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以安身，唯有打工！（中）

在古川一語定調的當頭，一旁埋頭乾飯的古蘭，第一個表示不服：

「撒子呀？！小義走了，那不是我天天都要餵豬、煮飯這些了？我不得干！」

「你還好意思說，每科才考一二十分，早曉得你比豬都笨，都不該把你撿回來。」

看見古蘭冒泡，古川的氣不打一處來。

一見古川拿自己成績說事，古蘭便立馬當起了鴕鳥，將頭埋在了碗裏，不停地夾菜吃飯。

氣頭上來的古川，繼續說道：

「我看你，這初中也不用去讀了，就留在屋頭餵豬好了！」

古蘭也不再搭話，一家四口就在古川的氣勢下，尷尬地吃完了晚飯。

在此特殊的情況下，古蘭知趣地收了碗筷去洗。

等到古川夫婦開始沉浸在電視連續劇《長征》的情節里時，古蘭才找到在樓上收拾東西的古樂訴苦道：

「你這一走，我的苦日子就開始了，我好像自己能早點長大，跟二姐一樣出去打工，個人養活個人。」

正收拾東西的古樂聽了，停下了手，從荷包里掏出了自己平常省吃儉用剩下的錢，一共四十二塊五，然後他從中抽出了十塊錢，遞給了古蘭。

「這錢你拿到，要知道，你我兩個都是爸媽帶回來養大的。莫怪老漢兒心狠，你也想下，要怪就怪你個人一看到書就頭暈。你在屋頭要聽話，就當是幫媽媽分擔點。我如果繼續留在屋頭，可能，大家都沒得什麼好日子。」

看在錢的份上，古蘭乖巧地應承了下來，然後拿着錢的她，歡喜地出去找自己的小夥伴玩去了。

古樂搖了搖頭，就繼續收拾起了東西。

此刻正是鄉下晚餐之時，濃郁的煙火氣息在村子裏，此起彼伏。

伴隨着山城初夏的涼風，整個七橋村開始變得清靜起來，直到九點左右，村子裏的土狗們最後叫喚了一波后，村子裏的人們便陸續進入了夢鄉。

已洗漱完畢的古樂，此刻正坐在床邊，眼睛直盯着手上的硃紅色盒子，心中猶豫不決。

今天才被人揭了老底的魏源，此時終於抓住了機會，警示道：

「你是出去打工，不是出去顯寶的，你帶着這個盒子出去，我保證你三天之內就會死無全屍！」

「現在是法治社會主義社會，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再說，我們之間的事都還沒完呢！我怎麼會去相信你呢？」

古樂回懟道。

「傻徒兒，是，你那未謀面的便宜師父說得對。我之前是有想過藉機拐一兩個心劍弟子，當我儒家弟子，以便承我衣缽。但時過境遷，從我第一天遇見你起，我就改變了主意。我感覺，你就是我要等的那個人，所以我願意把我一身所學都傳給你。至於你最後是不是我儒家弟子，這一點都不重要。「

魏源半真半假地說出自己的心裏話，至於選擇古樂的真正原因，他選擇將其埋在了心底：

「這小子就是個變態，老夫潛伏藏身於令牌近兩百年了，一直都是偷偷的幹活，打槍的不要，可不曾想，這小子在過（入門）論道三問時，竟能引起大道共鳴，活生生地把老朽給震了出來。」

「可是師父，你把我祁師父的信函給震碎了，我怎麼完成「正氣築基」呢？現在您又在我腦海里，你說不害我，我也不敢相信啊！「

古樂一點都不上當，並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魏源。

「狗咬呂洞賓的混小子，我要是害你，直接奪你舍就好了，

哪還能有你現在跟我這兒嘰嘰歪歪？還有，我存在於你的意識海里，不是腦海里。給我記住了！」

久經朝堂的魏源，總能抓住轉移話題，並讓自己客主易位的機會。

果不其然，聽聞了奪舍之後的古樂，有些懼怕地問道：

「師父，你說的是真的假的？我讀書少，你可不要騙我！「

見到古樂入套，心情大好的魏源在心中默念「略施小戒」發掘，然後對古樂一指。

對面的古樂像中了緊箍咒的孫悟空一樣，痛苦地抱住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當機立斷，大呼：

「師父饒命，徒兒信了！」

魏源聽了，隨手撤了法術。

此時，意識海里，站在魏源對面的古樂，已是滿頭大汗。

現實中的古樂，卻如木雞一般，呆坐在床邊。

「傻小子，現在你應該明白，我沒騙你了吧？「

魏源現在有點後悔，為什麼不早點給古樂一點顏色看看，他在心中自我懷疑：

「難道是我這一百多年，沒怎麼動腦子的緣故？」

「師父威武，弟子心服口服。」

古樂說完，就恭敬地跪了下去，只在心底默念：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糟老頭子當真壞得很，我得防著點！」

「到了現在，我把一切都說開了吧。不得不說，劍修心劍一脈的弟子，個個都是當世人傑。你的祖師找到我時，我已是一個皈依佛門，行將就木的糟老頭了。當你祖師說出他的想法后，我當時恨不得自己能重生一回，抱着對沒落的儒家一絲期望，所以我才將我的這份神念，藏在了我親手製作的「浩然正氣令」里，直到遇見你，我才顯出了真身。」

