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於是沒事做的主僕二人就只能躺着好好休息可這人再能睡也沒法成天睡着只好和惜禾慢悠悠的在院子裏閑逛也順便活動活動腿腳,惜禾挽着她一邊走一邊問她:「小姐在天大地天的你為什麼非要來這閬中啊?」

「你記得我我外祖父家外叔祖嗎?」鍾離雨停在一顆芙蓉樹面前,那花苞長滿了枝頭有幾朵耐不住性子提前咧開了嘴,鍾離雨抬手摸了一下。

「記得,您啟蒙好像就是跟着那位老人家。只是,這和這地方有什麼關係?」

「他老人家不只一次的跟我說讓我到閬中來替他掃墓,如今難得四處走走有空就替他了了這事吧。」惜禾有些不信,掃墓?這不節不祭為什麼要挑這個時候來?

「喲,天不算早了,去休息會兒吧,難得看看不同的風情。」

倆人回到院子各自休息,等到陳玉珏回來的時候剛好也是日落的時候,問了丫鬟二位姑娘在做什麼在知道她們一直在休息的時候,臉上泛起了笑容。

丫鬟帶着陳玉珏來到院子門口他便停住了示意她去請她們,他自己在門口等。

不多時那丫頭便把人帶出來了,而這時陳玉珏正背着手對着一顆楠樹發獃,她們走到了身邊都沒有發覺,她之前沒有發覺這個人好像很鍾愛素一些的衣裳,那怕再好的料子都不會有什麼花樣,簡簡單單的感覺和他這個人不符。

「你看什麼呢?」見他一直沒有什麼反應,她一時覺得他面前的可能不是顆樹是個絕世美人要不怎麼讓他如此入迷?

「這顆樹是我哥哥種的,他身體不太好在家休養。」他剛才對她們並沒有反應應該是沒有看到她們的可鍾離雨出聲之後他卻沒有一點被人從發獃中打斷的樣子,就好像剛剛那一幕從來沒有過似的。

「你想家了?也是,馬上要過年了,你節禮送完了也該回家了,我們再過兩日也要回家過年了。」她看着因天氣逐漸變冷而枯黃的小草覺得也是時候回家了,再不回去她爹要扒她皮了。

「走吧,帶你們去看看和你們沒有看過的風土人情。」她們跟着陳玉珏出了門現在街上已經十分熱鬧了可他說晚上還會更熱鬧些,現在還有些早他們便找了地方吃東西,她們第一次這種口味偏重的美味一筷子下去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但是她們出於禮節還是選擇入鄉隨俗強忍着吃了些最後大多數的菜都進了陳玉珏和小九的肚子,吃完飯她們對於夜市的熱情已經不剩下多少了。

華燈初上的時候街上的人多了起來,各種打扮的人都在兜售自己的貨物,各做小吃攤子冒着熱氣使得這街道多了一分迷濛的感覺,他們緩步走在這熱鬧的街市融入這各色的人群里。

陳玉珏想着剛才鍾雨她們沒吃多少東西想着她們可能是吃不慣見前面有賣肉包子的就想去賣幾個,等鍾雨從一個面具攤子回過神來的時候旁邊就只有惜禾和小九她沒看見陳玉珏四處張望的時候看見他的背影隱在霧氣里看不清晰她快步走到離他不遠的地方叫了他一聲,他拿着肉包子回過身在霧氣里對她笑,那一瞬間她有點恍惚直到陳玉珏把包着包子的油紙袋放到她手上的時候都還有一些回不過神來。

「本來想着帶你們嘗嘗這蜀地的味道但我忘了這地方的口味重你們吃不慣剛才你們都沒吃多少這個包子很好吃的嘗嘗,當我賠罪好不好。」說着賠罪的話臉色依舊不太著調她直接把包子分給了惜禾和小九自己咬了一口才找回心神。

「你本是出於好意又怎麼會有賠罪著一說呢?我們既然想着來長長見識,那吃本地的吃食本來也是應當的,我們應該謝謝你至少那家很正宗不是。」

「那多謝姑娘諒解了,那邊的茶館里有變臉咱們去看看?」陳玉珏輕笑着對着她作揖,明明像是賠罪但那樣子到像是在逗她。

「有勞。」

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一邊給她們介紹這些攤子上的物件一邊帶着她們往茶館走去,茶館里很是熱鬧台上唱着戲台下的人在叫好,她們幾個跟着小二上了二樓點了些茶水茶點安心看戲,陳玉珏時不時的給她們解釋戲詞,戲她們聽的不少不過蜀地的戲和她們江南的確實大不相同還真是很新鮮。

