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何以安身，唯有打工!(下）

一路變換的風景，並沒有影響古樂的心緒，只是意識海中的魏源，早已被驚得目瞪口呆。

如果說都梁縣城的城區和道路，相比於抗戰時期，他所見識過的萬縣城，沒多少值得矚目的變化，現在視野所及的高速公路，是真真正正地震撼了他。

從魏源附身古樂開始到現在，古樂都沒有帶着魏源看過一回電視，還沒有被外界變化衝擊的魏源，也就無知地綳著一副高人的模樣。

從大巴在長壽縣上高速開始，一路上接二連三的穿山隧道和高架橋，讓曾經位居過知州的魏源，無比動容。

到了山城北江地界，看着林立的高樓，一直以高人姿態呈現在古樂面前的魏源，疑惑地對古樂問道：

「徒兒，可否為為師講下這山城的情況？畢竟我有一百多年沒見過世面了。」

「沒問題，師父！山城簡稱渝，夏商時期為百濮地，……1189年，宋光宗趙惇先封恭王再即帝位，升恭州為……西元1997年6月18日，山城成為神州第四個直轄市，截止目前，有3000萬左右的人口，是西南地區第二大城市，僅次於蜀都。」

當古樂把山城的歷史沿革跟魏源講完時，大巴車也到達了北江區的汽車北站。

憑着之前在重慶新聞里聽到過的名字，古樂詢問了下車站裏的工作人員，跟着人流穿過地下通道后，古樂搭上了去揚子江假日飯店的872路公交車。

在老式的公交車上，有魏源傍身的古樂，憑着師父的提示，不著痕迹地避過了一波又一波的扒手，看着麻木的眾人，年輕氣盛的古樂，剛想開口質問，意識海中的魏源就立馬出言制止。

「初來乍到，不要貿然出頭！」

「為什麼，所有人都這麼沉默？這跟我印象中的英雄之城，完全不符！」

意氣上頭的古樂，在心底評價道。

「碼頭城市，多江湖義氣！然江湖中的英雄俠客，只佔少數，江湖中也分三教九流，而偷雞摸狗的下三爛，則是江湖中最常見的烏合之眾。「

經歷過動亂的魏源，寬慰道。

「可我們是社會主義社會，不是舊社會！」

古樂不服。

「傻徒兒，你說的主義，只是上位者用來統治大眾的策略而已，這個跟人群分類，沒有多少關係。如果說有，也只是外在形式不同而已。這些都暫且不論，你要知道，你只是出來打工掙錢的，不是出來顯擺逞英雄的。「

魏源直接把天給聊死了，暫時找不到駁辯機會的古樂，鬱悶地轉頭望着窗外。

公交車走走停停，木製的車椅，隨着啟停的節奏，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一時間古樂的情緒變得更低落了。

一刻鐘不到，又躲過了三波扒手的古樂，終於聽見了目的站點的報站聲，他連忙起身，如擺脫瘟疫一般，逃下車。

在公交站台站定后，心有不甘的古樂，用憤恨的目光，怒視着跟在他身後下車的扒手們。

「遇事靜心，不要激動！青年熱血，乃人之常，且不可妄逞匹夫之勇。」

意識海里魏源，用儒家「當頭棒喝」之法斥道。

「弟子知錯了，師父您別擔心。」

古樂一個激靈，恢復了常態。他先抬頭掃視了一圈，辨別了方向後，就徑直往揚子江假日酒店走去。

到的酒店大門路口，時間剛剛十一點，古樂掃眼一看，就發現大門右側，貼了張招聘洗碗工和清潔工的啟示，

便整了整衣裳，往大門走去。

古樂還未進門，就被兩個身着保安制服、身高都近180的英武青年，看樣子還是退伍軍人，給攔住了去路。

左邊名牌顯示馬龍的，率先開口問道：

「弟娃兒，你要做撒子？來吃飯么？如果來吃飯、住店的話，你要回去換套衣服才能進去。」

馬龍說完，右手指了指自己身後的牌子，上書：

請著正裝！

下面還有一排小字：衣冠不整者，恕不接待。

「哦，龍哥，我不是來吃飯的，是來找工作的。」

身穿一件最普通白色棉麻襯衣，一條青藍色長褲，腳踏着一雙泡沫涼鞋的古樂，連忙解釋。

「找工作？你大學畢業，還是研究生畢業？英語過了幾級？要知道我們這裏是中英雙文服務的喲!」

右邊的趙虎一聽，古樂是找工作的，立馬三連問道。

「哦，不是，我昨天才高考完。虎哥，我們酒店要求這麼高么？我來應聘洗碗工，都必須要大學畢業么？」

古樂禮貌地回道。

「什麼？洗碗工？這倒沒有，不過，你確定？」

趙虎又一個三連問。

「確定，我也是準備做幾天暑假工，到了8月底就得回學校讀書的。」

古樂繼續老實地答道。

「那行，你進去吧！不過，小兄弟，我有句話要說到前頭，這洗碗工常年都在招，知道為什麼嘛？就是太累、太髒了，工資還不高，你個人要做好心理準備。你進去后，直接跟前台說，讓她們帶你去找行政的林經理就可以了。」

