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潘正文向:「有什麼好事?「何關卻說。「你們猜上一猜」。

眾人胡亂猜了一陣，何關只是搖頭，他想讓眾人請他發言。說出權威答案來。他覺得是人都會對不解之事有着強烈的探究欲。為了滿足這個慾望，會很鄭重向知道的人請教的。然而，她錯了。幾人並沒有請教他的意思。他急了，用眼睛環視，似乎成了他在請求別人，可幾人像絕緣體似的，對他的目光很無視。他見這樣。只好說:「小易追到女生了。」

「這樣啊。」包類說。

何關見沒人問他「戚小易追到誰」，又是一陣失望。狠瞪了一下眾人，無奈地說:「他就要追到林婕了，」

「真的嗎?」楊樂飛說。何關點頭。

楊樂飛又說:「那快講講。

何關笑了。他這才發覺，希望是在失望再失望之後。欣喜后，他就把中午的事說了，但說到一半。就打住了。戚小易就問怎麼不說了。何關一聽有人問，更是大喜，但發現是戚小易。大喜降到中喜上了。他認識到戚小易會配合的。好在只降到中喜，因為中是一個多音字，它的另一層意義是正對上，中喜就是正好中了喜。所以，何關還是快樂地再講起來。包類卻打斷他問:「你沒把事情搞砸吧?」

「就我的能力。事情還能砸。」何關得意地說。

「行了行了，又不是小說中會易容的人，那麼厚臉皮做什麼?吃你的吧。」包類說。何關沒再說了。幾人大笑，吃喝好后，把什麼事也沖淡了。付完帳，抽著煙，一路雲霧地去了學校。

戚小易的班住任叫方正德，四十多歲，擔任語文教學。方正德孤身一人生活，方師母病死已有七八年了。人生有三大悲:幼年喪父，中年喪妻，晚年喪子。方正德經歷了第二種大悲，頭髮白了一大半，好在有一個在讀名牌大學的兒子，才使得白髮沒再增加，也使他很感欣慰。他心靈的唯一慰藉就是有這麼一個學習勤奮又聽話的兒子，他的生活動力也出於此。他很看重戚小易寫的作文，每次發作文本時，他都會念戚小易的作文，有時甚至會分析作文的細節。他的思想在他這個年紀還算開放，例如:只要學校不作特定規定，他對男生留長發從不言語，當然頭髮三前丈就例外了。例如:學生寫作文，他從不限制，他鼓勵學生的新思維。

所以戚小易還是很喜歡方正德的。

過一日，早操，政教處宣佈一條佈告，寫着封四魚因為打架，使用利器，情節極其惡劣，但念在事後認錯態度好，受留校察看處分。封四魚也沒怎麼在意，只是事後告訴戚小易說:「什麼事後認錯態度好，還不是拿了我爸的錢。呸，虛偽。」威小易只是苦笑。

何關跟林婕傳達了戚小易想和她談談的意思，她表示同意，時間由戚小易定。何關就告訴戚小易。戚小易狂喜，說時間就晚上。何關就去了和林婕說。戚小易猛然自責，因為他只想到和林婕的會面，把時間定在晚上，卻忘了這樣會給對方一個輕浮的印象，但何關又走了，只好獨自懊悔。不一會兒，何關又來了，說林婕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在晚上。戚小易更生後悔。何關不知情，拉着戚小易叫他去看林婕，說她今晚特別漂亮。戚小易好一陣緊張，還是跟了去。來到的教室，何關一指，戚小易順指看到坐着做作業的林婕，心裏一熱，頓時柔情叢生。痴看了一會兒，戚小易對何關說:「你告訴她，我在那旗杆下等她。」

何關卻說:「自己都來了，還要我傳話。」說着也不等戚小易同意，向林婕喊道:「喂，「「林婕，有人找。」戚小易頗感手腳無措。那邊林婕一回頭，更是害羞不已。她強自鎮定，但一到戚小易面前，又是一陣臉紅，小聲問:「什麼事?」

何關一指戚小易說:「小易找你。」林婕低頭地說:「你有什麼事?」

戚小易語無倫次地說:「我...我...哦，我在旗杆下等你，晚上。」林婕見戚小易這樣，她卻平靜了下來，說:「好。」

戚小易說:「那我走了。」說完就走了。留下何關哈哈大笑。林婕回到座位上，她同學不無羨慕地說:「那人好帥哦。

林婕一怔說:「你沒發覺他很瘦嗎?」意思是她不想別人會對戚小易喜愛，雖然她還沒確定是不是接受。

她同學也不是吃素的，就說:「是嘛，我沒你看得那樣仔細。

林婕淡然一笑。她同學本以為她會回擊，卻不想落了個空，失望地去看書。

一下晚自習，戚小易就到了旗杆下，眼睛向教學大樓左顧右盼，心下也亂跳。很快，林婕輕盈地走了來，戚小易上前幾步，露出笑來。林婕也是一笑，說:「好。」

戚小易神情拘謹，說:「好。」但想到應該主動點，忙補上一句:「我們出去走走。」林婕點頭。二人步下台階到校門，一路無語。

月色清淡，有輕風。戚小易雙手插在褲袋裏，在想說些什麼話為好。其旁的林婕表面上好像沒什麼在意的，但內心怎麼樣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一路上，有很多學生，他們沒多看這二人，這種司空見慣的事，用不着大驚小怪。戚小易幾次欲開口，卻又閉上。就這樣，二人帶着各自的想法，來到了學校的後山。後山多樹，在月色下有點陰深的樣子。然而繞過幾個彎，林中有一草坪，籃球場那麼大，旁邊有幾塊大石頭。林內很靜，靜到二人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這樣也好，可以免費測驗自己為對方或者對方因自己而心跳的頻率。進入草坪，戚小易用手去掉石上的露水，又請林婕坐在其上，之後，他也坐上，手拔了一根草，把玩著。他不知道怎麼開頭，他發現之前的種種設想都跟此刻搭不上架，他也想就這樣一直沉默下去，讓心去體會一切，但馬上又否定，他想約了對方出來，怎麼能話也不說，就算幾句簡單的，也是好的。他越想越急，一急之下，卻來了勇氣，他在心裏練習一遍要說的話，然後才說:「我...我是一個不會說話的人，有些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一路上才那樣冷落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有點我很清楚，那就是我想了解你。」

林婕這時才呼出一口大氣說:「我?很普通的，就是跟平常人樣。我爸在外打工，家裏就我媽和妹妹在。一家人在為各自的夢想努力着。」

戚小易想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有話可說了，就問:「你有什麼夢想?」

林婕看了戚小易一眼，又把目光拋向了地上的草，說:「想進所好的大學。」戚小易說:「難怪你學習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