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霓虹光

第二天曹老闆看了趙當然的身份證，把信息記在了一個本子上，算是正式入工了。

連續睡了一個星期網吧后，趙當然覺得這並不是長久之計。老城區有網癮的人相當多，嘈雜的環境和如棋牌室一般的煙味，即便是身體素質不錯的趙當然也感到有些吃力。錢包更加吃力，這裏包夜要十二塊，離家時帶的一百塊已經快用完了，而距離干滿一個月發出工資還遙遙無期。

這個星期趙當然觀察到不熬羊湯的日子曹老闆的鑰匙都是交給杜娟的，由她打掃完后關店，而曹老闆則會提前半小時提着錢袋子從巷子進去，杜娟說曹治家就住在巷子後面，還能看見羊雜店。

趙當然動了心思，打算接過杜娟清理關店的活，除開熬湯的周一和周四，其他時間都住在店裏，用幾個凳子拼一拼湊活睡覺，圖個遮風擋雨和踏實，早上六點再收拾好把店門打開，時間上什麼也不耽誤，只是得瞞着老闆。

他也的確這麼幹了，窘迫的處境逼他說了一些漂亮話，提到自己年輕力壯且為了杜娟的安全考慮時甚至不敢看她彎彎的眼睛，雖然一定程度上這也是事實。

杜娟反倒誠懇「那就你來關吧，反正么老闆每天的帳錢都會清走，店裏也沒值錢東西，倒不是看信不信得過你，店裏的情況我信得過」直來直給的杜娟讓趙當然心踏實下來，他想告訴杜娟不用擔心自己干偷雞摸狗的事，又覺得杜娟是難得的認真負責，於是接過鑰匙的趙當然只笑着打個哈哈。

晚上十點左右，趙當然開始最後的清理工作，杜娟不放心他第一天自己關店，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着等。

在棋牌室「身經百戰」，趙當然幹活的效率和效果都非常好「怎麼樣？娟子，還可以吧，放心嗎？」墩完最後一溜地，趙當然扶著拖把頭站起身望着一旁的杜娟。

「可行，那你關門吧，今天就這樣了」杜娟收回手從站着的的台階跳到地上，頭上的辮子隨着動作抖動了兩下，回頭等著趙當然一起走。

關了燈，趙當然拉上門上鎖，像往常一樣往街外走，直到和杜娟分開十多分鐘，在路口等了一會，才折返回去打開店門。把捲簾門拉起約莫半人高，彎腰鑽進去了。

店內摸黑打開其中一個電燈，此刻羊雜湯店的寂靜給了趙當然近段時間來唯一的安全感。打開書包，再次摸出瑞江警校的錄取通知書，這是他堅持的動力，也是唯一期盼的事。

遠處巷子中的居民樓里，有戶人家的窗前映着一個身影，沖着羊湯店的方向，看着從捲簾門底透出的燈光，一動也不動。

第二天趙當然起了個大早，起身看見牆上的掛鐘顯示五點三十七，距離開店還有一會，又躺在幾張長凳拼起來的「床」上。約莫著曹治快到的時候，趙當然起身擺好了凳子的位置，簡單在水槽打理了一下自己，走到捲簾門前將其用力向上掀起。

「啊！」猛然順着掀起的捲簾門站起來后嚇了趙當然一大跳，曹治站在第二級台階上，目光與趙當然平齊，以至於拉開捲簾門站起后就看見了曹治駭人的眼神和疤。

「曹哥……我，額……」回過神來的趙當然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老闆，有些慌了，之前說過包吃不包住的，自己擅自住在這裏，趙當然很怕他把自己開了，並有些後悔昨晚的舉動。

曹治只是盯着他，一言不發，趙當然默默退開了些距離，冷靜下來也看着曹治，兩人沉默良久「曹老闆，

我昨天住在這裏了，實在也是沒錢，不好意思沒經過你同意，要是不行，以後我不住了」很快趙當然開口，但有些底氣不足。

曹治還是沒說話，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趙當然額頭已經有細密的汗滲出，這緊張不明的氣氛把十八歲的他死死壓住，露出少年的慌亂本性。

「你們在做啥么？」杜娟蹦跳着從遠方走來，將臉湊到二人對峙的縫隙中，左看看曹治，右看看趙當然，沒有收到回答。

曹治終於動了，繞過趙當然又把捲簾門推高了些「睡吧，別動東西」留下一句話後進到店裏，只左右看了一下，徑直走進后廚了。

杜娟用手在呆掉了的趙當然面前晃，順便推他一把，回過神來趙當然對杜娟笑了笑，也進去了。

「啥呀，笑得比苦難看。」開朗的杜娟沒把這大清早莫名其妙的一幕放在心上，一步一個台階跟着趙當然進到店裏。

趙當然出餐的速度在這幾天已經達到熟練工的水準，結束忙碌后已經很累了，曹治這時向趙當然遞過來220塊錢「一個星期一結吧，拿好。」說完見趙當然沒有反應，愣愣的看着錢發獃。-就把錢放在就近的桌子上，坐下來開始和杜娟一起吃晚飯。趙當然看着薄薄的三張紙幣，心裏有些感激和不是滋味。

收拾完以後趙當然躺在凳子上，抱着書包當枕頭，看着時鐘一直滴答旋轉，放空累了一天的身體。

其實趙當然的身體一直不好，身高還可以，就是因為身高和體型太不協調，之前同學都叫他趙杆子。也許是不得要領吧，哪怕是堅持每天鍛煉的三年後，依舊還是比普通人瘦很多，但現在的身體狀況找當然已經很滿意了，雖說稱不上強壯，但已經擺脫虛弱了。之前住在網吧里已經荒廢了一周，得到曹治的應允后踏實了下來，準備繼續鍛煉。

回過神來已經十一點半了，拾掇開地方后，趙當然從櫃枱找來廢舊報紙墊在地上準備做俯卧撐。

可能是最近太勞累，做完平時的一組就已經累得夠嗆，姿勢也不標準了，在一上一下的咬牙掙扎中敗下來。

於是收尾階段做起了平板支撐，趙當然滿頭大汗，透過捲簾門縫看霓虹燈牌閃進的光分散著注意力。

趙當然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關店之前明明門口沒有任何東西，現在霓虹燈光卻被分成了三段，有兩個柱狀的東西截斷了縫隙。趙當然看光被分散的程度，判斷那東西距離很近。

疑惑了一會，準備做完平板支撐去店外看看。不料那影居然動了！伴隨着刻意壓低的腳步聲，五彩的霓虹光又變成整條。

警覺的趙當然騰地一下站起來，躡手躡腳地往捲簾門前走，逐漸降低重心趴在地上，透過門縫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