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多出的記憶
卡倫覺得眼前變得模糊起來，不是昏黑的那種，而是燦爛白光晃得那種模糊。
他猜測自己脫離了房間，脫離了身體，一股陌生的觸感傳遍有些奇怪的全身——這絕對不是他的身體。
「菲爾德，狠狠揍死他！」
「快，他要反擊了。錘他！」
「加油，菲爾德！」
一道道呼喊從四周傳來，卡倫才發現自己壓在一個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衣衫破舊，裸露的皮膚臟污、粗糙，宛若乞丐。但是他的面容兇狠，此時更是猙獰難看，泛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坐在自己身上的男孩。
他猛然發動反擊，一雙結實但並不粗壯的手臂狠狠勒住了些微失神的『卡倫』。
「菲爾德，戳他眼睛！」一道女聲從圍觀的人群中傳來，很熟悉，令人充滿力量。
『卡倫』瞥眼，眼角餘光處看到了一位穿着樸素長裙的女孩，紅棕長發，面容看不清，但他卻知道對方很是焦急。
卡倫能夠切身體會到被鎖喉的痛苦，但是他並不能行動，或者說，自己沒有控制權——身體自己動了。
「去死啊，臭狗！」一道艱澀的男音從緊閉的牙口中擠出，卡倫知道這不是自己的聲音，他覺得自己肯定要麼又是做了什麼見鬼的夢，要麼就是產生了幻覺！
以一個陌生男孩的視角經歷打架？
『卡倫』力量很大，左手扯松鎖住脖子的手臂，右手迅猛的雙指后戳，自信非常。
「啊啊！！！」
慘叫聲頓起，鎖住脖子的手臂也放鬆開來。
『卡倫』趁勢遠離，低垂身體，咳嗽不止。
他出神了，雖然很輕鬆就可以化解這道攻勢，但是先前的出神造成的失誤已經讓他身體難受起來。
就在卡倫想藉助這具陌生身體查看周圍時，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裂紋開始佈滿周圍的一切，宛若破碎的冰面。
卡倫能聽見周圍的人群喊叫着靠近，但是說的什麼，根本無法分辨。
聲音的質感特殊，明明是從身旁傳來，但有種從無盡深淵傳來的那般意味，久遠、空蕩。
「菲爾德，你沒事吧！」
靚麗女聲從身旁傳來，清晰而飽含柔情愛意，是那個長裙女孩！
卡倫轉過頭，死死盯着她。
悲傷與悔意湧上心間，他好難受，真希望女孩一直待在自己身旁。
但周圍的裂痕愈來愈多，愈來愈密，下一刻就要徹底破碎。
「不！」
在畫面徹底破碎的最後一刻，他驟然伸手，拂過女孩看不清面容的柔和面龐。
滑膩、溫暖的觸感真切傳來。
「貝琳達！」
「卡倫，你…你幹嘛！」一道驚慌的女聲響起，驚醒了意識恍惚的卡倫。
他眼神逐漸聚焦，面前的長裙女孩變成了紅著臉、往後躲的塔麗亞。而自己的手僵在半空，似在輕撫空氣。
『摸的是塔麗亞的臉？』
「……」卡倫緩緩將手收回，有些尷尬和無語。
淡色光亮透過窗戶射入房內，相較於先前昏黑的房間，如今是天亮了。
塔麗亞緩過神來，看卡倫清醒了也就放心上前。
「卡倫，你做夢了嗎？今天起來的也很晚。
現在該吃早飯了。」
「爸媽呢？你怎麼進房間來叫我？」卡倫望向穿戴整齊的塔麗亞，有些疑惑。
即便自己沒有起床，也應該是母親進門喊自己才是。
「他們有急事，就先走了。
我看你一直沒起來，就來看你，馬上就要上學了……是不是昨天我給的那本冊子很有用？」
塔麗亞臉上泛起笑容，眼角瞟到了床頭櫃的墨綠冊子，突然開問，滿懷期待的樣子。
