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病變之村

這個村子看似很空蕩，卻錯落有致，房屋在漆黑的夜晚顯得有些陰森，瘴氣在月光的照耀下十分顯眼，幾人帶着面紗皺着眉慢吞吞地走在村子裏的街道上。

他們顧不得去想怎麼去和村民溝通，就直接進去了。

慢慢地在街上移動着，幾人都時刻保持着警惕，因為他們不知道，這個村子裏到底有沒有村民，而且他們趕了一天的路，真的很疲憊。

本來想着進入村子能有好心人開門，哪怕借宿一晚也好，最後才發現，沒有一戶願意接待他們。

他們還是來到了這個荒廢的馬廄，一行人不情願地走了進去。

母親召喚出巨鹿，開啟強大的保護罩，瞬間馬廄就被綠色的保護罩包圍。

這個巨鹿是眾鹿之神，它開啟的保護罩如果沒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基本上不會被摧毀。

馬廄里全是草，四個人簡單整理一下，就躺下休息。絲毫無人注意到，馬槽里的動靜。

母親總感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但是對他們沒有任何脅迫，她把小羽抱在懷裏，躺在草上休息。

幾人十分疲倦，簡單整理了一下就躺下，卻沒有一個人願意閉眼睡覺。

「母親，我不想你離開。」蕭卓異突然開口。

蕭白羽聽到哥哥講話，睜着眼睛往母親懷裏蹭了蹭。

面對蕭卓異的話，捲毛一臉懵。阿聖姨？要離開？怎麼可能。她那麼愛自己的兒女，怎麼會捨得離開？

母親沉默了一下，本來想開口，卻並沒有回應。目光一直在女兒粉色的頭髮上，這個小熊髮夾，還是當時蕭郎送給她的定情物。她本來也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卻不得不變成一個聖母。

「母親果真要離開？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嗎？如果我斬殺這世界上一切妖魔和神仙呢，母親能不能留下來？」

安阿聖依舊沒有回應，抱緊女兒閉上了眼睛。

見母親一個字都沒有回應，蕭卓異轉過身，沒有繼續追問。

捲毛卻有點害怕。蕭卓異的語氣不對勁，而且，這口氣也太大了吧。不過，他的確有資本，十三脈，幾十年後，應該無人能超越吧。可是自己，有什麼呢？只有一個對自己來說毫無用處的廢異能。

此時的母親，不知是否已經抱着妹妹睡著了，半天沒有任何動靜。

小彩在門口打坐，意識在荒廢馬廄周圍遊走巡視。

蕭卓異盯着眼前那兩個此生最愛的女人，微微發獃。只要有她們陪着自己，即使睡在馬廄，也感覺十分溫馨。以前最大的幸福在自己身邊，自己都不去好好發現，好好珍惜，非要不聽母親的話胡鬧。

捲毛卻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突然起身，坐在小彩的旁邊的門口，望着天上的星星，目光獃滯，似乎在發獃。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小彩雖金幣雙眼，卻早已靈魂出竅。

