量秘密。

中原南部的朝廷地方官極力要求梁文遠將司令部設在中州,不必親自前往甘霖坐鎮,他們還希望能提供各種幫助。梁文遠婉拒了他們的好意,執意把總部設到甘霖。

全副武裝的朝廷將士在通過藩鎮的檢查站時,程克特別授意駐軍加強防備。藩鎮軍格外謹慎的盯著他們,他們故意把坦克和裝甲車停在公路旁邊進行震懾。幾座檢查站附近都築起水泥工事,擺上鐵絲網和路障。

藩鎮士兵扛著火箭發射器躲進工事里,然後他們在射擊孔上架起機槍。程克還不忘把藩鎮落後的防空導彈裝載到裝甲車上,藩鎮軍將士正向著梁文遠炫耀武力。在梁文遠的眼裡,這就和小孩子拿著水槍嚇唬人差不多。這位將軍對他的副官說道:「看來程王爺擔心我們會奪取檢查站,好在天子沒有這個意思。藩鎮軍的烏合之眾除了能讓王爺支付撫恤金和工資外一無是處。」

梁文遠把剿匪部隊的總部設在甘霖和下巴山交界的山間低地,他徵用位於低地中央的一間貨運站。上千名士兵搭乘卡車來到這裡並緊鑼密鼓的開始搭建營地,貨運中轉站的圍牆旁邊建起瞭望哨,沙袋被堆成路障。貨運站中央的廣場上有一間碩大的倉庫,梁文遠派人到倉庫頂端架設雷達和信號接收器,然後把一系列通訊設備搬進空曠的倉庫庫房。

倉庫附近的幾座小樓里儲備了武器彈藥,空地上搭起成片的綠色營房。朝廷官兵小心擺弄著鐵質彈藥箱和塗有醒目紅色油漆的汽油桶。不可能有人自尋死路襲擊朝廷的軍營,但是梁文遠認為小心總沒有錯,他在貨運站的出入口都安排了人員把守。

為了確保作戰計劃的機密性,梁文遠將藩鎮的「協助人員」以及朝廷地方軍排除在參謀部之外,這樣就免去了有人通風報信的可能。考慮到這僅僅是剿匪行動,梁文遠不能使用導彈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他使用了江康時代的囚籠戰術。

朝廷軍隊將在甘霖、下巴山、蛟鎮、華穗的各條公路上設立關卡進行檢查並逮捕可疑人員。臨近緩衝地帶的村鎮都將在晚上七點半之後戒嚴,朝廷將士會捉拿任何不守規矩的遊盪分子。

在緩衝地帶的狹小山路上,梁文遠布置下監視的哨站。持有衝鋒槍和機槍的士兵能夠輕鬆應對裝備低劣的土匪。如果庄順及其同夥出現,他們會通過無線電呼叫援軍,將其一網打盡。崎嶇起伏的山區上空盤旋著搭載士兵的朝廷直升機,他們在發現有價值的目標后便能快速著陸投放兵力。

梁文遠以抓捕匪徒團伙的「秘密成員」為名逮捕了庄順出生村莊的二百多名同鄉,這些人被轉移到中州的監獄里進行拘禁和審訊。這些行動受到程克的強烈抗議,梁文遠搬出帝國的《救國治安法》作為依據,這部法典剛剛在幾個月前由內閣頒布。

過去在程克的授意下,庄順手下的武裝人員能隨意在北中原地區走動,他們進入城鎮村莊購買充足的生活用品運入腎山儲備。在臨近腎山的村鎮中,庄順的團伙似乎有著隱身術,老百姓會提前告知有巡邏隊到達並將他們藏在家中。

為了破解困局,梁文遠給予提供線索的民眾豐厚賞金並承諾赦免那些受庄順恩惠的非武裝人員。頂不住壓力的民眾紛紛前往嶺北和武肅避難,當然也有許多人選擇自首和投降,反過來作為嚮導抓捕庄順。隨著朝廷軍隊從東西兩個方向進入腎山,他們很快擊斃了庄順的許多部下。朝廷軍隊還將這些戰果拍成紀錄片大肆宣傳。以上的措施構成一張緊密的大網,陷入其中的庄順變得筋疲力盡。

這是場不對等的戰爭,朝廷軍隊有著壓倒性的人數優勢和現代化的武器裝備,只要梁文遠的搜捕和封鎖持續下去,他就必然會灰飛煙滅。庄順試圖通過洪時先和程克進行聯絡,希望程克能設法驅走梁文遠的部隊,口頭上答應的程克擔心給予朝廷挑起戰端的借口,一直無所作為。