在一片鑼鼓聲里一位花臉上台陳玉珏說馬上要表演變臉了,她以前聽說過但從未見過她覺得很是神奇她認真的盯着台上的角兒看想看出都破綻可人家唱完了整場她也沒看出點破綻,心裏直呼好厲害。

聽完戲出來已經是月上中天不過這街上依舊是人聲鼎沸,忽然從遠處從來「啪」的一聲她們循聲望去原來是遠處的紅樓放起了煙火,那絢爛的火光比月亮還要耀目可它再耀目也是一瞬而已而月亮時時都在,可即便如此人們還是會被那耀眼的火光吸引驚艷。

時辰不早了她們看完煙火也就回了陳宅,回到小院她便跟惜禾說收拾東西明日便向陳玉珏告辭準備回家。

次日一早鍾雨主僕二人便來到前廳向陳玉珏告辭,「這幾日多謝陳公子關照了,本來說等過些時日與那日的救命恩人道過謝再走,但聽聞有些地方已經下雪了再不走怕是沒法回家過年了,就勞煩公子替我們向他們道謝了。」說完便將手裏的禮品放到桌子上。

這借口實在蹩腳她們自己都明白不過借口這東西本身就不重要借口之外的意思才重要她知道陳玉珏能明白,事實是他確實能明白所以他什麼都沒問只是讓她們路上小心,替她們準備了馬車和一路上要用的東西送她們出了土匪出沒的範圍才離開,而她們沒有往江南這而是往南走兩日後到了邊界的一處小鎮子找到了一處名叫玉南村的地方但她目標並不是這個小地方她們要去的是這個村子的鄰村那叫鳳凰村的旁邊的鳳凰山。

「小姐啊,我們為什麼要費那麼大的勁來爬這座荒山啊?」惜禾一邊爬一邊拿袖子擦汗看着旁邊只是臉有紅的鐘離雨問。

「外叔祖的妻子葬在這山頂,他時常在說要過來看她但到底是年事已高路途遙遠,我即是他小輩又算學生替他來看看也是應當的,畢竟這次離開我也不知道下一次再來會是什麼時候了。」

「外叔祖老爺的妻子為什麼葬在這麼偏遠的地方?他是江南人他的妻子即使先故也應當葬在江南入他家祖墳,這麼會在這兒?」惜禾不再往上爬她平時被鍾離雨寵著不像丫頭更像妹妹,她也總是什麼都不管的樣子但他不傻。

鍾雨回過頭來彈了她額頭一下說道,「小丫頭,怎麼想得怎麼多,少想些有點沒的,至少能多活幾年,有些事不能跟你說也說不得,你呢,好好的跟我回家,好好的和鍾離靖成親就可以。」

「小姐啊,你總是催我們成親那你呢?」

「我?那你們有得等了,我替外叔祖掃完墓就和你一起回家好好過個年,行了趕緊走要不天都黑了。」

「鍾離」是平江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父母皆是武學世家,她家小姐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受盡寵愛,從小無拘無束活得比男孩子還男孩子,聰明,待人極好,可明明這樣好的小姐讓她從來都不踏實。

鍾離雨拉着惜禾繼續往上爬半個時辰后終於到了山頂,這鳳凰山從前面看鬱鬱蔥蔥和一般的山沒什麼區別而後面就是崎嶇的懸崖,她在靠近懸崖的地方看見一處墓碑上面的字跡已經不是很清晰了是依稀還能看得出刻着「愛妻蘇玉兒之墓,夫李長南立」李長南就是她外叔祖看來就是這裏了。

「惜禾,就是這裏了,我剛剛看到我們上來的地方有許多野花你幫我去摘點吧,我聽外叔祖說過他妻子很喜歡花的,我幫她把這裏清理一下。」

惜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見她只是盯着墓碑看嘆了口氣就按她說的去摘野花了,她家小姐說這是她外叔祖的妻子可既然是妻子為何沒有同他一樣入了祖墳而是在這荒郊野外立了這座孤墳?只是有些東西她不想她知道她就不問。

鍾離雨是故意支開她的這不就是她的劫她自己渡就好犯不着連累別人,她從墓碑的左側挖開不過一指深的距離摸到了一處微微高一別處的位置她從腰間掏出短刀聚力於手傳於刀刃用力往裏一紮一聲金屬與石頭的碰撞聲穿刺耳膜,她將刀收好此時那處已經出現了一個巴掌大的小洞。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手就快碰到的時候極快的收了回來握成拳她閉着眼她不想要,真的不想要,但當她聽到後面才來聲音的時候還是一把把裏面的東西掏出來收好,把土埋回去裝做沒事繼續清理雜草,不多時惜禾就走到了墓前將手中的野花放下,轉身和鍾雨一起清理,好在順着草根帶起來的土和鍾雨挖出來的土混在一起惜禾並沒有發現,只是覺得她家小姐心情比剛才更差了。

