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轉進如風 第一章 (平行發生於東湖…

番外 轉進如風 第一章 (平行發生於東湖…

渾圓的紅日盤踞在空氣稀薄的高空,陽光仍舊難以投射進群山間的背陰溝壑,

往日常有海東青捕捉嚙齒類動物的荒丘上,列隊的神朝士兵交頭接耳,他們搓動雙手驅散著寒意。

荒地另一頭插著射擊用的標靶,老士官把一份使用臨時靶場的申請表遞給站在靶壕旁的長官。掛著三角皮帶,軍裝上有四個口袋的武將接過表單看了兩眼,他不知何故用力撕碎表格,然後對著不知所措的士官叫道:「你該回去念念小學,填表格的方式不對。」

前途未卜的東胡戰場讓很多將校患上心理疾病,他們動輒對部下大發雷霆,大量使用紅丸和香煙緩解壓力的同時。長官們甚至會打勾兌藥用酒精的主意,他們太想喝上老家的美酒。

原來態度和氣的士官默默背過頭去,那位武將不依不饒的說道:「長官在和你說話,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受歡迎的神朝軍隊在半個月前佔領東胡第二大城市銅壩,當地居民主要是長期抗拒通古斯城統治的厄利特人,這個慵懶民族的長老要求同胞們保持中立,所以東胡中央軍不得不選擇轉入游擊戰。

抵達的神朝官兵被當地人的生活條件所震驚,銅壩街道上都是隨意漫遊的牛群和騾子,坑窪的道路上屎尿縱橫。衣著復古,面龐被晒成紅黑色的厄利特人在和平時期也無法奢求全天候的電力供應,日常用水則需要拎著塑料桶前往水井排隊等候。

神朝士兵喜歡在田間地頭直接買菜,不然狡猾的厄利特人會在市場上漫天要價。

駐軍原先過著平靜的日子,南方傳來勃特蘭和蛤布斯堡軍隊在東荒登陸的消息,每個人都清楚後路被截斷了。

近期陸續有新部隊被派來防禦獸人可能發起的攻勢,隸屬於黃尚義所部的士官陳達仁受命領著剛趕來報道的步兵營開展訓練。這個營共有一百六十五名年紀不小的士兵,其餘員額都在吃空餉,看起來就像個「夕陽紅觀光團」。穿著「甲胄」的士兵狀態極差,他們彷彿是田間的稻草人,

陳達仁自認為資格夠老,眼前看守靶場的武將來自邊防軍,他也許被獸人近期斷斷續續發起的炮擊嚇壞,想要和自己打上一架,然後假裝受傷離開戰區。

開槍射擊自己的四肢不再是新聞,靶場管理員在毫無用處的程序上較真倒還不多見。

陳達仁身後的士兵五點多就起床了,他們花了幾個鐘頭徒步來到這裡,希望完成虛假的勤務和訓練。有些士兵後悔起來,他們應該在紙面上填寫表格以完成執勤和訓練。

思慮片刻后的陳達仁拿出一台從購物網站上購得,沒有任何保密能力的民用對講機向營長告狀,看守靶場的武將更加激動的說道:「有本事就開除我,不要拿上級壓我,拼關係你不是我對手。」

神朝軍隊吃空餉的傳統導致一線作戰部隊人員緊缺,林登萬命令缺乏重裝備的邊防軍參與針對東胡的入侵。

東胡的惡劣氣候導致訓練難以展開,野戰軍邁開雙腿在山區負重奔跑之際,邊防軍提供抵禦凍傷的面部護墊。訓練完成後,新來的南方士兵急著把護墊撕下來,陳達仁不小心撕掉一塊皮膚,以致於小半張臉開始流血。

邊防軍士兵知道要返回室內解凍以後再拿下護墊,他們站在一旁嘲笑不懂常識的新戰友,神朝駐軍險些爆發鬥毆。

營地總是缺乏床位,難以適應當地氣候的士兵成群病倒,擔心承擔責任的武將悄悄抽掉病歷卡里的紅紙,試圖讓上級覺得一切都沒有發生。

駐軍不得不輾轉於幾個營地之間尋找床位,他們還租用當地人環境極差的旅館。翻越國境十天以後還沒領到裝具,不曾學習土工作業的邊防軍會把工事修在彈藥車旁邊,這讓陳達仁大開眼界。