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就觀察著古樂的馬龍，對古樂說完，就用身上的對講機分別向前台和行政說明了情況。

「謝謝龍哥，我還是學生，覺得用汗水賺錢，是最穩妥的。」

古樂道謝完，就進門往前台走去，他人還沒走到前台，守在前台邊上的服務員李彤就急忙把他叫住，並讓他跟着自己，通過前台邊的隱藏小門，一起來到了行政部。

出乎古樂意料的是，行政部的林經理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林經理也是着急，這廚房洗碗的老是差人。沒辦法的她，只得常常讓廚房的墩子和學徒們幫忙。

可幫忙的墩子和學徒們，又多不了幾個錢，長此以往，上了當的墩子和學徒們，都不再聽她招呼了。

李彤草草地用手給古樂指了指，說門口的就是林經理，沒等古樂道謝完，就直接轉身走了，似是覺得古樂，影響了酒店和她的形象一般，避之不及。

行政部的林經理，上下打量古樂后，就開門見山地說道：

「洗碗工200一月，包吃住，每周休息一天，周末不能休息，要休息的話，需提前一天報備給廚房的雜務組長。如果，今天就讓你上班的話，有沒有問題？」

「嗯，這個可能我要晚點才能正式上工。我還沒吃午飯，洗漱的東西也沒有置備，住的地方也沒落實，另外我還得給家裏報個信。這個，快的話，至少得花一到兩個小時吧！還有，我做到8月30號就得繼續回去讀書的，您看行么，林經理？」

古樂如實回答並問道。

「沒有問題，洗碗工一般也是一點左右才上班。等會兒，你可以直接到廚房去吃午飯。現在你先進來填下登記表格。」

林經理也不廢話。

「嗯，好的，謝謝英姐！」

古樂客氣的說道。

「呵呵，嘴還挺甜的，叫我林經理或者林阿姨都行，我女兒都讀高二了。你身份證給我下。」

行政部經理林紅英，又看了看古樂，你說奇不奇怪，她突然覺得古樂很順眼了。

「嗯，好的，林阿姨。這是我的身份證，你看看。」

古樂依然禮貌有加。

「嗯，好！小唐，你過來帶小古完善下入職登記，洗碗工。」

林紅英只粗略看了下古樂的身份證，就轉頭吩咐，辦公室的人事專員唐小倩過來幫古樂完善登記手續。

古樂循着唐小倩的指示填完表格后，唐小倩就帶着他開始熟悉酒店環境。

唐倩一邊在前頭帶路，一邊跟古樂說相關注意事項。

主旨就一句：就像古樂這樣的洗碗工，不要在大堂和酒店裏溜達，上完班后，也最好直接回宿舍待着。

跟在她身後的古樂，不停地點頭稱是。

到廚房后，唐小倩就直接帶着古樂，找到雜務組長廖德志，簡要地介紹人員情況后，就讓廖組長拿了把雜務組的宿舍鑰匙給古樂。

做完這些后，唐小倩一樣，沒等古樂的謝謝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徑直走了。

一時間，留在廚房邊的古樂和廖德志，都感覺有一點點尷尬。

好歹也算個小幹部的廖德志及時打破了僵局，職業性地假笑說道：

「小古兄弟，你先去收拾好床鋪。宿舍就在酒店院子邊上的那棟三層白色小樓304。沒席子被褥床鋪你都可以選。我們雜務組人少，你可以睡上鋪，下鋪放東西。不過為以防萬一，你身份證和錢最好都帶在身上。收拾完了，就直接到廚房來找我吃飯吧，到時候我帶你去認下人。」

「嗯，好的，謝謝廖組長。我收拾好了，就過來。」

作別了廖德志后，古樂從廚房後門出了酒店，在附近的雜貨鋪買好了一應生活用品。

將所有東西裝在一個紅桶里的古樂，在公共電話亭給家裏報了個信后，就正式開始了在揚子江假日酒店裏的打工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