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隕

「林師兄不愧是這一代修仙者的中的佼佼者！僅僅五十載，就獲得了上玄機峰的資格了！」一個外門弟子目露崇拜地說。

「是啊是啊，要知道曾被稱為天才的玄機峰峰主也足足花了一百二十年才能登上玄機峰呢！」另一弟子附和道。

讚歎聲不絕於耳，紛紛感嘆天璣門又要有一位新的天才出現了。

如今混元大陸的靈氣進入衰敗期，與前幾百年相比，靈氣濃度相較之前只剩不到二分之一，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出個入道五十載就可攀登刻有萬千道意的玄機峰，可謂是天縱奇才。

要知道，對於主修符道的天璣門來說，三千道意對於任何一個符修弟子都是炙手可熱的存在。外門弟子符籙上淺淺容納一道最低等的道意已是極限，若是攀上玄機峰，三千道意匯為一身，再修整煉化，那麼便可直接到達混元大陸符修最高峰！

這等機緣，敢問誰不眼紅？

但與三千道意相伴的是數不清的兇險，尤其是玄機峰每一階旁都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便會墜落其中，強大的凪風會使人筋骨寸斷、丹田盡碎，永遠失去修仙資格！

這也就是這幫弟子只敢羨慕卻不嫉妒的原因了。笑話，沒有林嗣那廝恐怖到變態的實力和天賦，誰去了都是一個死！

天璣派上下一陣喜慶，任何一個強大修仙者的出現都會使整個門派在混元大陸上的地位更加一層，隨之而來的是數不盡的凡人宗族的供奉和大小門派的資源。

而眾人口中的天才符修，林嗣，此時卻還在不緊不慢地在洞府上斟上一壺小酒，嚴肅正式的天璣門弟子服卻應是讓他穿出一股灑脫的意味來。

千機皺了皺眉頭，看着眼前不求上進的師弟，心中暗暗嘆氣。

還有十二個時辰便是上玄機峰的時了，而這位主卻還在這裏悠閑地喝酒！縱使林嗣天資卓越，符道劍道皆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可這散漫的性子還是改不了。

她不善言辭，對於混不吝的林嗣，千機只是頭疼卻別無他法。

師傅雲遊四海，常年不在天璣門內，自己只好擔任起峰內大大小小的事務。這倒沒什麼，唯一頭疼的是這個天資卓越卻不求上進的師弟，若是林嗣再稍微努力一點點，他所獲得的成就便也不只是這些了。

林嗣見一向清冷的師姐臉上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色，林嗣暗道不好，連忙擺正身體，討好地笑了笑，手足無措地甚至對這位一向以嚴肅著稱的大師姐舉了舉酒杯。

林嗣心中暗罵不好，這下千機肯定更生氣了。

打被師傅撿進天璣門那一天起，自己就承蒙這位大師姐的照拂，如今即將攀登驚險重重的玄機峰，若此次成功，自己將拜入玄機峰峰主之下，廢劍道，苦修符道；若是不成，只怕是筋脈寸斷，廢人一個。

雖說自己對問鼎玄機峰有八成把握，但在這位大師姐來看還是驚險重重。多年的相處，二人的關係遠不止普通師姐弟一般了。

無論是以上的哪種結果，此次一去，大概率短時間不能相見了。

令林嗣意想不到的是，千機只是嘆了口氣，並沒有過多責備，從懷裏拿出一塊玉佩交給林嗣。

說是玉佩，更像是一塊路邊隨意撿的石頭穿了根紅繩。

「這是我與師傅撿到你時，你身上帶着的。我在其上附了十二道金剛符，或許會對你有幫助。」

趁著林嗣怔愣時，千機便離開了。

林嗣來不及多想，只見洞府的禁制一動，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探頭探腦地望了進來。

林嗣頭疼，林叢來了他也不好再追千機，只得坐回府內。

只見林叢鬼鬼祟祟地抱着一壇酒走了進來，隔了許遠，卻也能聞到強烈的酒香。

林叢是和林嗣一起被慶元尊者撿回來的。慶元尊者在一座被魔族屠戮過的村子中撿到奄奄一息的二人，帶回天璣門，只收了天資還算不錯的林嗣作為徒弟，而靈根駁雜且沾染了不少魔氣的林叢在養好傷后則被發配到了外門。