「心劍一門所說的正氣築基，對現在的你來講，根本就不是問題。因為老夫在你意識海里，我一生積累的浩然正氣，也自然能為你所用，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不知道，現在的世間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但對於修道之人來講，你現在這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模樣，是完全沒有資格學法、修道的。」

「古人有雲，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道經言：「身心順理，唯道是從，從道為事」，故稱道士。若身心孱弱，恐你這邊才摸到理之邊緣，就無力為繼了。」

「是以，從現在開始，三個月內，我會持續調用浩然正氣為你梳經洗脈，在此之前，你不得洗鍊任何術法。」

說到這裏，魏源變得無比嚴肅。

「師父，我這邊，連基礎的用劍技巧，都不能學么？」

打定主意不上當的古樂，趁機問道。

「這倒不是，只是不能習練道法、術法而已。還有，這《書生意氣劍》的內容，我已隨着你的師門前輩們看了無數次，早就爛熟於心。若不是擔心，影響你識劍、習劍，我早就把這些都分享給你了。好了，你今天把「基礎劍訣」部分看完，就休息吧。路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切忌貪多不爛。「

嚴肅狀態下的魏源，並沒有在意古樂的小心思，這個老YB從來都沒有對古樂透露一個事實。

那就是，因為他存在古樂的意識海里，古樂的一思一念，他都一覽無遺。

在一臉嚴肅的魏源面前，仍跪在意識海里的古樂，乖巧地回道：

「是!師父！」

「起來吧，記得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魏源說完，就閉眼打坐起來。

「謝師父！」

說完，坐在床邊的古樂，又一次將《書生意氣劍》上冊拿到了手中。

「基礎十三劍」。

「基礎十三劍取之於凡世門派：武當派的太極十三劍，其總訣為：

三環套月育陰陽，迎風揮扇中平點。

鰲魚低頭取水忙，擺步進槍外展手。

上步削棒項難搪，狸貓擰尾過桿用。

掛棒行式攔腰傷，過門式如金鉸剪。

回馬削腮將肋傷，怪蟒翻身去刺腹。

跟步蜻蜓點水漿，擺步撩衣將膝護。

栽身藤蘿掛壁牆，獻身埋伏能對棒。

一馬三劍難躲藏，下劍退步外展手。

烏龍擺尾走揚長，截腕側身上步砍。

獅子張嘴防下槍，掛劍刪清忙上步。

裹體白鶴翅平揚，下槍須用劍朝下。」

「基礎十三劍由：抽、帶、提、格、擊、刺、點、崩、攪、壓、劈、截、洗十三基礎用劍式組成。我心劍一脈弟子需每一式練至爐火純青之後，方可學習下一劍訣。」

「十三式練至爐火純青的判斷標準如下：

抽－劍回如龍，無影隨風。

帶-平順如絲，無偏無倚。

提－青蛇吐信，靈動入心。

格－橫平豎直，堂而皇之。

擊－輕靈如燕，力隨劍至。

刺-迅疾如雷，一擊即中。

點－勢如走馬，力達於刃。

崩－如雷萬鈞，迸然而發。

攪－圓潤如玉，牽力於前。

壓－一掌之間，覆雨翻雲。

劈－由上及下，迅如驚雷。

截－斜劍成截，上下由心。

洗－斜平上下，收發隨心。」

才將「基礎十三劍」看完，古樂就依照魏源的吩咐將《書生意氣劍》上冊收了起來。

閉眼打坐的魏源，此時，不可察地頷了下首。

在古樂收拾好情緒，心平氣和地躺在床上，睡着之後。

意識海中的魏源，開始以神帶意地，演練起了「基礎十三劍」。

此時，熟睡的古樂，不知道自己已隨身攜帶了一個學習加速器。

……

「咕咕咕！……」

雞舍里的打鳴聲清晰入耳，古樂睜開了雙眼，穿戴整齊后，他就取了昨晚準備好的背包，背包里只裝了三套換洗的衣服，以及他的身份證。

將背包背在左肩，整理好自己的床鋪和書桌，再取了鐵鎖將自己的房門鎖好，古樂就來到了樓下。

在古樂洗漱時，陳玉就一直默默地站在旁邊看着，等到古樂收拾完畢，她才一邊將錢遞給古樂，一邊囑咐道：

「在外頭小心點，不要惹事，有事就給家裏打電話。」

古樂隨手接了錢，看都沒看，就放進了荷包。

陳玉見他如此隨意，就再次叮囑道：

「個人把錢放好！」

「嗯，我曉得，媽，我走了，等要開學的時候我再回來！」

古樂說完，就轉身走了。

陳玉本不舍古樂出去，但奈何她清楚古川的脾氣，現在的古川還沒想通，還在氣頭上，如果古樂繼續留在家，這家定不會有安寧的日子。

她又不想古樂多心，就再叮囑了一句：「路上小心點！」而後便躲進了廚房，偷偷抹淚。

古川此時其實也早醒了，只是心中仍有芥蒂的他，不願就這樣輕易收起自己的威勢。

一刻鐘不到，古樂就來到了車站，搭上了第一班去山城的大巴。

直到售票員過來收車費時，古樂才發現，原來陳玉給了他兩張五十。

而此刻，大巴剛剛駛出都梁地界。

百感交集的古樂，不著痕迹地將剩餘的錢放進了自己內褲上所帶的安全袋裏。

車窗兩邊飛逝的樹木，無聲地提醒着他。

此去一路打工去，掙得錢財把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