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山（九）

「嘔！」

祁文趴在小溪邊，劇烈的吐著，那氣勢似乎要把自己胃裡的東西掏空。

「不行就別逞能，現在又難受，這不自作自受嗎。」老仙對往水裡扔石頭這件事情有獨鍾，祁文也漸漸發現老仙的諸多行為，與他相貌上的年紀完全不符，似乎即使過了數十年的風塵洗滌，在他的胸腔中依舊有一顆清澈如水般的童心。

狌狌蹲在小溪的上流，尾巴不斷挽些溪水，清洗著自己的後背。那該死的傢伙居然吐在他後背上了，他那引以為傲的毛髮現在黏糊糊的，讓它極其不爽。

看祁文的眼神更加不善了，這下怎麼也不背這傢伙了，除非果子加倍。

「光說風涼話，誰知道這貨跑這麼快，關鍵是，他……他居然背著我在樹上翻來翻去，這誰受得了，我一想，一想就……嘔！」祁文說著說，突然面色發黃緊繃了起來，又開始朝清澈的溪水裡宣洩一些不可名狀的東西，開始還是發黃的漿狀，後來乾嘔了幾下，便溢出了不少綠汁。

狌狌鼻子抽了抽，分叉的尾巴剛好一邊堵住一個鼻口，有往遠處挪了挪。

「什麼話！這叫什麼話！」老仙不光行為，就連身形面相也愈發年輕起來，而這一切似乎就從他遇見祁文開始，老仙以很快的速度年輕化了，「你把這果子吃了就會好些，反正也不遠了，接下來走著回去吧。」

老仙的家和烏鴉說的一樣，就在山腰的雲霧之間。

老仙從葯籃里拿出一枚金色的小果子，瞥見不遠處正盯著果子垂涎欲滴的狌狌，笑了笑又拿出一枚，朝著狌狌扔了過去。

「你且先回去吧，我倆走著回了。對了，告訴你的族群，盡量不要再離開招搖山。」

狌狌猛地躍起，靈活的尾巴一下捲住了果子，聽到老仙的話，點了點頭。最後用略帶鄙視的眼神看了一眼那還在水邊乾嘔的祁文，雙腳蓄力，躍上了身邊的樹枝，幾個翻轉騰挪便消失不見了。

老仙走到祁文身邊，把果子遞給了他，「吃了吧，吃完就好了。」

祁文把手伸向身後，結過果子，也沒多想就放進了嘴裡咀嚼起來。那口感和味道是他從未遇見過的。

第一口咬下去像最新鮮的蘋果一般鮮脆，但是進入嘴中又彷彿絲滑的果汁，在嘴中繞著自己的舌頭旋轉了幾圈，隨後一種和風中自帶的那種香氣極像的味道湧進鼻腔，溫和的感覺鑽進頭顱，擴散全身。

一瞬間，祁文身上所有的不適都消失了，只覺自己神清氣爽，能跑個馬拉松也不成問題。

「這麼好的東西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給我，我也不至於受這罪。」祁文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前的溪水因為持續的流動已經重新變得清澈。

「誰知道你這麼弱，再說這迷榖果本就不多了，吃一個少一個。」老仙變得更年輕了，已經完全不能再用老來形容了。

祁文這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已經經歷了太多，加上在他那個時代，短文化的發展已經各種類型影視動畫文學的內容流出，祁文早已具備了一種極其離譜的大神經與接受能力。對於這種種稀奇古怪的事已經見怪不怪了。

而且，祁文的腦瓜並不算笨，在他那個時代，自己對偵探解密的內容還是有些感冒的，偶爾也喜歡和網上的損友一起看一些解謎的問題和遊戲，所以也具備了一定的分析能力。

「話說，那大聰明如果是烏鴉變得，南山村裡的人肯定都不一般吧？都是烏鴉，還是各種動物？也不對，如果都是動物變得，那為啥狌狌沒變成人？」祁文回頭看著老仙，「你現在這樣逆生長，你也不是一般人吧？究竟是仙，還是什麼？」

「烏鴉確實是烏鴉，但是村子里也不光都是動物變得，也有不少的真人。」

老仙沉默了會兒，但是被祁文那灼熱的目光始終注視著，他還是選擇了坦白。

「我其實也不想，若然我只是人該多好，可以自然老死，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早就忘了自己活了多少年了。」老仙看著祁文，「曾經我似乎也有自己的名字，只是活了太久太久，知道他的人已經都……」

老仙沒繼續說下去，陣陣白煙籠罩了他。不久間，煙霧散去，在祁文那並不驚訝的目光下，老仙變成了一隻白鶴，纖長的白頸無比筆直，如同人形時那筆直的身影般，佇立在祁文身旁。

「你曾喚我『鶴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