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曹家羊雜

在填報好志願的第二天，趙當然就悄然收拾好行裝坐大巴去了瑞江市裏，他打算在這裏先打工一段時間湊一湊生活費。

前幾天錄取通知剛好下來，他把收件地址填在了之前查成績的網吧里，每天都在離前台最近的沙發上坐着，光頭網管也不驅逐他。

他走的時候天擦亮，王琴一宿過後正在酣睡，多數小城人還未蘇醒。把提前寫好的紙條放在櫃枱，能想到王琴醒來以後看見紙條會怎麼罵他趙當然苦笑了一下，順了一瓶飲料和櫃枱里的一百紙幣，走了。

打聽到了瑞江警校的所在地，在前往的路上走着，趙當然的行李僅有一個背包。這裏不像櫟縣一般清閑，街上來來往往不少人。對比他們行色匆匆，趙當然的左顧右盼顯得有些局促。

瑞江之所以叫瑞江，因為這裏的母親河叫瑞江，穿城而過，流往趙當然只在地圖上看過的東部。這裏晝夜溫差極大，白天陽光沒有阻礙地照在瑞江，走了一會路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到了夜晚溫度回落，一點也不糾纏地自顧冷冽，引起拿刷子劃過皮膚一樣的戰慄感。

趙當然走了很久，停下來站在樹蔭下擰開飲料喝了一口，遠遠看見左手邊斜前面巷子裏看見一家曹家羊雜湯店門口貼著招工兩個大字，趙當然決定去試試。

一進門就是羊肉特有的腥膻味，不濃但存在感很強。當地特產就是牛羊肉類，一家羊雜店的羊肉和下水必須新鮮、夠分量，才能在當地立足。

正好是正午，羊雜湯店雖然沒有客滿，人倒也不少。他站在門口，服務小妹看了一眼趙當然，沖他擺了擺手，「等一下，隨便找地坐」

趙當然想告訴她自己是來找工作的，但剛張嘴女孩又回頭忙着招呼別的客人了。他也沒坐下，打量起這家店面，就趙當然路過的那些羊雜店而言，這家門臉已經很大了。質樸的木桌被油光浸潤變得粘膩噁心。與桌子相比，牆倒是白凈的過分，頭頂的巨大吊扇呼哧呼哧轉着，后廚傳來剁東西的聲音，食客大嚷道多放一點香菜。

就這麼杵了兩三分鐘，服務小妹笑着走過來向他道歉，說着請他坐下。

「我看見門口有招工的……」

「噢~曹治叔，有個人來招工」小妹聽清後轉頭沖着連接后廚的窗戶扯著嗓子道。

「讓他先干，你看行不」又從窗戶里傳來有點沉悶的男人聲音。

小妹望着趙當然停頓一下，說道：「先來上菜和收錢吧，放心，行不行至少管你頓羊雜吃飽」

趙當然脫下背包就準備加入了。

「一個月850干不幹，後面澆湯剁下水，管吃不管住」在一點五十送走了中午最後一位客人時從后廚出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

趙當然估計這就是曹治，曹家羊肉湯店的老闆。約莫快四十的樣子，身材高大卻不肥胖，一件純白的跨欄背心被汗沾濕貼在身上，額前有一塊食指長的疤，穿過左眉骨到眼角結束，趙當然毫不懷疑這疤再偏零點五厘米，曹治就會瞎掉。疤看起來有點年頭了，卻也依然駭人。

「這是老闆曹治叔，不愛說話但對人可好哩，覺得行就跟着干，不會虧待你」服務小妹笑起來眼睛像兩個月牙。

雖然也苦惱住宿問題，但還是答應了，850對於他來說非常非常多了，趙當然不善與人交流，剁下水反而比收錢上菜更稱心。

點頭之後曹治就轉身進后廚了，沒有多餘的一句話。

「叫啥名呢？多大年紀？」，

服務小妹就近坐下翹起二郎腿，笑着問趙當然。

「趙當然，18了」

「這名還不常見嘛，我叫杜娟，16呢，叫我娟子就行，我就叫你趙哥么」杜鵑說話有濃烈的瑞江口音，聽得出來在儘力說好，但效果甚微，還好櫟縣方言和這相差不大。

趙當然點點頭。

「時間嘛，每個星期一和星期四，曹老闆都要熬羊湯，一般他凌晨兩點開始熬，這兩天我們可以晚點來，早上七點就好了，其他都是六點半來，晚上十點一般就關店了，沒客時候就歇著」

「……」還沒等趙當然開口杜鵑又接着說道。

「現在是夏天，羊湯館生意也就那樣，要是到冬天，曹家羊雜是人擠人呢，曹老闆家祖傳秘方，要麼熬湯才不讓看」杜鵑撇撇嘴，壓低聲音神秘地說。

「好，記下來了。」

杜鵑興緻很高，還在講一些瑣碎的事，趙當然並沒有過多的交談慾望，正好曹治端著兩碗滿滿當當的羊雜湯出來，趙當然順勢接過，曹治示意二人吃。

羊湯確實不錯，鮮美的味道和多種調料的香味掩蓋掉了新鮮羊肉本身的一點膻腥味，變得柔和而又不失其獨有特色，趙當然感嘆不愧是祖傳的秘方。

晚上店裏人多時曹治把趙當然叫進后廚，教他如何為每一晚羊湯挑選鍋里的下水，每個部位該如何剁碎。平時的曹治一言不發，氣勢嚴肅，教剁肉時的曹治卻說的很詳細，手上功夫也沒耽誤。

他也在為晚上睡覺的地方而發愁。還沒開學，警校肯定是進不去的，自己身上的錢不捨得花在租房子上。趙當然看着這口裝着羊各個部位的巨型大湯鍋，裝下自己還有空間，笑了笑，竟然覺得如果可以睡這裏面也不錯。

送走客人，收拾好衛生，已經快十點一刻了，杜娟歡快的和兩人告了別，曹治走向巷子深處，趙當然揣着手背着包，慢慢向外街走去。夜晚的涼意給放鬆下來的趙當然一個激靈，他決定還是先去睡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