「你說，我的奶奶會不會已經變成星星了？」

並沒有得到小彩的回應。

蕭卓異起身，坐到捲毛另一邊，順着捲毛的眼神望着天空中那顆閃亮的星星。

這個紅眼睛的大男孩，終於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淚。

「都怪我太沒用，不然奶奶也不會離開。」

捲毛哭的很兇，完全沒有在意兩邊一男一女的眼光，而是緊緊握著一把乾草，咬牙切齒，用另一隻手擦拭着眼淚。

突然，馬槽里窸窸窣窣，似乎有動靜。

馬廄里瞬間安靜，兩個人屏住了呼吸。

兩人很有默契，簡單對視了一下，扭頭看向熟睡的兩個女人，又扭頭望向裝滿草的馬槽。

他們並沒有打算吵醒母親和妹妹，而是慢慢站起身，靜靜地向馬槽移動。

與此同時，欲族正在議和廳開會。金碧輝煌，五彩繽紛的殿堂之上，一個銀藍色頭髮的男子穩穩地坐在紫羅蘭圖案的實木椅子上，台下六男一女坐在兩邊。

「欲族在我夢幻欽的帶領下，真的要走向滅亡嗎？我們欲族要創建屬於異夢者自己的文明，不能再向疑羅閣稱臣了。」

坐在紫羅蘭椅子上的夢幻欽墨藍色的眼神中充滿著哀傷。雖然已經四十多歲，卻有着一向二十多歲的臉，着實讓人羨慕。

「身為一城之主，卻無法守護自己的子民，我還有什麼顏面去面對欲族的人。」

「可是，欽，疑羅閣里的那位，在十幾年前都差一步成仙，我們真的能與之抗衡？」台下唯一的女子開口，棕色的眼睛裏透露著憐憫，綠色的頭髮卻隱藏不住滿身殺氣。

「所以我準備把牙牙的一脈，在十八歲的時候，就打通。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

「萬萬不可啊，大哥，牙牙的異能本來就霸道，如果不能找到與之相融的，而是強制打開，則會收到反噬。」

「顧不得那麼多了，我們欲族，這個月不可能再送出五個嬰孩給守護者王了。這次，就算失敗我也不後悔，畢竟我為了他們努力過。」

說着，夢幻欽盯着牆壁上一副畫像看，目光里充滿著心酸和委屈。身為欲族之尊，其實他很不甘心。小的時候，他就很聰慧，也很上進，不甘落後。

如果出生的時候，我知道最後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那麼我寧願從未來過。可是，這一切又似乎都是值得的。夢幻欽在心裏糾結，最後嘴角上勾。

台下的七個人都相互對視，以為這個大哥瘋了。

「大哥，想當初，你為了得到這個尊位，已經失去了最愛的先夫人。坐上欲族之尊，更是不易，難道就這樣拱手讓人？要反噬就反噬在我身上，我願意承受。」

「這件事，只有我能來。當時牙牙的母親死亡的時候，曾經把她的萬年神力賜予我，我們欲族才能穩穩地坐在這新都市的第一把交椅。五長老，此事不必再議，我心意已決。」

面對夢幻欽言語中的堅定，台下五位男子都低着頭隻字不言，只有這個女子跟他爭辯。

牙牙的父親夢幻欽雖然全身都想頭髮一樣，是銀藍色，卻渾身散發着紫光，臉龐十分地英俊，櫻花紅色的眼睛十分迷人。他站在有着四層台階的台上，後面有着秋日新都市的背景，更為顯眼的是身後的金色紫羅蘭座椅。

台下的六男一女中，六個男子眼神十分凝重，女子的綠色眼睛裏透露出些許莫名的愛慕。

封閉着的有着紫羅蘭圖案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一個俏麗的女孩出現在眾人面前，這個人便是牙牙。她藍色的眼睛十分迷人，和葡萄紅色的頭髮絲毫沒有半點關係。最顯眼的，是手上的帶有水波紋的藍寶石大鑽戒，這是母親留給她唯一的念想。

「大小姐。」

台下的七個人都表情嚴肅地站了起來，包括那個一直和夢幻欽爭論的五長老。

誰都知道這個大小姐脾氣特別火爆，無論是男女老少，只要看誰不順眼就直接就拉到閉谷涯吊著，誰都得罪不起。可是，之前種種和現在要經歷的想比，根本拿不上枱面。

沒想到，最後欲族的安危，全部都寄托在她身上。

牙牙並沒有多看他們一眼，平時的溫和，柔弱已經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凜冽，一身紅色長裙更是襯得她性情冷漠。

藍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夢幻欽，沒有任何閃躲。

「不知爹爹召我來所為何事？」

「今天是你十八歲的日子，我想見證一下女兒的一脈被打通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牙牙臉上並沒有太多感情，抬起頭一臉不可思議看向這個英俊的父親。

「不是說，只有二十五的時候，才能打通這一脈嗎？」牙牙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霸氣。

兩個穿着白色女僕裝的下人從後面搬來一個金色的木椅，直接放在了大廳的正中間，然後就趕緊退下。

牙牙端正地坐在椅子上，面無波瀾，像是馬戲團的小丑一樣被圍觀，扭頭扔了一個冷厲的眼神，周圍的人又低下了頭，這是多怕這個大小姐啊。

所有人並沒有多說話，包括夢幻欽，而是死死盯着牙牙。

「七位長老們，我牙牙，有那麼可怕嗎？」

這也是牙牙從小到大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七個人都不敢抬頭，似乎對她不是害怕，而是心虛。她挑着眉問到。

七人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輩子，是他們對不起這個大小姐，就連一向不苟言笑的夢幻欽從來都沒有過這麼大的罪惡感，臉上的表情都極為難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所有人都在尷尬中度過，這真是個漫長的等待。

牙牙抬頭看了一下天花板。

「還有十分鐘，我就十八歲了。父親，我的異能雖然是無敵金身，可是我真的過得很快樂。」牙牙的眼神中，居然有一絲無悔。

夢幻欽意識到，這個女兒知道了什麼。可是，他並未打算就這樣放棄，就算他很愛很愛這個唯一的女兒。

「為了整個欲族的子民，我們在場的所有人必須全部犧牲，包括我最疼愛的女兒。」

這是牙牙第一次看到父親哭泣，自己卻一點都不心疼，因為恐懼感把她深深包圍。

「果然，這就是命。我向來自私，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大好年華，我死也不會甘心。」

