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藤
夙世卿推著購物車慢悠悠的走在超市的過道里。
他拿出自己褲子裏的錢包，翻翻裏面能花的錢。
銀行卡里的錢，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用的，爸爸媽媽留給他的最後的逃路就是那麼一點點的積蓄。
這個月只能再花五百塊錢，明天要儘快出去找工作，只要先有工作就能維持日常的生活，吃什麼不要緊，餓不著就行。
夙世卿拿着一瓶老乾媽看着貨架上的腐乳，對比著哪一樣的消耗比較慢。
「媽媽，他怎麼那麼慢呀，媽媽我要吃這個。」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用手指頭指著旁邊的夙世卿，眼睛看到架子上的餅乾盒，直接就要撲過去。
「不要用手指指人，不禮貌。誒誒！別亂動，媽媽給你買，再淘氣，回家打屁屁哦。」女人假裝生氣，一臉笑意的扶住躍躍欲試的孩子。
「不打不打，媽媽我要吃那個。」
「好，，媽媽給你買。」
年輕媽媽摸了一下孩子的頭髮，從貨架上拿了兩盒孩子剛剛要的餅乾盒子，遞到了孩子的懷裏。
就在他們旁邊的夙世卿的視線追隨着這對母子走遠，直到拐個彎看不見了，才收回視線，把手上一直拿着的老乾媽辣醬放進的空蕩蕩的購物車裏。
以後要自己做飯，出租屋裏沒有鍋，夙世卿再貨架上看到一個88塊錢的小湯鍋。
又買了個黑色的電熱水壺。
拎着一大袋子的東西走出超市，剛經過寄存處兩步開外，右眼球一陣酸疼刺麻的觸感直衝他的天靈蓋，全身震顫的站不住。
他蹲在地上一手捂著頭眼前一層迷霧遮擋他連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
夙世卿努力瞪大雙眼，頃刻間周圍的世界都是血紅一片，他腳下踩着的都是流淌著的血紅液體，黏膩又腥甜，讓他喉頭一陣陣的犯噁心，緊隨而來的頭又開始暈...
不遠處一個穿着超市馬甲的工作人員走過來，皺着眉兩手扶著夙世卿的肩膀。
「先生，先生？你沒事兒吧。」
「這個，我要存在那邊。」清醒了幾秒鐘看到一邊的寄存處。
「好，這個你那這。那邊有座位，可以坐一會兒，你到那邊休息一會兒把。」
工作人員的態度很是不錯，扶着他坐在一邊的休息椅子上。
「謝謝...」
夙世卿緩了好一會兒，剛坐在塑料椅子上，順着扶著自己肩膀的手看了一眼剛剛扶著自己起來的那個人。
突出兩個字之後嗓子就再也發不出一個字。
冷汗順着特頭一滴一滴的流下來，劃過他的臉頰，從他的下頜骨出滴在乾燥的地面上。
夙世卿此時眼中這男人的樣子像是從血池裏撈出來的獠牙惡鬼，張著流血的大嘴對着自己說話，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哦不，這是一直爬行怪獸帶着皮甲的爪子，上面流淌著艷紅的顏色液體。
不遠處超市的所有人都變成了帶着尾巴鱗片的怪物，血液到處都是。
嚇的他兩手抱着頭，緊閉雙眼。
「先生，你怎麼了，是不是什麼併發症啊，你出了這麼多汗，需要藥品嗎，先生？」超市的工作人員一邊問一邊看看四周有沒有這個人的朋友或者家人根在身邊，這樣虛弱是不是什麼病的徵兆啊？
夙世卿兩隻耳多聽不到任何一句話，只有滴滴答答粘稠又令人難受的滴水聲。
他跟現實生活的環境之間有了屏障阻隔。
「....這都是假的，都不是真的，我就是頭暈，就是眼睛癢，」
「那麼多的血，都是...都是不存在的，都是假的，假的..."
夙世卿不停的給自己坐着心理暗示。
劇烈的呼吸幾次，他把手從臉上慢慢放下來，慢慢睜開了雙眼。
此刻看到的世界又恢復了正常的樣子，每個人都是正常的，他們身上沒有血，
夙世卿大口的喘著氣，從褲兜里拿出紙巾擦自己的臉和脖子，短袖都被汗濕了一半。
「我沒事了，謝謝，我去一下那邊。」
他起身給旁邊的人道謝后，向不遠處的洗手間走去。
想洗把臉，把臉上的汗洗乾淨，他看着鏡子裏頹廢的自己。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臉頰就有些凹，才出來幾天變化竟然這麼快，真是應了那句話，奮鬥使人消瘦。
他還沒開始奮鬥就已經體現瘦下來了。
夙世卿洗了把臉，在抬頭看了鏡子中的自己。
他的呼吸又是一緊，難以抑制的牙齒打顫。
夙世卿的右眼睛眼球...沒有了，那裏就是一個空洞洞的窟窿，血紅一片。
他撞著膽子再仔細的看下去，空空的右眼睛裏伸出一條黑色的細長的觸手貼在了鏡子上，瞬間又縮了回去。
「啊！」
夙世卿壓制不住自己條件反射的驚叫，直接跌坐在地上。
這時有人進來洗手，看到他蒼白著臉跌坐在地上，以為這人哪受傷了。
「小夥子怎麼了，怎麼摔倒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趕緊蹲下來要拉住他的胳膊藉著自己的勁兒給他帶起來。
「叔....您幫我看看...看看我的眼睛。」夙世卿的聲音抖的厲害。
「啊，小夥子，眼睛怎麼了這是？
哎，是不是總熬夜啊，這紅血絲很重啊，
以後少點晚手機，早點睡覺就好了，沒事啊，沒啥大事兒。」
男人把夙世卿帶起來站好，還真仔細的看了看他的一雙大眼睛，由衷的勸說完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
笑了兩聲就出去了，這年輕的人的眼睛好看，就是紅血絲多了點。
夙世卿有些不相信又看了一眼鏡子，大叔沒騙他，這時候的眼睛確實完好無損，還是原來的眼睛。
他急匆匆的去寄存處取了自己的東西，快步的走回了出租屋。
晚飯啃兩個在超市買的饅頭蘸着老乾媽辣醬，揪著一壺的熱水，就這麼對付過去。
深夜躺在床上他越想越奇怪
當他睜開眼睛看着周圍的一切，心臟驟然緊縮，在超市看到的景象，現在又出現在他的眼前，
自己坐在床上，周圍的水泥地上都是鮮紅艷麗的鮮血，四周牆壁上趟下來深色的血滴，血滴越聚越多像是流淌不盡的河流，地上沒有一快能逃脫這顏色的侵佔，滿屋子都是血腥味，
夙世卿的嗓子一股腥甜上涌，噁心的不行。
他兩手抓緊了身上蓋着的被子，手心越攥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