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擺宴

王景明父親執著要請全村人吃飯。他取出存摺僅有的幾千塊錢，請來飯店最好的廚師，又趕集買了一小三輪車的豬肉和蔬菜。

王景明知道父親心底憋著一團火，長時間的愁火在他胸膛藏了太久，他是想借擺宴發泄出來，讓村裏人尤其是村長周大雷不敢小瞧他。

父親請了全村人，唯獨沒有請村長周大雷。

宴席當日，很多村裏人過來捧場。父親把王景明的軍功章擺在最明顯的位置，村裏人挨個看，嘴裏不停地稱讚。

張笑笑的父親也來了。他看到王景明壯實筆挺的外表，忙叫女兒去廚房幫忙。張笑笑也很大方地跟着王景明母親忙裏忙外。

「你家兒子有對象沒？」

王父說：「還沒有，準備給他找個小仙女。」

「笑笑怎麼樣？」有人問。

「很好啊很好啊。」

大家哈哈大笑。

王景明時不時偷看笑笑。她身體纖細，走起來路來像一匹小鹿。不止他，村裏的其他男青年也對着笑笑流口水。

「他媽的，屁股真翹。」

「怎麼，你這有老婆的也想娶回家？」

這幾個小青年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不正經。他們不請自來，完全為了蹭吃喝，順便搞些混亂。全村人都知道他們不是好人，主動遠離他們。

他們這些話，王景明聽在耳朵里，恨在心裏。憑三年格鬥冠軍的稱號，他單槍匹馬對着這幾個小毛賊綽綽有餘。但心底的火還是壓下去，畢竟是同村之人，抬頭不見低頭見，鬧掰了對大家都不好，況且是自己家擺的宴席。

但那幾個小混混是周大雷派來故意找茬的。一來是因為王父沒有給他這個村長下請帖，讓他臉上沒面子，二來想殺一殺退伍軍人王景明的威風。要讓王景明知道，在這個村裏，他說了算。

因為周大雷這座靠山，小混混越來越囂張。一位剛生完孩子身體豐潤的女人經過，小混混走上前故意貼著女人。

村民們顯然被些人欺負慣了，看見了也不敢阻止。女人也只是不動聲響離開了。

剛才，王景明壓着火，完全是為了顧及父母親的顏面，這幾個混賬竟然對女人動手動腳，他便坐不住了。

「你們幾個，從這裏滾遠點！」他喊道。

從未有過當面罵他們的，全村人都放下筷子，停下來看這場鬧劇。

「吆喝，媽了個巴子的，你他媽的是誰啊？敢管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我管你們是誰。我是這裏的村名，你們幾個從哪出來的，反正不是我們村的。這是我家，鬧事去別處鬧。要是把我惹毛了，小心我對你們不客氣。」

「我曹，你他媽的不想活了吧。」

幾個小混賬站起來，擼起袖子。

這時候，院裏進來一個人，他急忙拉住王景明的胳膊說：「景明，不要跟他們計較。」

開始王景明還沒認出這個人，等他說完話，才反應過來，這原來是發小李大霄。

「大宵。你來了。」

李大霄把他摁在桌子上，小聲對他說：「這幾個混賬是周大雷從外顧來的打手，千萬不要惹他們。」

聽大宵這樣一講，王景明也稍微按捺住了心裏的怒火，坐回位置上繼續與大夥兒喝酒。但心中他更堅定了主意：一定把這些混賬東西趕走。

晚上，李大霄留在王家，他和王景明單獨小酌，聊著這三年發生的事。當聊到王景興的時候，

李大霄嘆了一口氣說：「你哥的事我也託了不少人，但……哎，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是胳膊，胳膊哪拗得過大腿。」

王景明一口喝下滿杯的酒：「哎，大宵，如果我去查村裏的賬目，沒準能查出冤枉我哥的一些證據。」

「開始我也這麼想。但周大雷不讓我查。他養的那幾條狗太狠毒。前些日子，在周大雷的化肥廠里，幾個工人還被打了，就是因為他們討要工錢。」

「真是太猖狂了。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們猖狂不了多久。」

「話是那麼說，可是誰敢告他們啊。我看還是算了吧。你哥被判了一年，還有半年就出來了，忍忍就過去了。咱們村又窮又偏遠，沒人會管這裏。」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王景明突然問大宵：「咱們村還有多久選舉村長？」

「很快了，還有一個來月。怎麼，你想把周大雷推下台？別想了。你可能不知道，他這三年之所以能當上村長，就是連哄帶騙加威脅。村民們都怕了，不敢選別人。」

「我不信邪不壓正。全村人只要敢反抗，一人一口塗抹能把他淹死。」

「村民們都軟弱。」大宵說。

「大宵，你要幫助我。我現在是黨員了。身為黨員，我就有資格競選村長。雖然家裏窮我小學三年級就輟學，但這三年我在部隊可一刻沒忘記學習啊。而且我有個好的指導員，教我文化，數學、法律，我都學過。我現在的水平跟高中生比只好不差。身為黨員，我也有責任和義務帶領村民跟周大雷這種惡勢力鬥爭。我相信法律和黨，會為我們做主。」

大宵透過燈光，看着面前從小跟他玩到大的男人，一瞬間他覺得這個人徹底變了。他變得遙遠，彷彿觸不可及。

「怎麼樣大宵，你我一起長大，最了解我。我的性格你也知道，從來不會向現實低頭。只要我成功當上村長，我哥的冤案就有希望平反。」

「景明，我是真心想幫你，一萬分想幫你，可以要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慮啊。現在家裏唯一一個勞動力就是你，你一但被那些人傷害到，你的父母可咋辦？」

「欲成大事不能拘於小節，身為黨員和退伍軍人我也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大宵，跟我干吧。我們一起把這骯髒的天捅個大窟窿。」

大宵再一次盯着面前的在這個男人。他的眼神比以前更加堅定。

「好，景明。我跟你干。」

「好，來，幹了這杯酒！」

兩個男人喝完一杯又一杯。

「大宵，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比親兄弟還親。不如現在我們對天盟誓，做個拜把子兄弟吧。」

「好啊！」

兩個人從柜子裏找出三根香，點燃了插在院子裏，對着夜空跪下。

「我李大霄！」

「我王景明！」

「對天發誓，從今天起結為異性兄弟，有福共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王景明年齡大些，做了大哥，李大霄做了弟弟。盟誓完后，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思考着下一步。

他們計劃暗自跟村民聯絡，把景明競選村長的事偷偷告訴所有村民，讓他們到時候選景明。

「只要選我們的村民數量超過一半，我們就有機會。」

「如果周大雷發現了怎麼辦，他肯定會派打手威脅我們。」大宵問。

「所以這件事要秘密進行，必須找跟周大雷有過節的，或者跟我們關係親密的。只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就成功了一大半。」

「好。明天我就列出名單，然後挨家挨戶去遊說。」

「明天我們分頭行動。」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半夜。兩個人在炕上睡著了，如同親兄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