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紙

第九章 白紙

老門房賀毅停驚訝的帶著這位道人進入房中,小師叔柳暗州忐忑的跟著進去,正思索著如何面對這位天下都等了他八百年的人物,看到一個白嫩嬰兒,抬起雙手,抓向遠處桌子的燭光。

賀毅停心裡罵罵咧咧的走過去吹滅,多半是睡醒后忘記滅了。

柳暗州默默地輕輕一拜,一指輕扣在小嬰兒的腦門,輕輕一彈時,一道不易察覺的白光湧入眉心,轉瞬即逝。

忐忑的臉色消失不見,取之而代的是酣淳笑意。

柳暗州這才起身告辭。

老人,笑顏說送他到門口。

臨行前,老人曾問,道人認為應該取什麼名。

道人大笑,外出行百步,自有答案。

賀毅停大喜,贈名,便留下了一段可有可無的香火情。

邁著些許滄桑的的步伐走出院門,認認真真的走了出去,嘴中呢喃。

「一

……」

一百」

一張白紙飄飄洒洒落在眼前。

老人油然而生一種豪邁氣質

「賀白紙!!!」

老人大笑著撿起這張不知從何而來的白紙,腳步中的滄桑感消失,嘴中呢喃著。

突然冒了一句「我果然還是沒有文化。」

今日的院子,生機勃勃。

……

落櫻院。

被小廝告知師父前來,多半是要檢查功課,毅然決然的把手中的風箏收下,迅速在草坪上擺上一架書案,清秀可人臉蛋的眼眸中浮現堅毅二字。

柳暗州站在一座屋檐下不出,小廝也不敢貿然詢問,畢竟這是在二小姐的院子,清靜二字猶勝家規。

柳暗州意味深長的看著賀陽婧。

走路無聲。

「我不在的這半年,你的道心,亂了,走時你還在草境,整整半年時光,你敢說你有一天,哪怕一個時辰在此地研磨畫陣嗎,我說了你在陣紋師這一領域毫無半點天賦,卻還在這鑽牛角尖。」

柳暗州伸手一抓,一面紙鳶出現,小姑娘轉頭望著不敢反駁。

小廝躲在屋檐下,很是解氣的看著這一幕。

「是什麼讓你變成這樣,道家的因果業障你是渾然不怕,指揮家奴架馬車衝撞一同觀海的百姓,你和那些師父在邊境殺的妖族有什麼……」

柳暗州似乎是怕把話說的太重了,啞然片刻。

對面的小姑娘卻是已經淚流滿面。

遠處,一位中年男子臉色中夾雜著欣喜的走來,道士有所察覺,不再訓斥賀陽婧。

搖搖一拜,中年男子立馬還禮,見到抽咽的女兒,臉色僵硬起來。

「小女惹先生不滿,儘管責罰,這半年時光,我也快瘋了。」中年男子一直俯身道。

衙門那積壓多少人的報案,當街衝撞王孫貴戚不知多少,鞭打百姓,若不是看在這位奔赴前線邊境,帶兵外出三十里衝出八名道人所結法陣,殺那域外妖族,此時恐怕已經滿門抄斬了。

可偏偏,每次帶著怒氣而來,這位有些小手段的女兒便會動用那仙人手術來反駁。

柳暗州深深嘆息一口。

「你若有心悔之,神凰大街前搭樓跪拜為百姓求雨,天降大雨,便說明天地已經原諒你,若還是這般心性,從今往後你我師緣,到此為止,但我還能掛住這個師徒名分保你一家性命。」

神凰大街,萬京城最為神奇的一條主幹道,說是神奇那便是有練氣士曾觀皇城門口橋洞上的金塑的神凰雕像而悟出大道,當街悟道被請入皇宮,只可惜這位練氣士似乎是和皇家鬧了彆扭,仗劍而出,出城開始了剿匪,闖出了不小名氣。