邊防軍和野戰部隊歷來有矛盾,陳達仁對發生這種事並不意外。經過兩個鐘頭的交涉,還沒吃過任何東西的士兵得以用少得可憐的訓練彈藥打靶射擊。

新兵打靶的同時,陳達仁爬上一塊山丘邊緣的岩石,他有空欣賞壯麗的銅壩河谷。

幾裡外由群山組成的高牆之間,一系列依託山體修建的石砌長方形建築組成銅壩的著名景點石牆宮,據說紅白兩色的石頭要塞牆體里澆築過鐵汁,雞蛋清和粘土夯實了牆壁,所以才能在氣候惡劣的東胡屹立不倒。

陳達仁和幾個士兵進入過這座兼具要塞和廟宇功能的城堡,古老的走廊里都是被炮彈震落的牆皮,階梯上有一層剝落的白色粉塵。散發著異味的古城堡里供奉著東胡人崇拜的神明,每座神像都用黃金與寶石裝飾,貧困的厄利特人能在這方面如此投入真是令人稱奇。

東胡國的匱乏與荒涼讓當地居民追求來世的幸福,厄利特人在使用電子設備和家電的同時仍舊保持古老的宗教儀式,一絲不苟到了令人發笑的程度。

靶場上的槍聲響個不停,訓練持續三個鐘頭之久,精疲力盡的將士們再次徒步返回銅壩城區。

銅壩城外有一大片新紮下的營盤,月明星稀的夜空下,哨塔、鐵絲網和塹壕把綠色帳篷圈了起來。

這趟東胡之旅對陳達仁而言完全就是在實施土工作業和搭帳篷。搭設帳篷大約花費兩天時間,住在行軍帳篷里還算舒服,但是每次颳起大風,東胡荒漠就會飛沙走石,狂風讓帳篷底部劇烈鼓動。

神朝將士猜測上天創造東胡就是為了懲罰罪人,你能在當地體驗到所有類型的惡劣氣候。

隨軍記者竭力想要證明將士們生活不錯,他們拍攝了一些照片,面色紅潤的官兵在乾淨明亮的鐵皮營房裡享受著熱食,營房裡還有擺著五針松盆栽的花架。

營房的牆壁上掛著林登萬激勵將士的標語,有人聚精會神閱讀「猢猻」找人代筆寫就的《南畿戰記》和《內戰記》。

聯軍介入東胡的壞消息傳來以後,沒人有心思待在樣板營房裡拍錄像,陳達仁所屬部隊沒完沒了轉移陣地,然後砍伐樹木挖掘新塹壕。

打靶歸來的三個連隊沒注意到營區哨塔上站崗的戰友,後者此刻正神遊太虛。

哨兵是個已經服役四年的老兵,許多打雜的差事都有下屬代勞,但是他在昨天的一場牌局裡輸了幾局,今天要為某個新兵站崗償還賭債。

凌晨兩點到四點和中午十二點到兩點的崗無疑最令人討厭,前者讓你沒法睡個好覺,後者剛吃完飯就要頂著烈日上哨。到了東胡以後,不管什麼時候站崗都不舒服。

「看來有必要提高自己的牌技了。」手持「劉帝式」突擊步槍的哨兵喃喃自語,半睡半醒的士兵向下面百十名戰友揮手示意。

過去執行看守彈藥庫的任務時,一把防暴鋼叉是站崗的最佳工具。鋼叉一頭是個弧形物體,只要把另一頭支在牆角,站崗的士兵就能靠在另一頭站著睡覺。假如營長對升遷已經心灰意冷,他大概率不會出來查崗。

陳達仁看到隨軍的「划水道」教士正在幫助一夥士兵緩解心理壓力,神朝將士找來幾塊石頭圍坐在一起,他們異口同聲念誦經文,然後為手裡的武器開光。原來大部分人並不相信這套,但是在困境中沒有心理寄託就難以堅持,他們開始篤信「划水道」,然後請求懂得術數的戰友進行占卜。