林嗣在那場屠戮中失去了記憶，只有些許的片段會在某時閃過。林叢自稱是他的表哥，從小照拂他長大。

林嗣雖有疑惑，但苦於記憶缺失，也只能暫且當他說得是真的了。

這些年來，雖說林叢天資不好，但在林嗣不斷的扶持下，資源甚至比某些內門弟子還要好。終於在五十餘歲時進入鍊氣期。

林叢也算知恩圖報，時不時地帶些小玩意來給林嗣。

就比如今天這壇酒。

林叢尖嘴猴腮的臉上露出諂媚的笑，林嗣知道，這廝肯定又是有事求他了。

林嗣讓他直說，自己早在十九歲時便步入金丹，容顏變老的速度緩慢了許多。如今看來也只是二十左右歲。年紀只差兩歲的兩人如今卻滑稽地像父子。

想到這裏，林嗣不禁笑了出來。

林叢看見林嗣笑，神態一下變得緊張了起來，老年斑初顯的臉上甚至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林嗣看他緊張到如此，打趣道：「這麼緊張，不會給我這酒里下了什麼東西吧？」

聽到這話，林叢只是訕笑了幾聲。

「怎麼會呢，我要是下東西了你該早就聞出來了吧。」

說着，迅速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林嗣訝異，自己打趣，沒想到這傢伙反倒當真了。自己也便從善如流。

被撿來后，隨着失憶症一起的是每時每刻的頭疼。唯有烈酒才會些許止痛。

沒想到，自己打趣的話卻是一語成讖。

被林叢丟下玄機峰時，強大的凪風幾乎要將他撕碎！

眼前還浮現著林叢，哦不，應該是魔教教徒何二寶的扭曲嘴臉。當年宗族覆滅、秘寶被奪，完全是這個叛徒一手所為！

他這些年來接近林嗣，只不過是要趁機竊取林家宗族最後的道書罷了！

林嗣心中強烈的戾氣暴起，周身凪風的衝擊使他的經脈寸寸斷裂！丹田被開了一個大洞，源源不斷靈氣從他身體中逸散出來！

心中的戾氣混合著逸散出來的靈氣化成血紅的黑霧包裹着林嗣，林嗣信念一動，手中掌心熒光漸起，符籙既成！

眼看將要將蘊含着狂暴戾氣的符籙打出，手腕卻傳來一陣無力感。

屠族之仇，奪寶之恨，何三寶、魔族，倘若我險中還生，必將以屠族之勢以牙還牙！

＊

「小沈啊，我說這茫茫廢土，哪有什麼活人的跡象？」陳物理在沈玉耳邊喋喋不休，身上末世前的皮衣已經磨出毛邊，爆炸頭花白打結，身上的各種儀器滴滴答答地響着，活脫脫一個科學瘋子形象。

沈玉沉默。末世十二年，除了鳳毛麟角的強大的流浪異能者，沒人能在氣候惡劣、險象重重的廢土上獨自生存。

十二年前的浩劫，已經把地球變成了不再適合人類生存的煉獄。

而現在任務中心抽到的「搜救倖存者」任務，只不過是指揮中心斂財的工具罷了。

c級任務的押金是兩個人造罐頭，沈玉一想到這裏，便一陣頭疼。

廢土上物資極其緊缺，兩個人造罐頭已經可以在基地下層換許多祛半毒的廢土植物了。

正想着，去前方探查的速度型異能者陳鎖氣喘吁吁地跑來。

「前……前面，有個活着的人。」

＊

林嗣是被澆醒的。

身上的劇痛提醒著林嗣剛才遭受了什麼。

玄機峰下的凪風和普通的峰有所不同，玄機峰上刻錄著混元大陸頂尖的三千道義，凪風長期在道意中浸淫，每一股中不僅僅有着普通凪風的鋒利，更蘊含着狂暴的大道三千力量。

凪風一部分被千機附在玉佩上的十二道金剛符擋下，餘下的能量裹挾著玄機峰浸透的道意深入林嗣的筋脈、丹田，並將之摧毀殆盡。

面前的景象陌生又帶着一絲熟悉，忽的林嗣的腦中湧上像是洪水開閘般的疼痛！

林嗣痛叫出聲，可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手腳筋被何三寶盡數挑斷，一時間竟如蛆蟲般行動不能！

