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英雄之城，死亡之城（36

弗羅洛夫坐在他的辦公室內，翻閱著手中前線剛剛送來的文件。

1942年8月14日，「第一獨立混合裝甲軍」化了3天時間，在向北又推進了20公里，抵達托波澤羅湖后再次停下腳步。

放下手中的文件，弗羅洛夫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窗口邊伸了個懶腰。

他可以確定那支德軍已經耗盡了最後的力氣，他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撤退一條路。當然成為自己的俘虜是另一個、也是不錯的選擇。

終於可以讓一直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后，弗羅洛夫深吸口氣用手輕輕捶著自己的后腰。

弗羅洛夫的辦公室位於摩爾曼斯克城區北側，靠近港口處的一棟五層樓大樓樓頂向南的房間。這棟帶有閣樓的建築是摩爾曼斯克城區內少數在41年德軍轟炸下沒有挨到炸彈的高層建築。與它一樣高或比它更高的建築都在蘇德戰爭爆發初期被德軍轟炸機摧毀了。

當弗羅洛夫走到窗口向外眺望時他能清晰地看見不遠處摩爾曼斯克峽灣深藍的海水，以及就在河邊的碼頭區處高聳的吊車。

說實話，弗羅洛夫一點也不擔心來自海上的襲擊。想從巴倫支海進入峽灣后直接登錄摩爾曼斯克？你得先問問北面直線距離30公里，位於摩爾曼斯克峽灣對面，作為潛艇基地的波利亞爾內是否同意讓你的軍艦進來。

就在弗羅洛夫眺望峽灣那深藍色的海水時，他的辦公室大門被一把推開。他的副官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一隻手還沒鬆開大門把手便大喊：「將軍，波利亞爾內遭到德軍轟炸！」

「什麼？！損失怎麼樣？」

「現在情況還不清楚，將軍。來自波利亞爾內的電報只是說德軍這次轟炸規模遠超過以往。比41年的空襲更猛烈。」

弗羅洛夫雙手環抱在胸前，皺著眉在辦公室內來回踱著步。他在努力猜測德軍這次空襲到底是為了什麼。

41年德軍曾對摩爾曼斯克進行過密集轟炸，但效果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被德軍炸毀的設施很快就被蘇軍修復。德軍見依靠轟炸無法癱瘓摩爾曼斯克的功能，便將攻擊目標轉移到了北冰洋上的那些盟國運輸船隊上。

現在德軍再次開始大規模轟炸，雖然目標是波利亞爾內，但波利亞爾內距離摩爾曼斯克的距離僅僅只有30公里，對飛機來說30公里根本就算不上是距離。只要德軍高興，他們隨時能飛抵摩爾曼斯克上空。

波利亞爾內后是不是就會輪到摩爾曼斯克了？

弗羅洛夫不敢確定德軍的最終目標會不會是摩爾曼斯克，他條件反射般發出空襲預警。當然不用他說空襲警報那刺耳的尖銳聲音就已經在摩爾曼斯克上空響起。紅軍士兵們匆匆跑向他們的崗位。尤其是在港口處，各防空陣地嚴陣以待。

「芬蘭人準備進攻了嗎？不，不可能！如果他們想行動，前面就已經有多次機會了。」弗羅洛夫就像頭憤怒的北極熊，在他的辦公室內不停走來走去，「來自海上的襲擊嗎？不，北海艦隊沒有發回任何遇敵報告。德國人不可能突然就跑到這裡來。」在辦公室內轉了兩圈后，弗羅洛夫最後在椅子上一把坐了下來。他依然雙眉緊鎖，最近讓他煩心的問題已經夠多了，德軍這次空襲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正當弗羅洛夫坐在椅子上一周莫展的時候，辦公室的大門再次被一把推開。他的副官開門的動作比上一次更粗魯。房門狠狠撞在了牆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他的副官則握著文件，跌跌撞撞地跑進辦公室。連頭頂的軍帽掉落在地也沒發現。

「將軍！船隊！一支船隊！已經穿過波利亞爾內！正高速向我們這裡駛來。」

弗羅洛夫下意識問道：「什麼船隊？」

「不知道，將軍。所屬不名的船隊。港口海事局沒有登記的船隊。」

「不是英國人的船？」

「不知道，將軍。這些船上沒有懸挂國旗。」

副官的話讓弗羅洛夫更糊塗了。沒有懸挂國旗？如果是德國海軍的軍艦，掛不掛國旗有什麼區別？如果不是軍艦，這支船隊又有什麼值得緊張的？不過副官的下一句讓他一愣。

「德國人的轟炸機在這支船隊上空，正在攻擊船隊。」

事出非常即為妖。更何況今天已經發生了那麼多異常的事。先是德軍轟炸機才沉寂了那麼久之後再度展開大規模空襲，然後空襲的目標距離摩爾曼斯克僅一步之遙，接著有一支沒有登記也沒有標示的船隊闖入摩爾曼斯克海峽，最後這支商船隊上居然還有德軍轟炸機在不停攻擊。