清理乾淨的墓失了野草野花的陪伴反而顯得更加孤獨,鍾離雨在墓前站了一刻鐘她既看着墓又好像是看着墓后的風景寒風吹起她紅色的衣裳,她收回目光對着墓拜了拜便轉身離開惜禾跟在她身後下了山。

從鳳凰村出來已經駕着馬車走了兩日,這一路上鍾離雨都不怎麼說話還有些咳嗽許是近日天太冷畢竟也沒多久就要過年了,她們將車停在官道旁邊卸了車架把馬兒放出來吃草,鍾雨坐在小河邊烤着火看着惜禾在水裏抓魚這裏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除了一句風景好半日都見不著一個人,她本來也想下去抓被惜禾按住了死活不讓她下去,她也難得聽話。

惜禾好不容易抓住一條大魚,順便在水裏收拾乾淨了拿着往回走,她昨日就瞧見鍾雨的頸間用紅繩墜著一個青玉的橢圓形墜子,之前從未見她戴過,只是她不說她不問反正只要她在就不會讓她一個人的。

火上的魚才剛剛烤出油官道上就聽見馬車的聲音不多時一輛馬車停在她們不遠處而現在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那車裏的人想必也是在此處過夜了,只是那車裏的人竟是幾日前才見過的陳玉珏,惜禾看着鍾離雨眼裏滿是意外,而鍾離雨卻好似早就料到一般沒有一點意外看着坐到她旁邊的陳玉珏。

「好巧,在此處也能遇見阿雨姑娘,真是有緣。」他將有些冰涼的手放到火邊烤待身上暖和過來舒服的呼出一口氣。

「不巧,這幾日有些咳嗽便走得慢了些,公子離遠些吧莫要害公子也染上了。這十冬臘月的咳嗽可不是個好事。」

「小九!將車裏帶的風寒葯拿出來,給鍾姑娘煎好。」他吩咐小九去拿葯。

「是,公子。」他麻利的從車裏拿出葯和煎藥用的鍋子,在火上煎起來,一邊烤的魚也在滋滋冒油。

「多謝。」鍾離雨也沒有和他客氣,說完就看着火堆時不時的撥一下火堆。

「阿雨,我們認識的時日也不短了,老是公子公子的叫多生分啊,要不我叫你「阿雨」你叫我「阿玉」如何?」

她現在沒有心情和他扯這些個勞什子,她本來就因風寒有些難受如今看着他更難受,一句話都不想說。

他本來也只是看她情緒不高想逗逗她,他想也許她和他掰扯幾句情緒高點也許能不那麼難受,可誰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說話。

「小九,葯煎得如何了?」他出聲詢問小九。

「快了,快了,葯要煎到時候才有效果的,公子莫急。」一邊的小九也跟着上躥下跳的,只有惜禾嘆了一口氣將烤好的魚肉去了魚刺盛給她。自己將車上帶的乾糧拿在火上烤,鍾離雨接過來就著剛才燒好的水往下咽,她的嗓子很難受所以也只吃了幾口就沒在吃了。

許是風寒的因由讓她有些不如平時清醒,不想再說話拿過惜禾灌好的湯婆子坐在發獃惜禾本想勸她多吃些,但想着一會要吃藥魚肉性寒怕是與藥效有悖就沒勸她,她們不是沒有備葯,她們經常出門的人這些個常用的要都是齊全的,只是可能因為生病鍾雨耍起了小孩脾氣死活不吃,她急歸急但也只一點辦法都沒有,既然今日沒反對其他的她也就由着她了。

小九的葯終於是煎好了,惜禾接過來放溫了才遞給她,鍾雨接過一飲而盡苦得她五官都皺在了一起,惜禾連忙拿出一顆糖給她,她低頭含住甜味沖淡了藥味,把碗遞給惜禾自己抱着湯婆子回了車上,那車離了馬兒有一些歪她們之前找了些石頭墊上如今剛好。

陳玉珏坐在火邊看着惜禾在收拾東西想來是在準備休息了,他喚了身邊的小九去車裏拿出他們自己備的毛皮毯子,遞給惜禾。

這個是乾淨的,天太涼阿雨不能再受涼了,把這個給她蓋上吧。他見惜禾接過道了謝回了車上關上了車門,他靜靜地坐在火邊直到小就收拾好來叫他休息時才嘆出一口氣回了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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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雨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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