未卜的前途令人變得迷信,荒江以北的四個省份本身流行降神和出馬,現在有人穿上古代的藤條盔甲詢問上天該如何脫困。

回到帳篷里的陳達仁要和幾個同伴分享兩盒單兵口糧,他們累了一整天,但是短時間內還不能入睡。近期也不是沒有好消息,據說林登萬提高了每天的工資。

大約過去四個鐘頭,缺乏睡袋只能躺在地上的陳達仁感到腦袋彷彿在被人用大鎚敲打,他出於本能站起身來,掀開帳篷向外張望。

營地東側的天空被衝擊雲霄的火箭彈映紅,神朝將士原先的疲憊感蕩然無存,迫擊炮連的連長驚叫著說道:「」聯軍向我們發動襲擊了,外塘那邊需要支援,我們趕快過去。你們把炮管、支架和瞄準鏡都扛上。」

管理車輛和油料的士官原先在缺乏取暖設備的營房裡瑟瑟發抖,他現在卻後背冒汗。神朝官兵為了得到酒精飲料和香煙偷偷賣掉了燃油,現在有一半的卡車開不出去。運氣不錯的陳達仁最後還是被塞進一輛裝甲車,他把步槍架在射擊孔上,自己至少是個餵過幾千發子彈的老手,今天不能在新兵面前丟面子。

蛤布斯堡提供給獸人的武裝直升機來自歐提亞,這批先進設備躺在樹林里等候更換槳葉。為了避免在地面上遭到炮火打擊,加油車只在夜間進出。

考慮到保養不善和機齡過大,好不容易實現再就業的六架直升機只有一半能起飛。兩隻掛架上的火箭巢能順利運作的「大肚蟈蟈」低空飛掠褶皺山脈和曠野,旋翼槳葉撕開冬季的寒冷空氣。

外塘部署了一批攜帶肩扛式防空導彈的神朝官兵,然而地平線邊緣那些飛行的黑點處在射程範圍外。獸人直升機漫不經心發射掛架上的火箭彈,飛機後座的武器操作員用對講機向團部作出如下彙報。

「我們已經消滅敵方炮兵,地面部隊可以發起進攻。」

位於邊境另一頭的獸人炮兵陣地向外塘打了數百發炮彈,獸人炮兵的通訊主要依賴未加密的野戰電話,直接派出傳令兵也是有效手段。

偵察兵和炮兵難以及時聯繫,使用先進火炮的獸人反應遲緩,炮擊誤差達到千米級別。獸人武將管不了這麼多,他拿起對講機向團部彙報說道:「神朝火炮已經被壓制。」

抄襲露德蘭技術仿造出的組合國「狸花」式坦克被人戲稱為「太空梭」,駕駛員下方有個圓盤型的自動裝彈機,一旦坦克被擊中起火,炮塔就會飛上幾十米高空。

炮塔宛如倒扣平底煎鍋的獸人「狸花」式裝甲連誤以為神朝守軍已被解除反擊能力,所以迫不及待前往外塘搶功勞。

駛向村莊的裝甲連都在坦克前面安裝了掃雷滾輪,這種四十多噸的坦克在外觀上變得頗具威勢。

外塘的民居還算設施齊全,村民屋外搭設的鐵皮棚里停著幾輛電動三輪車,有個坐在輪式步戰車上的獸人士兵對此極為眼紅,他沒想到東胡人買得起這個。

連長那輛帶有指揮天線的坦克一馬當先,很快碰到神朝士兵埋在曠野里的地雷。履帶被炸斷,繼續向前滑行的坦克後面留下長長的履帶殘骸。

行進途中的坦克也有尚未遭到打擊就冒出黑煙在路邊拋錨的案例,畢竟獸人的裝甲車輛交給外包公司維護。坦克通過火車上的平板車運到邊境時,獸人裝甲兵發現內部的自動裝彈機和發動機無法使用,一些坦克的翻蓋甚至被焊死。

神朝牽引火炮打出的炮彈在坦克集群中炸響,獸人糟糕的隊列卻堵在狹小的村莊土路上不能動彈。一輛「狸花式」坦克試圖向後移動,馬上撞到了後面的同伴。

一座農舍的閣樓上閃過一縷火花,村莊里那些延時觸發的煙霧彈釋放煙幕。獸人裝甲兵此時的表現可圈可點,他們選擇將坦克正面對準射出火箭彈的農舍,同軸機槍對著煙幕射擊,彈鏈上下翻飛,炮手至少要在氣勢上壓制對方。