弗羅洛夫忽然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夠用了。

蘇軍提到的那支龐大船隊正沿著海峽向南前進，即便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他們的目標是摩爾曼斯克。可是海峽兩側去沒有人能詢問一下這支沒有登記，沒有標示卻又遭到德軍空襲的大型船隊。

海峽兩側有能力截下這支船隊的波利亞爾內在德軍兇猛的空襲下自顧不暇，其他沒能力截下這支船隊的城市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將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那些德軍的俯衝式轟炸機身上。

鬼才知道那些俯衝式轟炸機是不是會突然將目標轉移到自己身上。

弗羅洛夫站在窗口，手握望遠鏡看著出現在遠處正向自己駛來的大型船隊。

船隊規模大到遠超過他的想象。這支船隊沒有一艘護衛艦，卻至少有50艘商船組成，綿延向北一眼望不到頭。船隊最前方的是三艘大型油輪，這種油輪弗羅洛夫之前見過多次。是美國人建造的1萬至1.4萬噸油輪，在過去的歲月中英國人就是用它不停向蘇聯運輸部隊急需的燃油。

看著看著，弗羅洛夫忽然覺得不對勁。

那三艘油輪就彷彿在全速行駛一般，速度快得有些不正常了。依照它們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摩爾曼斯克的港口處停下來。跟在它們後面的各式商船到是緩緩降低了速度，不過這些商船卻由原先的縱列改為橫列。是的，這些各式商船正肩並肩將這個海峽口給堵了起來。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從遙遠的視線盡頭出現的商船還在增加。弗羅洛夫甚至懷疑英美盟國是不是將他們的商船全部開來這裡，準備將摩爾曼斯克到巴倫支海這段海峽堵個水泄不通。

「他們想幹什麼？這明顯很不正常。」弗羅洛夫說著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扭頭看向身邊的副官。

「是的，將軍。這很奇怪。他們將整個海峽給堵住了。」

「將整個海峽給堵住……將整個海峽給堵住？將整個海峽給堵住！」弗羅洛夫突然轉身瞪著身邊的副官，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後他突然雙手抱頭失聲吼道：「噢！我的天！」

弗羅洛夫轉身奔向辦公桌，一把拿起電話聽筒。可還沒等他說話，身後便轉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巨響中整間辦公室就像經歷了5級地震般在不停晃動。因為突然而來的巨大衝擊，弗羅洛夫只感到自己好像被人從後面狠狠推了一把。讓他直接趴倒在辦公桌上。好在衝擊力來的快，去的也快。等弗羅洛夫回過神后他只覺得自己的後背火辣辣得疼，雙耳「嗡嗡」響個不停，大腦里更是一片混亂。

等他晃著依然視線模糊的雙眼轉身向後望去時，那扇玻璃窗已變得支離破碎，窗框上找不出一塊完整的玻璃。而他的副官就倒在窗腳下，臉上插滿了玻璃碎片。

「見鬼！發生了什麼事！」弗羅洛夫跌跌撞撞向窗口跑去。

窗外濃煙滾滾，火警的警報聲與人群的叫喊聲參雜在一起。向下望去，除了濃煙中偶爾出現的蘇軍士兵外什麼也看不見。更遠處，摩爾曼斯克的港口正在熊熊燃燒，火光中隱約可見那些用於裝卸物資的吊車已經變成一堆躺在地上的廢鐵。更多的東西則被籠罩在濃煙中，什麼也看不見。

「該死，我要報告，我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用手扶著牆，弗羅洛夫向門口艱難地一步步挪著腳。

辦公室的大門被第三次打開了。

一名身穿蘇軍制服，手握ppsh41的士兵一腳跩開木門。同時扯開嗓子大喊道：「將軍！將軍！你沒事吧？德國人的間諜正在四處破壞！將軍！將軍！」

「我沒事……不用管我……把……」弗羅洛夫剛想說將他的參謀找來，卻硬生生卡住。他疑惑地望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蘇軍士兵，「你……是誰？」

回答他的是ppsh41高速射擊時無間歇的槍聲。就彷彿約定好了一般，整棟指揮大樓內頓時槍聲接連不斷。穿著同樣蘇軍制服的兩幫人在這棟沒有一扇玻璃窗是完整的5層指揮大樓內開始互相射擊。

摩爾曼斯克的指揮系統突然陷入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