梁文遠的大軍到來以後,張全忠、苟助、周佔山三人立即趕往臨河鄉同餘德志商量對策,他們穿過在臨河鄉祠堂前方被稱作「文化公園」的曬穀場,這裡有幾台音響正在播放音樂,不遠處有人借著路燈的微光在簡陋的籃球場里打球,當地民眾尚未察覺到形勢發生的改變。祠堂附近的民居顯得格外安靜,只有幾座房子的窗格里向外透著微弱的燈光。

住在祠堂一帶的余德志點亮堂前和客廳的電燈等待其他人的到來,在眾人抵達之後,他提起剛加熱完畢的電熱水壺往幾隻紙杯里沖泡茶葉。苟助接過冒著水蒸氣的茶杯坐到一張木椅上,周佔山、張全忠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著紙煙。

苟助拋出了令人不安的消息說道:「下午我載客去甘霖,甘霖實施了交通管制,路上到處是裝著士兵的軍車,這是調來抓庄順的人。」

張全忠附和說道:「『鵝叫嶺』一事被朝廷宣傳的很誇張,程王爺頂不住壓力,只能讓朝廷軍隊取得通行權,甘霖和下巴山都會進入緊急狀態。」

周佔山敲著沙發扶手說道:「事件發生的第二天,帝國中央通訊社就一口咬定這是庄順乾的,這太反常了。在過去,極少有人知道庄順的存在。」

余德志旋轉著手中的紙杯問道:「朝廷調了多少兵馬,什麼人帶兵。」

張全忠解釋說道:「今天新聞上專門講過,朝廷調集了兩千五百人的剿匪部隊,這支軍隊配備了裝甲車、傘兵和炮兵,甚至準備動用飛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虛張聲勢。軍隊的主將梁文遠有『抗洪先鋒』的外號,他在前幾年荒江洪水泛濫的時候帶著部隊扛過沙袋救災,組織人牆擋住了太平段的洪峰並且開著衝鋒舟搶救了許多受災群眾。」

余德志不以為然的說道:「救災是救災,作戰是作戰。」

周佔山面色凝重的說道:「話不能這麼說,梁文遠上過戰場,剡山之役里解救過很多被圍部隊。我有個朋友叫李啟開,他過去在苦縣步兵團里扛槍,當初參加過剡山之戰,他是被圍部隊的一員,所以對梁文遠印象很深。」

余德志聽罷問道:「我記得剡山之戰里,神朝天軍可是把組合國的三流獸軍打得屁滾尿流,沒有部隊被圍困過。」

苟助揮手說道:「媒體封鎖了消息,平民百姓如何能知道真相?經濟發展不達標可以捏造數據來掩蓋,學術滯后可以用大量劣質論文來矇騙,大規模的戰敗卻藏不住。」

梁文遠成名的「剡山戰役」發生在劉帝八年的秋天,當時帝國朝廷和組合國達成一項協議,兩國會在界河的支流常樂江上修築大型水壩。這座水壩能提供驚人的電力並創造不少就業崗位,雙方工程隊開始緊鑼密鼓的進行施工,大量附屬工程也被提上議事日程,投資款項紛紛到位。

開工數月以後,組合國單方面要求停止施工,他們的理由是剡山地區的居民反對遷移家園並且擔心水壩帶來的污染和生態破壞。組合國剛剛進行了一場大選,新上台的內閣為了取悅民眾和表現出強硬姿態放棄了水壩的修築工程。先前帝國的投入全部打了水漂,劉帝在群臣的慫恿下決定採取反擊措施。每位君主都以開拓和征服為榮,劉帝便宣稱擁有剡山地區的主權,這裡過去是雙方共同佔據的爭議地區。

天子希望用一次武裝征服來確立自己的威望,不過宰相鄭文和在內閣會議上勸阻說道:「我們要求組合國支付賠款會好過出兵干涉,局部開戰會導致兩國的貿易往來受到毀滅性打擊,日後還可能會引發全面戰爭。單方面放棄大壩工程的獸人顯然處於理虧的一方,但是如果我們率先動武,輿論就會倒向他們。帝國軍隊即便佔領剡山,我們還需要花大錢來建設和扶貧,實際上得不償失。」