「狸花」式只在正面安裝反應裝甲,裡面的炸藥還被人偷走賣掉了,火箭彈自然能擊穿用橡膠板頂替的裝甲。一輛被反坦克火箭擊中的「狸花式」靜止不動,起初獸人以為是射擊距離太短,戰鬥部的引信難以觸發。

坦克炮塔焊接的位置冒出絲絲縷縷的煙霧,周圍剛離開步兵戰車后艙的士兵大驚失色,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坦克炮彈發生殉爆,蘑菇雲肆意生長的同時,炮塔飛上數十米的高空,炮管墜落後還直挺挺插在地面上。

此等窘境之下,獸人裝甲兵選擇火速撤離戰場。

等待投入戰場的獸人步兵誤以為遠方彈藥殉爆形成的蘑菇雲與神朝坦克有關,缺乏協調的步兵開始向前推進。獸人步兵幾天前還在裝修團長的新別墅,他們爭搶前往建築公司打零工的機會來賺錢。

長官傾吞購買訓練器材的經費,所以乾脆終止了訓練,讓不知道槍保險位置的步兵奔赴戰場。

與此同時,乘坐輪式裝甲運兵車趕去外塘的陳達仁慶幸上級配發了質量還算合格的頭盔,這輛車裡擠了十個人,他們就像寶盒裡晃動的骰子,頭盔能提供有效保護。神朝官兵見識過聯軍的凱夫拉頭盔,只要砸上幾拳,破裂變形的頭盔內部就會露出紙板般粗製濫造的不知名材料。

隨行的一輛彈藥車差點滑出道路,原來獸人發動了炮擊,疲勞駕駛的士官受到驚嚇,卡車的剎車也沒有修復。運兵車后艙門開啟的剎那,陳達仁及其同伴只覺得外面的陽光很刺眼,空氣里瀰漫著刺激神經的硝煙味。

下車后的一個班或站或立,有人匍匐在衰草叢裡,不願弄髒軍裝的士兵原地呆立不動。

先前獸人炮擊留下的彈坑足有二十米寬,有個士兵的手掌和小腿被迸裂的鋼珠擊中,趴在路邊等待救護。

一個鳩式雙機編隊從神朝士兵頭頂掠過,機翼和引擎帶來的呼嘯聲令人毛骨悚然,陳達仁彷彿骨髓都顫抖起來,他丟下同伴跳進村莊里的戰壕,找到挖好的貓耳洞躲起來。

東胡的土質比較疏鬆,戰壕坑道隨時可能坍塌,但是乾燥的氣候能避免疝氣和皮膚病。一發炮彈在戰壕里炸響,氣浪掀翻了野戰廚房的餐車,不可名狀的豬食在戰壕里流淌。

陣地上的神朝將士原來還在打羽毛球,眼下卻要和獸人短兵相接,敵人模糊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兩千米外的十二點鐘方向。一線的獸人軍隊主要由癮君子、文盲、性侵愛好者、搶劫犯和閹割狂組成,他們來自組合國的貧窮地區,有人甚至沒見過空調,他們急著從神朝士兵身上搜刮些東西。

戰壕前面的空地曾用推土機夷平,缺乏燃料並且出故障的步兵戰車被擺在戰壕里,士兵用木樁和枯草進行偽裝,形成一座鐵碉堡。

陳達仁在炮擊停止后頂著紛飛的木屑向右爬行挪動,進入一輛無人看管的步兵戰車,推開倒在同軸機槍上的屍體,接管了火力點。握住扳機以後,陳達仁操作機槍左右搖動,射出的子彈在四百米外落下。這裡能從側翼打擊攻擊村莊的獸人。幾個長點射起了作用,獸人在行動中沒有章法,此刻聚在一起吃子彈。