道士說完,望向遠處的賀家家主。

賀文雲自是沒有二話,儘管懲處的意思。

「那宴會?」

柳暗州輕輕點頭。

「答應的事自然不會毀約。」

家主如釋重負,若是在這時候因為女兒的事而出了變故,在親朋好友面前失了面子,那可就太霉了。

柳暗州意味深長的看向老門房院子的方向,又略帶憐憫的瞥了眼賀文雲,若不是那老門房救了賀文雲一命,那位天下等了八百年的人物應該被他收為義子才對。

有機遇,卻抓不住,留不下,如同眼前哭成小花貓的徒弟一般。

一名宦官從門口走來,身後跟著六名帶刀侍衛。

「柳真人,陛下有請。」

柳暗州臉色陰沉。

從前都是師兄去和陛下交涉,眼下師兄不在,這攤子就落到了他頭上。

說實話,他很不想去那勾心鬥角的金鑾殿。

無聲嘆息一聲。

「帶路。」

皇宮的百花院。

飛檐翹角的紅木樑亭子下,一名身穿金白相間的中年男子,輕輕落子,對面則是位頭髮前半部分烏黑,從肩膀往下卻是雪白一片。

大國手,宋郡墨。

他下子如飛,反而皇帝卻眉頭緊皺。

對弈十年,陛下從未下過這位大國手。

「先生以為這位柳暗州真人如何?」

陛下深知眼前這位大國手還有另一層身份,雲境的高手,這還不止,這位大國手已經在此境待了一百年說不定哪天就有茅塞頓開,直接成為自在境的高手。

對於他的不懂人情世故出現了的那麼點惱意也就煙消雲散。

「比他師兄差了半截,當然,我恐怕還是打不過他,雖然我也是雲境,比他多了九十多年經驗,道家術法手段層出不窮,況且世人對他的稱呼不也是雲境及雲境以下的柳無敵嗎」說完,他提其一子,笑顏道:「陛下你又輸了。」

陛下笑而不語。

大國手宋郡墨喝了一口茶水,「京城附近的那個,大斗縣不是出了個少年天才嗎,突然覺醒殺了三隻域外天魔,後來劍斬東皇鐘響了十八次的人物嗎?」

大國手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

陛下立馬明白:「起收徒之心了?」

大國手點頭,「我當年在他那個年紀時也才打響了十五次,不過,他好像很不屑皇宮的招考,轉頭就申請前往化生宮參加入學試煉,這份機緣終究不是我的。」

穿龍袍的中年男子撫摸著垂下的一縷白髮「你要搶,我也不攔你啊。」

大國手宋郡墨執白,收取三枚黑子,扔到一旁。

已經堆積如山。

陛下已經略微出現褶皺的容顏笑了笑。

「壞人好事終歸不好,再說他修的是劍術,我玩的是儒家大道,如何教他?」

「另外,陛下就不奇怪,域外天魔怎麼混進來的。」

陛下笑而不語。

片刻,柳暗州已至,簡單說了邊境的事,便告辭離去。

留下臉色陰沉的兩人。

不是柳暗州的「不諳世事」,而是那道法陣即將破碎,屆時,說不準會有什麼勢力出現,橫掃他們,必須早做準備,還好,還有二三十年的時間,數年前,大頌周圍有三國林立,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大頌王朝外面全身域外天魔,邊軍戰士最多只敢殺出三十里,斬殺妖魔,根本就不清楚,當初的國家是否存在,大頌還在,別人未必就不存在了,那時,大頌國力還是最孱弱的。

次日,神凰大街交叉口,果然出現了一驕橫的千金小姐,站在萬民台上。

凡是上了萬民台的人皆有過錯。

他們會祈雨,下雨便罷了,若是沒有,跪上三天三夜不說,將來也會被人痛罵,釘在恥辱柱上。

柳暗州坐在茶攤子,只需那麼幾文錢便能坐上幾個時辰,他也樂得清閑,在那茹毛飲血的戰場,他是受夠了,再待在那,少不得被沾染些軍旅氣回來。

眾目睽睽之下,稚童跪了下來,一言不發。

能入神凰大街的百姓極少,因此,只有那麼三三兩兩的人看的津津樂道,他日必將傳遍整個萬京城。

「這惡女,總算是有些良心的,當日衝撞百姓,險些造成傷亡,她以為自己是誰,皇親國戚?」

「少說幾句,你是不知道,這惡女背後,是位道人咧,指不定一會就把你頭給摘了。」

「我不信,那可是道家的人,怎麼會縱容這樣的惡女,她這才幾歲,等她成長起來,還得了?」

跪了一天一夜,柳暗州悠悠放下茶杯。

抬手,虛托,茶水流動到手心,手掌覆蓋住水液,翻轉手掌,雨幕於天空中掛起。

「老天爺瞎了你的狗眼,這種惡人,沒把她曬死在這就算好了,你他娘的吐什麼口水,頂風尿你大爺的尿。」

一名年輕人下意識脫口而出。

柳暗州頓時心生愧疚。

罷了。

隨後,萬民台崩塌,跪在上面,臉色蒼白如紙,凌亂的髮絲貼在小臉上,看起來奄奄一息,她拖著長重的呼吸聲緩緩咧嘴一笑。

師父你看啊,我做到了。

兩名賀府扈從立馬從隱蔽出掠了出來,救下這位千金之軀的二小姐。

那名叫罵了幾句的年輕人心生愧疚他娘的,怎的還有暗衛。

時運不濟,他只能祈禱賀家的人把他的話當成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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