龐大的記憶瞬間湧入林嗣腦海……原來，自己是廢土上第一批倖存者，可惜自己所在的基地只在廢土上存在了一年便被變異的凶獸潮淹沒！自己也在那場獸潮中喪命；後來被剝奪記憶進入混元大陸，成了林家嫡孫林嗣。之後便是被何三寶那畜生欺騙，滿門被屠，進了天璣門……

想到如此，林嗣便恨得牙痒痒。

林嗣清楚，如今要報仇，首要任務便是在廢土上生存下去。以他前世的認知，隕石撞擊地球之後引發的磁場混亂使地球的兩極混亂，地球在此之後不繞着固定一軸旋轉。

隕石的到來使大西洋洋流被隔斷，高緯度升溫主要方式被截斷，北部地區首先變成寒冷的煉獄。

好在隕石也帶來了強力的磁場，也因此地球的大氣層才沒有逸散，給了「新人類」喘息的機會。

「新人類」指那些由於強磁影響而衍生出特殊能力的人，而被影響的不僅僅只有人類，全球各大洲的動物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變異。

噴火的蛇；動作更加迅速的狼……甚至家中的寵物倉鼠也異化成了一口能吃掉一座房子的怪物。

末世后一年，各大基地紛紛崛起。基地外的生命荒漠便被稱為「廢土」。

林嗣上一世便是被變異野豬群殺死的。

如今眼前的景象對比上一世有過之而無不及。眼前的廢土更加荒涼；風沙中隱約能看見似人卻比人大得多的身影直立行走；就連末世前最低等的老鼠也變異出來了三個頭、如小馬駒一般的大小！

變異老鼠正在啃食林嗣血肉模糊的腳。老鼠是群居動物，林嗣知道，要不把這隻老鼠解決掉，恐怕會有更多的老鼠攻擊自己。到時候可真的是再難逃出升天了！

林嗣試探性地呼救，全身只剩頭能動的他只剩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

變異的老鼠只是被嚇了一跳，之後甚至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隨着時間的流逝，啃食林嗣的老鼠越來越多！甚至幾乎將林嗣淹沒！

宗族之仇，殺身之恨——難道天道讓我林嗣重生就只是為了讓我再死一次嗎？我恨！

戾氣又浮現在林嗣周身，血紅色的黑霧濃度越來越盛！

變異老鼠感到不對，想要逃跑，卻被那黑霧裹挾住，腐蝕乾淨！

丹田破碎、靈根盡廢的廢人無緣修仙/魔，可林嗣如今卻進入了類似入魔的狀態！

周身的戾氣愈發強盛！隱隱有吞噬萬物之勢，源源不斷的黑霧從林嗣體內湧出！黑霧是魔化后的靈氣，也就是說，林嗣體內有處用之不竭的靈泉！

可惜已經進入恍惚入魔狀態的林嗣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心魔陡生，有個誘惑的聲音彷彿一直在他耳邊縈繞：

「來複仇吧，來啊，獲得更強的力量~」

就在林嗣快要深陷其中之時，懷中不起眼的「玉佩」卻嗡動了一下。也許是因為這玩意過於樸素的外表，魔教教徒何三寶搜身時並沒有將它也一併搜刮出去。

「玉佩」見林嗣沒反應，於是嗡動地更加強烈！樸素的石頭外皮似乎已經包裹不住其中的光芒！

忽的，以「玉佩」為中心產生一處旋渦！強大的吸力將戾氣所化黑霧盡數收入其中！又將其凈化為純凈的靈氣反哺給林嗣！

一時間，產生和凈化的速度竟然達到了一個平衡！黑霧蠶食著周圍的生物轉修補林嗣的身體；而純白色的靈氣則一遍遍地疏通修補著林嗣的經脈，黑、白兩類對立的氣息的竟然在林嗣體內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大周天！

待周身黑、白兩物散去，林嗣殘破的身體已經被修復完畢，一道印記隱於林嗣眉心。

沈玉看到的便是這番景象：長發紅袍青年沉睡在廢土之上，以青年為圓周，兩米為半徑，一側是萬物生機；一側則是骸骨遍地。

妖異的青年在地球兩極即將反轉的廢土上，像極了遠古傳說中的……神。

【作者題外話】：本意想寫一個修仙和科技融合的社會，先寫寫看吧，歡迎大家提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