興沖沖發動攻勢的獸人步兵進入村莊卻沒有看到任何配合的裝甲車輛。

神朝火箭彈拖著尾焰從天而降,獸人將士只能趴在地上躲避飛濺的鋼珠和金屬破片。村莊里並沒有多少敵兵,這就是個誘敵深入的陷阱。

煙霧、火焰、霰彈碎片編織而成的大網能對獸人士兵造成精神創傷,不管平日里有多麼勇武,他只要在這裡待上三分鐘就會面臨精神崩潰。一名獸人士官一再用無線電呼叫炮火支援,他驚叫著說道:「神朝炮兵不是都被幹掉了嗎,怎麼還有東西落在我頭頂?」

飛舞的水泥灰塵和有毒氣體令一位年近四十的獸人高級士官對匍匐的戰友說道:「頂不住,大家必須撤退。」

餘下士兵聽到「撤退」二字如蒙大赦,他們起身向村外逃跑,所作所為讓在場武將有向他們後背射擊的衝動。

獸人士兵本該根據條例交替後撤,但是沒人想留在這座地獄。某些長期被上級欺壓的士兵終於獲得報復機會,他們悄悄射擊膽小如鼠,只知道命令部下用血肉之軀衝擊火網的長官。

扛著迫擊炮的獸人步兵推進太快,他們發射煙霧彈後退時被村外友軍誤擊,士兵拋下沉重炮架一鬨而散,沖向村外容易隱蔽的樹林。不到第二天,這夥人不敢出來。

外塘北面的獸人預備隊看到東南方都是發射信號彈和煙霧彈的紅白兩色煙霧,有個士官擔心神朝軍隊要襲擊側翼,他連忙向連長報告此事。

幫助傷員而滿身血污的連長丟下繃帶對他吼道:「我沒空管這麼多,你自己看著辦吧。」

餘下將士比較能體諒連長,他們昨天搶劫了一座東胡人的橄欖加工廠,贓款用於網購裝具和槍械,剩下的鈔票都平分了。

交戰各方的一大共同點就是普通將士缺乏主動性,將領都不鼓勵部下思考,他們只需要機械執行命令,將校重複犯下低級錯誤卻無人能提醒糾正。

獸人軍隊手忙腳亂逃離戰場,睡意立即擊垮操縱機槍的陳達仁,頭頂飄落的冰霰和雨絲極為難熬,但是神朝將士只想躺下休息,即使地面是塊泥地。

「弟兄們,壞了!黃尚義故意留下我們團牽制聯軍,他拉著主力往通古斯城跑了。」有個通訊兵趕赴外塘的陣地向將士們傳達壞消息,不過被上司拋掉也不算稀奇,只有幾個尚未力竭的士兵越過戰壕來打聽此事。

相比招商引資,常年被媒體稱為「投資黑洞」的東胡更習慣接受國際援助。通古斯城與銅壩之間有條還算完善的公路,流亡總統阿明將其視為任期內的最大成就。

修築公路並沒有考慮成本,這是某些慈善團體洗錢的面子工程。這份善心倒也沒有白費,駕駛皮卡車的盜匪得以來去如風。即使公路沒有收費站,每天來往的車輛也是屈指可數。

撤往通古斯城過冬的黃尚義所部佔據了整條公路,卡車、油罐車以及裝甲車輛排開三四十里的長蛇陣,軍隊的移動速度宛如蝸牛。

乘坐顛簸又氣悶的履帶車並不好受,黃尚義在將校簇擁下離開立著四根天線的步兵戰車。為了防範游擊隊襲擊,許多車輛**上天線偽裝成「武將型」。

掛著純金肩章的元帥站在路旁長吁短嘆,伺候他的士官端著電火鍋、桌椅以及六道小菜趕來布置。黃尚義用老花眼掃視了今天的菜品,他一腳踢翻上前報菜名的士官罵道:「混賬,你就拿這樣的酒菜來搪塞我嗎?我下次傳膳的時候,最好讓我滿意。」

黃尚義平日在表面上還算關愛下屬,但是當下局勢卻容不得他表演了。聯軍截斷神朝的運輸動脈,據守銅壩變得不切實際,方歸仁許諾會安排油罐車幫助友軍補充燃料。

經歷幾次硬碰硬的較量,聯軍似乎學聰明了,他們沒有和過去一樣猛衝猛打,反而利用偵查和火力優勢襲擾神朝大軍的交通線。

蛤軍使用火炮在通古斯城以西布置了大量的蝴蝶雷,方歸仁的補給車隊就沒了下文。

最先闖入雷區的神朝官兵被引爆的蝴蝶雷炸掉半截大腿,血管和肌肉都被向上的衝擊波炸斷,眼下正在接受截肢手術。

排雷需要一段時間,卡車內的神朝官兵必須使用取暖爐度過寒夜,裝甲車輛不能熄火。兩個晝夜以後,黃尚義發現大軍的燃油耗盡了,其中賣掉返程油料的倉庫管理員和司務長被元帥厲聲訓斥。

