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殺死黑影
回到床上，翻開墨綠冊子，裏面記載了好些方法，不外乎數羊、緊盯晃動的手指、睡前洗熱水澡和計算數學題目等方法。
「對於有些失眠者應該有用，但是我又不是真的失眠……不過東西就放在床頭柜上吧，問起效用就說有用。」卡倫搖了搖頭，關上枱燈，開始睡覺。
他很容易睡着，相比較謊稱的失眠者，他是真正一位「沉眠者」——沾床即睡的那種。
身體的疲憊超乎想像，卡倫剛一躺下，身體就彷彿從高空墜落，一陣陣失重感如潮水般湧來，激蕩全身，酥麻無比。
意識開始胡亂遊盪，他又感覺自己飄蕩在無盡汪洋上，暗黑色的天空，暗黑色的波濤，暗黑色的自己。
波濤洶湧，他並未睜眼，但可知一切。浪花拍擊近在眼前，隨時襲到身上，陌生危險的環境中，自己只有身下的床船，承托自己、保護自己，一直漂浮着。
嘩嘩~
他聽到了漸漸熄滅的海聲，他沉沉睡去……
再次感覺到思維清晰起來，陰冷的空氣讓他直打顫。
夏夜悶熱，這種感覺無疑說明了什麼。
「難道我所認為的規律有誤，被殺死並不是隔個幾天才再次夢見？那到底是…我對一個噩夢談什麼規律？
雖然我也想探索，但是好歹讓我修整一下吧。」卡倫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了無盡的黑暗。
他確實回到了噩夢當中。
舒了口氣，緩緩撐起，身體帶起微塵，冷色的青白光亮起。
細細打量，他發現自己還是回到了初始地點，那個佈滿塵糜的坑洞中。
「是每次都蘇醒在這嗎？也好，一睜眼就看見黑影，心情可不會好。」
卡倫抓起一把細密灰塵，瞅准前方的朦朧黑暗處前進。
一路平安如常，直到來到上次被殺死的廢墟坑洞旁。
他小心捏起發光塵糜，淡淡的光芒映出了坑洞中央佇立的黑色人影。
它挺直站立，宛若哨兵，又如同堅毅塑像。
有過經驗，卡倫繞開坑洞，從凹凸不平的碎石路繼續前行。
不能排除有其他黑影，他摸索著前行，微光揚起落下，只照亮很小範圍，勉強能順暢前行。
突然，
卡倫緩緩蹲下，憑藉極短暫的光亮，他隱約看到了幾團濃黑影子，散落在前方，一動不動。
「繞！」他心中打算道。
發光灰塵已經耗損大半，繞了較遠的路，地面的石頭開始變得極為細碎、尖銳，卡倫赤裸行走的腳直接被扎傷，即便已經是十分小心了。
路途艱辛起來，尖銳碎石只能算小障礙，最令人頭痛的是，黑影數量劇增，如同道路兩旁矗立的路燈一般，成對出現，每隔一段路都有，根本無法完全繞行！
「本來也是先探索，嘗試去往有亮光的區域，看看這片噩夢世界到底有什麼秘密。
如今不能去那邊，那就找機會殺掉黑影。對，先殺掉那個形單影隻的黑影！
就算被反殺也沒關係，探索了這麼久，醒來也差不多該天亮了。」卡倫思量完畢后，沿路返回，速度相比之前快了幾倍。
他已經百分百確定，黑影怪物只對光敏感，或者說在亮光區域敏感，不必擔心碎石碰撞發出的聲音。
再次回到那個有一隻黑影怪物的坑洞，卡倫捏起光塵，大概照亮與黑影之間的距離。
隨後他蹲下，手腳並用，爬行向前靠近黑影。
雖然搏擊術學習不久，
但是也知道了一些致命手段。
黑影也是人形生物，面對搏擊技巧，應該會奏效。
『黑影怪很厲害，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
但是自己又不會真的死去，起碼這幾次不會死去，只要探知到近身的可能性，等到搏擊術熟練后，就是這些黑影怪死亡之時。
不過還是希望這次能有成果……希望黑影沒有太大反應，希望自己的拙劣技巧可以生效……』