她看向坐在床上的卡倫覺得有些不同，雖然沒有洗臉，但是臉色很好，說不上帥，但是富有少年氣息，沒有往前的渾噩感。
他似乎又回到了小學時一樣，討人喜歡。
塔麗亞猜測是卡倫舒服睡上了一覺才會如此，雖然效果過於驚人，但是沒有其他解釋了。
「這個……是的，塔麗亞，謝謝你的催眠手冊，很有用的。」卡倫笑了笑，起身拿着制服，準備離開。
「貝琳達是你喜歡的女孩嗎？從沒聽說過呢……我可以給你出謀劃策。
還有，你怎麼又不叫姐姐了，我還挺喜歡聽的。」塔麗亞緊跟其後，調笑道。
看來昨晚卡倫的柔聲道歉效果很強，兩人的話多起來了，連帶着氛圍也不再尷尬，彷彿小時一般。
卡倫動作為之一滯，搔了搔有些脹脹的太陽穴，沒有回頭，「咳咳……不是的，我怎麼會喜歡女人……不對，我現在不會喜歡誰的，你就不要多想了。
你喜歡聽嗎？以後再叫吧，有些不習慣。」他知道塔麗亞誤會了，貝琳達，誰知道是哪個！
他現在得去盥洗室醒醒腦，太迷糊了！
「哼哼……那好吧，等下一起上車吧。」塔麗亞還是很開心的，這位一直沉默的弟弟有了大改變，實在令她開心。
「嗯嗯，可以，我先換個衣服。」卡倫感覺到一股熱感傳來，實在不妙，連忙奔向盥洗室，鎖好門。
看到卡倫這麼有活力，看在眼裏的塔麗亞哼唱着提包走到餐桌旁，靜待他出來。
……
……
熱流湧向腦袋，原先有些模糊的記憶開始清晰。
卡倫才明白他為什麼會昏迷。
「是記憶啊，一個陌生人的破碎記憶充斥腦袋，怪不得！」他最清晰的就是那個叫菲爾德的男孩與混混打架。
理好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碎片，卡倫發現，記憶碎片似乎有點多，那個跟混混打架的記憶佔比極小。
「這個記憶，怎麼來的？
那個叫菲爾德的記憶怎麼會流到我的腦袋？
難道跟殺死黑影怪有關？類似的插眼動作，那個黑影怪該不會就是菲爾德吧……那個噩夢世界難不得有正常生物……」
卡倫有些迷糊，記憶太破碎了，多數是第一人稱打架，怎麼可能拼接出真相。
有關其他人的片段很少，更談不上其他有用的信息……最完整的也就那個碰見名叫貝琳達的女孩。
「好了，沖洗一下，等下還要上學。」
一陣嘩啦響后，卡倫換上學校制服，來到鏡前。
抹除鏡面上的水漬，卡倫發覺到一絲不同。
『雖不想自戀，但自己好像是變帥了……一點？
而且酸痛的身體也完全恢復了，先前還沒注意到！』
仔細在鏡前打量，原先蒼白的面頰泛起紅潤，濃重的黑眼圈也寡淡了許多，不是錯覺，他確實是面色變好了！
還想檢查身體，但是門外的桌盤擺動聲讓他清醒過來，「太晚了，之後再說吧。」
……
下樓，來到客廳。
塔麗亞已經將東西都收拾好了，只有自己的那個座位擺放有餐具。
兩片黃油麵包、一個炸至金黃的煎蛋，以及一杯濃白牛奶，這就是卡倫日常的早餐。
父親所在的主位上還放有一疊報紙，頁碼也只停留在『一』上。
看來他們確實走得很急，只是父親仍是憑着習慣看了會報紙。
廚房內乒乒乓乓，本來是母親收拾的工作，現在輪到塔麗亞了。
「呼……」卡倫覺得或許不止是周末，平常時分也要多幫幫忙才行。
沒有多加品嘗，卡倫幾口就解決了盤子內的食物，接着對着牛奶一飲而盡。
他放下杯子，舔了舔沾有殘渣的嘴唇，意猶未盡。
『還是很餓，晚上又沒運動，真是奇怪。但都收拾好了，還是到學校吃吧……』
他站起身，瞅了瞅報紙，本是無意瞥一眼，但沒想到就看到「防線敗退」赫然印在頭條上。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