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文殊下樓用早飯，剛吞下第一口粥，小桃就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男人，年紀都是十八九歲，面生，文殊覺得應該是陳燃那邊新過來的人手。

小桃道：「文小姐，都邊收拾妥了，等您用完了，咱們就上去收拾東西吧。」

文殊吞下一口糯米丸子，笑著沖她點頭：「好的，我吃飯慢，要不你先帶人上去收拾吧。」

小桃搖頭：「不用，文小姐您只管慢慢來。」

她吃飯一向很慢，少說也要二十三十分鐘，她朝另外兩人道：「那勞煩你們等一等了，郭嫂不是新蒸了一鍋糯米丸子嗎？一起吃點吧，郭嫂，你端上來，都吃點。」

文殊性格好，相處著也不端架子，反倒是因著住在別人家，對陳家的這些下人也是以禮相待，小桃郭嫂是和她同桌吃過飯的，因此到沒覺得有多不妥，倒是另外兩人一聽，都擺手：「不敢，我們上外頭等著就行。」

外頭已經吹颳起一些寒風，晨時更是冷冽，文殊擱下筷子：「我這才剛吃，你們得等好久，郭嫂你端上來吧，要是覺著不自在，你們一塊到小花園那。」

自在肯定是不自在的，文殊再怎麼說也是他們家主的客人，跟她同桌吃飯這都是不妥當的，不過他們若真的去了小花園那，倒也讓人難堪。

文殊看他們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她原是想著自己吃飯慢，不想這兩人等久，二來她向來不放過刷好感的機會，哪怕你只是一個看門小卒，都有可能派上用場，何況還是跟著陳燃做事的人，她道：「坐吧，沒那麼多規矩的。」

重洺和重霄對視一眼，才在凳子上坐下：「多謝文小姐。」

郭嫂從廚房將糕點端上來，倚著小桃坐下，都坐在最邊角，主家的位置還是留給文殊，郭嫂難得帶了點真心的笑：「文小姐是我伺候過的小姐裡頭最好相處的了。」

文殊跟郭嫂是熟的，因此打趣道：「陳家又沒有小姐，你別是就伺候過我一個小姐吧？」

郭嫂一愣，笑出聲：「這麼說來還真是哈，我一直是照顧二少爺和大少爺的。」

文殊也笑，但笑的總讓人覺得不那麼是滋味：「其實早想讓你們別叫小姐了，早沒什麼文小姐了，若不是你們家主，我連命也沒有了。」

她的聲音天生就柔糯，偏生又矛盾的帶著一股子清甜，她一把嗓子說出來的話，總是會讓你全神貫注的注意聽，思緒也容易被帶著跑。

郭嫂是最有惻隱心的，她寬慰道：「文小姐可不要這樣說，有我們家主在，你只管安生的做文小姐，旁的都不需要擔心，家主想著你去了翰京怕生，讓我們也一起隨著過去，還照顧文小姐你。」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文殊都有些佩服這些人了，演的個頂個的好，連帶著她覺得自己的演技都有進步了。

至少想裝可憐的時候，眼眶隨時隨地都能落下淚來了------這是她這些日子閑來無事，拿著鏡子躺在床上練的。

都說熟能生巧，勤能補拙，看來是沒錯的。

她伸手擦了一下眼角，笑道：「陳先生當真是個大好人，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他。」

小桃和郭嫂對視一眼，眼裡都有計較：接下來這齣戲，文小姐自然是對家主越感激越好，之前擔心文小姐會因著二少爺不願隨家主去翰京，現在看來多慮了，文小姐對二少爺，估摸著也就跟朋友同學那樣吧，二少爺不辭而別，也並不見她傷心難過的。

兩人都放下心來，說話自然也越發的軟和奉承，倒是杵在一邊的重洺和重霄說不上話，跟著陳燃做事，向來是出血滴子比聲音快，他們也習慣了聽人吩咐，因此也只能陪襯著說兩句：「是的」「文小姐寬心」。

但因著這一頓不算早飯的早飯，兩人和文殊也熟絡了一些。

文殊猜的沒錯，這兩個人是接下來要跟著她的，他們的名字是重開頭，估摸著也是和重恙一樣，被陳家收養起來的孤兒。

她擱下勺子：「我吃好了。」

文殊一放勺子，他們便都站了起來，郭嫂不跟著上去，留在下頭收拾，小桃將文殊推進房間，看了一眼工整的卧房，問道：「文小姐，你吩咐著，我來替您收拾。」

文殊點頭：「衣櫃里的衣服，書架上的書還有我的一些文稿紙，右邊床頭柜子里的東西，對了，左邊不用動，因為我沒用過。」

小桃點頭，走過去一處一處的收拾，收拾好了一處就讓重洺和重霄拿出去，因著是女孩子的卧房，他們沒跟著進去，站在門口。

重霄略微年長，捧了一箱東西出來，重霄小聲道：「這文小姐還是個書獃子，書比衣服首飾都多。」

重洺點頭：「每一本都檢查仔細了。」

書倒好，一本一本翻過去，每一本都白白凈凈，沒有東西。

後來捧出來的幾箱也都很好檢查，小桃收拾完右邊的床頭櫃，將左邊也翻看了一下，裡頭確實什麼都沒有，翻完她才狀似反應過來的說一聲：「哎呀，忘了文小姐你說過這個不用檢查了。」

文殊眼裡閃過一絲瞭然的笑意，聲音糯糯道：「沒事的，我的東西就這些了，辛苦你了。」

小桃忙搖頭，走過去將她推著往外走：「文小姐別這樣說，我應該的。」

心裡卻是極為受用和高興的，她雖是下人，但也是跟著家主辦事的下人，學過知識受過訓練，心氣比一般的傭人高一些，被人以禮相待自然是喜悅的。

接下去的這段時間，她是要一直跟著文殊的，且要籠了她的心，讓她主動把她帶上。

畢竟等她真的成了文家小姐，要是覺著她照顧的不好，想換一個新的下人，誰也不能強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