清晰的分析論述不能冷卻劉帝渴望建功立業的內心,天子斷然拒絕了宰相的建議。

「我要做一件讓天下人瞠目結舌的大事,這些輿論都不是什麼問題,只要通過媒體引導國民的愛國熱情,宣傳是對方率先挑釁,人們就會支持我的征服。不教訓這些附屬小國,我就沒有辦法展現帝國的強盛。文和,什麼都不要說了,你只需要安排勝利以後在東都舉行的閱兵式!」

陸軍總長熊達威也信誓旦旦的說道:「只需要六個滿編師就能滅亡組合國,低效無能的獸人為討好短視的民眾和幾張選票就放棄了水壩工程,他們不可能阻擋裝備精良的聖朝天軍,進軍剡山只會是一場武裝散步!」

劉帝九年初,熊達威率領六個陸軍師共三萬餘人突然進入剡山非軍事區。(帝國師級單位一般使用兩團制,人數較少。)在這場「散步」的開頭,佔領軍未遇到什麼抵抗就將剡山的一半土地收入囊中,「鎮國公」達成了最初的目的。

輕易獲得的勝利讓軍中的好戰分子意猶未盡,他們迫切希望建立功勛。一位連長帶領數十名部下攻入組合國本土,他在獸人的土地上升起九爪金龍旗。遠征軍的將領並未制止他們,熊達威竟然命令部隊全線進軍。國防部和常樂行轅並沒有擴大戰爭的預案,熊達威也沒有制定任何作戰計劃。

在雨季侵入剡山地區潮濕的原始森林以後,泥濘的道路讓大軍的機械化設備寸步難行,低效的後勤補給和藥品短缺導致傳染病在軍中肆虐。獸人軍隊立即開始了動員,他們藉助熟悉地形和當地民眾擁護的優勢通過快速穿插包圍了輕敵的遠征軍。在雙方的首次激戰里,獸軍斃傷遠征軍近兩千人,上萬官兵受困。

遠征軍的怯戰情緒到處瀰漫,士氣低落的一線將校不斷使用哄騙和恐嚇手段逼迫將士們繼續作戰。缺乏經驗的帝國軍隊出現炮兵擊中友軍,空投物資投放到敵軍控制區,導彈誤射後方營區等意外事件。貴族將校們躲進後方的掩體,他們開設起特別店鋪。如果有人能及時去店裡「充值」,他們就能避免前往一線進行作戰。為了掩蓋失敗,遭到誤傷的士兵被宣傳成作戰英雄,從未上陣的貴族將校虛報戰功。朝廷嚴密控制媒體,避免報道剡山戰況,否則帝國陸軍就會因為某些拙劣的表演而顏面掃地。

擺不平這個爛攤子的熊達威在劉帝授意下秘密與組合國展開交涉,他希望用金錢贖買被包圍的部隊,不料駐紮在常樂的梁文遠堅決反對這項提案,他願意率部解救被圍友軍。梁文遠調集一千五百名負責邊境防禦的武裝警備隊員開赴剡山,他竟然成功擊破對方的包圍網解救了九千名陸軍將士。朝廷並未公開宣傳過梁文遠的戰績,但是在熊達威極力舉薦下,他被晉陞為旅長並且獲得一枚「江康勳章」。

充滿波折的「武裝散步」在三個月後結束,交戰雙方都將部隊撤回原有的疆界並恢復和平,帝國將獲得一筆象徵性的賠款。儘管如此,仍然有人發出了這樣的調侃。

「賠款還不足以支付陣亡將士的撫恤金。」

劉帝最終宣布征服行動取得全面的勝利,他在東都舉行勝利大閱兵並修築一座凱旋門紀念這場戰爭。

獲悉梁文遠在剡山的戰績以後,余德志變得沉默不語,苟助對眾人說道:「朝廷的地方官和庄順有很多利害關係,程王爺絕對會保他。征剿可能和從前一樣都是做樣子,這裡有好幾千人拿過庄順的好處,總不能都被抓走吧。」

周佔山搖頭說道:「還是小心為好,大家不要被抓去了。剿匪部隊必然重點打擊庄順的武裝人員,編外人員也有可能被盯上。保守估計,剿匪部隊的人數在庄順部下的十倍之上,更不要說武器裝備了。」

苟助安慰眾人說道:「最多兩三個月,程王爺就會催促剿匪部隊撤走,此事終歸會不了了之。我們可以去武肅找老莊的盟友黃尚義避避風頭,只要梁文遠不撤走就不返回華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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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朝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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