卡倫依據記憶中的距離爬行挺久，覺得差不多了。
抬起頭，他看到了身前的模糊黑影，也聞到了往前沒有注意到的淡淡腐朽氣息，心臟如擂鼓一般砰砰作響。
畢竟被殺死兩次，還是被梟首和穿心這兩種凄慘死法，殘存的恐懼感不免蔓延全身，無法輕易施展攻擊。
沉住氣，調整好呼吸，再重複自己不會死的念頭，充斥全身的恐懼開始消散。
十幾秒后，身體終於正常。
遲則生變，卡倫迅速站起。
黑影與他體形差不多，所以對於脖頸位置，他很清晰。
前臂繞過對方的脖子，另一隻手抓住纏繞脖子的手腕處，狠狠鎖緊！
一股老樹皮的粗糙感從手臂傳來，隨着用力束緊，「樹皮」龜裂，腥臭稠汁流上手臂。
麻癢感和噁心感不斷，連帶着力氣都消了幾分。
好在在這種黑魆魆的環境中，黑影怪後知後覺，雖然有所動作，但很緩慢，也沒有劇烈掙扎，這讓動作不標準的卡倫能夠很好控制住。
黑影幾乎沒有反抗，一切都是那麼順利，順利的令卡倫心中微微發慌。
啪嗒！
不知為何，黑影開始有了動作，巨力讓在後面鎖喉的卡倫傾斜滑倒，狠狠摔在碎石廢墟上。
他緊緊捆住黑影怪，摔倒時也不忘將罪魁禍首一同拉倒。
嗒嗒~嘩嘩~
冰冷、尖利的碎石，漸漸揚起的微塵，以及身前猛烈掙扎的黑影，卡倫感覺像是在做夢。
不，他就是在做夢——噩夢！
「這裏的空隙間也有光塵，雖然少，但繼續下去，保不準就會吸引其他黑影怪過來，要速戰速決。
力量越來越大了，不能鬆開啊！」
咔咔嚓嚓。
細微的響動在這片空寂地帶無限擴大，卡倫知道這是黑影怪身體崩壞的徵兆。
脆皮崩開，稠漿愈流愈多，臭味熏人流淚。
「咳咳……有機會，身體比我想像的脆弱，並沒有力氣和速度表現得那般強大……啊！」
就在卡倫放下心來，準備一舉扯斷黑影怪較為脆弱的腦袋時，一條焦黑手臂迅速后插，直直插入卡倫欣喜的眼中。
迅猛！狠厲！準確！
強烈的痛楚，讓摔倒在地的卡倫雙臂死死上提，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使得黑影怪脖頸處的脆響更為劇烈，宛若正在被折斷的堅韌小樹榦。
去死！
去死！
去死啊！
卡倫在心中瘋狂吶喊。
兩根鑽入眼睛的枯指有了生命一般，隨着卡倫的用力而用力。
異物在身體中不斷探索，愈來愈深，愈來愈劇烈。
相較於刺痛感，那種不屬於自己的異物感和噁心感讓卡倫身體直發顫，黑暗愈發濃烈。
咔咔！
這是卡倫手臂用力極限而發出的骨骼碰撞聲。
砰~咻~
嗒嗒~
有東西在飛出，在滾動，砸在堆在一起的細小石塊上，發出輕微聲響。
深入眼眶的腐朽指頭不再鑽動，手臂間因繃緊造成的劇烈痛楚，以及胸前突兀的空蕩感讓卡倫終於苦笑起來。
「哈哈……呵呵！」
他終於殺死了那頭黑影怪，將腦袋生生扯斷的那種！
意識開始模糊，卡倫沉浸其中，有意讓自己在完全的黑暗中沉淪。
……
……
「呼呼……」卡倫睜開眼睛，熟悉的蒼白天花板與身下舒適的柔軟讓他知道自己回來了。
「好多了，不是驚醒。
這次是自己醒來，真不知道下次再進去會如何，黑影怪啊……」卡倫望向鬧鐘，剛過五點的樣子。
「要不再睡會兒？算了，也不算早，起來學習也好。」
能將噩夢中最令人恐懼的黑影殺死，卡倫心情大好。
身體也沒有異樣，原先縈繞心間的恐懼大大消散，他已經解脫了，目前看來。
釐清思緒后，卡倫猛地起身，準備洗把臉緩和下先前的奇特經歷。
眼前一黑，彷彿貧血一般，他捂著腦袋搖晃摔倒，轟轟，重重摔在床上，木床發出嘎吱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