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今日一波三折，文殊早已睏倦得很，回去簡單洗漱一番，就上床睡了。
郭嫂怕她夢魘，給她點了安神香放在床頭。
沒想到夜半三分，她還是醒了。
是被噩夢給嚇醒的，夢的倒不是白日的槍案，而是夢到了這本書里，文殊的結局。
大約是一年半后，陳燃權利之大非往日所能比，一直跟他相互制衡的男主韓城帶著女主逃往靖康，而翰京裡頭，文士同身死，文殊再沒了利用價值。
她守在文士同的屍首旁哭了一夜，第二日不顧阻攔前去質問陳燃。
陳燃已身居高位，不再掩飾自己，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具屍體：他本就沒打算放過文殊，文士同在的時候，文殊是他的登雲梯和手中棋，文士同一死，她也不能活。
張景腰間的那柄冷槍，抵上了她的心口。
陳燃那如寒冬冷冽的聲音傳入她耳中：「拖下去吧。」
。。。
這夢夢的太逼真，連胸口都好似傳來陣陣疼痛，她行動不便，不好坐起來，便拿著拳頭摁住心窩，大口的喘著氣。
黑暗中她雙眸睜大而圓，裡頭最初是無邊的恐懼。
死亡的滋味並不好，陳燃眼裡的殘忍也讓她戰慄，慢慢的恐懼散去一些，她又帶了一點慶幸：還好這只是個夢。
後來那雙眸子里就有了怨恨，求生的意志卻越發堅定。
她不能坐以待斃。
從前她整日住在醫院，閑暇的時候會看一些雜書，不是沒看過捂熱反派走向美好結局的小說，但小說之所以是小說，是人們靠著內心杜撰出來的故事，虛幻如何和現實比擬？
書中的文殊深愛陳燃，在得知陳燃並不愛她之後，依然無怨無悔的在文士同面前替他說話，對他可謂就是掏心掏肺，可最終呢？
陳燃還是不愛她，殺她的時候也毫無一絲手軟。
她不能抱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要麼逃走，要麼幫著韓城殺了他。
文殊閉上眼，讓自己砰砰跳的心平復下來，才開始思考後路。
文氏現在在她手上，但因為在羅首義手上過了一趟，債務和赤字都很混亂。
文殊沒他們想的那麼傻，很多東西她其實也早看明白，只是為了示弱，一直裝著什麼都不大懂，不大高明的胡亂指派簡十就：她把公司搞的一團亂，陳燃看她沒什麼本事，自然也懶得理會她。
再過不久，陳燃應該就要動身回翰京，她勢必是要跟著走的，文氏暫時也只能讓簡十就管著-------總之不能沾了陳燃都手。
她現在唯一能信的，就只有簡十就和他妹妹簡逢春，簡十就跟著文海多年，書里也一直在追查文海的死因，文殊把公司交給陳燃，陳燃便讓手下的人管著，原先他並沒有把這個碼頭太當回事，直到後來內戰爆發，他要平定北地戰亂，這個碼頭便成了他運送軍火的一條航線，他真正接手后，文海原先留下來的人都慢慢的維陳燃馬首是瞻，唯有簡十就，托著簡逢春來提醒她好多次。
這一回無需簡十就提醒，她雖記不清所有的走線脈絡，但大致劇情走向她都是清楚的，陳燃在確定她沒有二心之前，是不會讓她和文士同相認的，所以這段時間她得好好再演演戲，讓陳燃相信，她就是一個被他所救，對他懷有感恩之心的小姑娘，既翻不起風浪，也不會背叛他。
好讓他可以放心把他送到文士同身邊。
只要文士同見了她，那她這顆棋子的位置就是坐穩了，文士同倒台之前，她不會有性命之憂。
神思清明的撐到窗外新陽初生，文殊才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會，但因為心裡有事，睡得也不長，八九點鐘就又醒了。
索性也不睡了，她按響了鈴。
今日上來的是郭嫂，她一看文殊面色不好，擔憂道：「文小姐昨晚沒睡好？」
文殊老實的點頭，靠在床頭顯得整個人都很孱弱：「是，昨晚做了一夜的噩夢。」
然後她耳語般的聲音傳入郭嫂耳中：「多虧了陳先生，先生這是又救了我一命啊。」
郭嫂安撫她：「家主與文先生是好友，自然是會護著你的，文小姐只管把身子養好了，等和家主去了翰京，說不定很快就能找著親人了。」
文殊聞言笑的有些苦澀：「我倒是挺想見見的，只是不知道她們想不想見我，若是想，當初為何要把我丟了呢？」
說到文殊素未謀面的親生父母，郭嫂話多了些：「雖說我是下人，但我覺著這天底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文小姐可別這樣想，說不定就是有難言的苦衷呢？」
文殊笑著點頭：「嗯，但願吧。」
窗外鳥鳴聲音啼啼兩聲，突然聽見「砰」的一聲響，文殊嚇了一跳，連忙看向郭嫂，郭嫂卻面色鎮定：「文小姐別怕，別怕，這是在趕鳥，家主嫌吵。」
文殊點頭，捂著心口喘了兩下。
郭嫂隱晦的看了一眼，狀似無意問道：「文小姐今日可再有覺得心口不舒服？」
說來也奇怪，前陣子在羅家痛過那麼一次之後，後面便好了很多，雖然偶爾會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但心口痛倒是少有了，她道：「這幾天感覺是好了些，可能真的和姜醫生說的一樣，之前傷了根本，養養就好了。」
郭嫂點頭，心裡卻道：看來去了一半分量真是有效的。
原先張景給她的的那葯，劑量都是定好的，也拿了別人餵過才用在她身上，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麼快，竟然用不到半月就發作了，後來張景讓她減掉一半量，她便每次只放一半藥片，果然她就沒那麼大反應了。
郭嫂放心下來，快手快腳的替她穿衣束髮，又推著她去洗漱。
文殊原先都打著石膏，現在石膏拆了，她倒覺得有些不習慣，讓郭嫂幫她把抻著手臂的布巾拆掉。
「那文小姐可得小心著些，不要磕碰了。」
文殊點頭，問道：「小桃呢，今日怎麼沒看到她。」
「小桃在家主住的那裡，給您收拾一下，今天便住過去。」
文殊一驚：「為何？」
「家主要離開幾日，讓你住到那裡頭，那人手多，也安全。」
文殊聽到陳燃要離開，心道：看來離回翰京沒有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