隊伍最前端傳來悶雷般的響聲,黃尚義接過隨員遞送的望遠鏡裝模作樣觀察升起黑煙的山丘。

望遠鏡前面的翻蓋還沒有完全打開,眼神不好的黃尚義沒打算看些什麼,他只是在演戲,努力讓部下保持鎮定。

四架直升機飛掠東南方的山丘,長機的機艙下方噴塗了四輛步兵戰車的標記,飛行員無時無刻都要炫耀戰功。

長機駕駛員用無線電向同伴下達指示。

「大家也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多活靶子,不要急著爭搶戰功,先打擊防空設備。」

后艙操作員擺弄著偵測桿,一道紅外線光束瞄準地面上的神朝雷達車。襟翼掛架上的導彈沖向隨動支架上的雷達,直升機還發出一串曳光彈射擊地面奔逃的步兵。

雷達車化為一團黃白色火光,金屬碎片朝四周濺射,神朝的高射機炮追逐著直升機,炮彈總是差了點距離。升空的肩抗式防空導彈追蹤到極限后紛紛爆炸,污染了原先晴朗無雲的天空。

「我就知道咱們的玩具過時了,幾隻嗡嗡叫的蒼蠅都趕不走。大家快找地方躲起來,不要被十字準星鎖定。」黃尚義招呼衛隊成員趕緊離開公路。

一枚導彈脫離防空戰車的發射架向近處俯衝的直升機飛行,後者及時發射了熱誘彈,但是火箭依靠無線電信號進行追蹤,直升機的尾翼被擊中,機身旋轉幾圈以後在空中解體。

黃尚義見狀喝彩的同時,有人看到南方有導彈射擊的尾焰和廢氣,彈頭在空中解體,成百上千的小型炸彈紛紛落下。

「辦公室元帥」黃尚義當年在崇仁客運中心也看到過不認識的武器,這次的震撼要更大一些。

「這是什麼玩意?」

士官簡短的回答說道:「末敏彈。」

相當多的炸彈落到田野里,最後只是炸出一個土坑,其中三分之一通過子母彈內置的計算機鎖定地面目標,隊列里的十幾輛「劉帝二型」坦克頂部裝甲極為薄弱,落下的炸彈攻頂殺死了內部乘員。

空中還有宛如煙花的鋁熱彈,夜間的觀賞效果可能會更好一些。負責通訊的士官驚叫道:「如此下去,通銅線必然要成為死亡公路。」

亮黃色的聯軍炮彈飛向公路之際,大部分士兵逃離各自駕駛的設備,導彈不會打擊低價值目標,離開裝甲車輛活動筋骨是條上策。

聯軍的偵察機在高空用攝像機錄製這一切,博卡薩能抽著雪茄在蛤布斯堡國防部用綠色低光屏幕觀察實時戰況。

路邊的士兵全力跑動,他們撞上落下的炮彈,四肢和身體在爆炸里分離,接下來屏幕上就是一片難以分辨的亮光。

神朝官兵還在南側山坡的反斜面看到聯軍隱蔽的坦克,似乎是極難摧毀的「麵條式」,蛤軍步兵排成長列,做出隨時可以突擊的姿態。

有人彙報壞消息以後,黃尚義努力思考「反斜面」這個詞的內涵,他誤以為這是種聯軍裝備。

糊裡糊塗的黃尚義丟下手裡的無線電對參謀們說道:「先頭營的通訊斷了,他們已經被殲滅,大帥要保全你們的性命,現在做出正確的選擇。」

主帥做出表率以後,滯留在公路上的神朝步兵跳出各自的卡車,他們匯聚成一股股準備繳械的人流,曾經為劉帝效力的士兵熟悉這套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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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朝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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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言情穿越 神朝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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