「你一向是個有大義的孩子。」夢幻欽並沒有為這個女兒的狠話而感到生氣，反而在心裏堅信她是個勇敢有大義的孩子。

牙牙心中十分難受。她從小都在外人面前表現得放浪不羈，自己的善良和正義只有爹爹一人看在眼中，這也是為什麼她這麼信任他的原因。

牙牙不說話了，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在場八個人屏息凝神，一臉期待地直直盯着牙牙。

突然，夢幻欽的眼神里閃爍著金色光芒，牙牙在他的目光下直接變成了一尊金像。

這次異能居然自己釋放了出來，難道這就是成年的感覺？牙牙的心裏十分複雜。既喜又怕，她害怕自己的異能不受自己控制。

「是迷魂香的味道。」

台下棕色的女人狠狠地嗅了一下，瞳孔放大，猛地抬頭看向牙牙，驚道。

大長老點頭附和著五長老的話。

「是迷魂香的味道。」

隨即，幾個男人附和著，重複了一下旁邊女人的話，更是一臉地不可思議。

夢幻欽一直沒有說話，牙牙母親的異能，就是迷魂香。

「她的母親，曾是閉谷涯上的一顆迷魂草，有一天不小心被一位仙人的瓊漿玉液澆灌，經歷了萬年之後，化成了人形。」

夢幻欽感慨著前塵往事。

她記得第一次和牙牙的母親小冰相遇，嗅到的就是這個味道。沁人心脾，又讓人流連忘返，如痴如醉。

夢幻欽深深吸了一口，臉色驟變，似乎這個香味，有些不對勁。

緊接着，周圍的七個異夢者都被逼出異能。因為，這好像不是一般的迷魂香，就連夢幻欽的異能，也被逼了出來。

其中有三個長老合力開啟了保護罩，保護罩籠罩着整個城堡，不讓味道流出去。還有一個男子用劍氣抵擋這個香味，粉色的氣息越來越濃，最後佈滿整個議和廳。

下面的六男一女，加上夢幻欽。都有點不適，表情十分猙獰，似乎快要窒息，輕輕地捂著頭。

「滄海之光。」夢幻欽一聲令下，整個大殿都被憑空而來的雨水澆灌著，雨水擊打着殿內的保護罩，可是粉色的香味怎麼都揮散不去。

而此時的牙牙，還沒有收回自己的異能，而是盡情地釋放着紅色的氣息。

「大哥，她好像失控了。」

七長老表情猙獰，雙手緊緊握著座椅的兩邊。這個中年男子，微微眨著紫色眼睛，扶著額頭，看向牙牙，虛弱地朝着夢幻欽喊著，臉上全是緊張和擔心。所有人都強忍着不適，抬起了頭。

「大哥，牙牙的迷魂香，不僅能製造夢境，讓人喪失理智，還有毒。」

夢幻欽聽了女人的話，瞳孔收緊。他本來只是懷疑，現在很確定，是有毒。如果不是在座的幾人等級過高，早就命懸一線了。

夢幻欽輕輕揮動手中的能量杖，牙牙周圍生出了一個紫色的能量球，屋裏的粉色香味也慢慢散去。

室內的八個人咬着牙，死死盯着牙牙，似乎快要崩潰。

這一關，她只能自己抗。

有很多異夢者，在十八歲的時候，因為處理不當，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魂飛魄散，是一件很常見的事。

「迷魂香雖能製造夢境，還能讓人失去心智，沒聽說過有毒啊。」一名橙色眼睛的男子說道。

「二長老，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們，在逆天。」五長老反駁道。

全場都僵持了下來，連細微的呼吸聲，都能聽到。牙牙咬着牙，閉着眼睛，從椅子上艱難地站了起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這一舉動，似乎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進行的，全程沒有睜開眼睛。

這可是大哥唯一的寶貝女兒。

蕭卓異和捲毛兩個人輕輕起身，逼近馬槽。

乾草被撥開，映入二人眼中的，是個小刺蝟，在充滿乾草的馬槽里趴着，渾身散發着金光。

「原來是個刺蝟，怎麼還會發光呢？卓異，這個刺蝟身上發出的顏色和你身上很像。」

捲毛看到刺蝟，緊張的情緒一下子放鬆下來，壓着聲音調侃道。

蕭卓異眉毛一直皺着，沒有一絲鬆懈，聞聲看了一眼捲毛。這件事，他感覺沒有這麼簡單。按理說，這周圍的一切生物，他都能感受到，除非，他的能量在我之上。

還沒來得及開口，小刺蝟就消失了。

兩個人都驚呆了，小刺蝟就這樣從他們的眼前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