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禍事？

薛府，後院。

薛姨媽聽了寶釵的話，見其臉上雖掛着笑容，只是眼神黯然，難掩悲色。

薛姨媽心知女兒乃是堅強果決之人，不禁心裏一酸，眼角滲出兩行清淚來。

薛姨媽將女兒摟在懷中，哭訴道：「我的好女兒，真真是委屈你了……」

寶釵輕言細語地安慰母親道：「媽，多少人家想進宮還沒機會呢。也就官宦貴族之家，能當此選秀之機，以求家中更進一步。

女兒有舅舅相助，即便真入了宮，想來也不至做粗使的宮女。

若有幸嫁入王族，也算得上家門有幸，闔族榮耀了……」

寶釵忍着心中苦楚，只拿着好話來說，安撫著母親的情緒。

這選秀入宮，哪裏有那麼容易的？且不說能否選中，即便是選進去了，周遭的也都是各書香宦海家的小姐，即便寶釵美貌聰穎、賢淑靚麗，可一山還有一山高，真就能比得過旁人么？

寶釵心中清楚，自家舅舅此番來信推自己參選，不獨為薛家的好。

乃因助了薛家一臂之力，故而叫自己去償還的。

若寶釵入得宮中，靜待一兩年，長至青春芳華的年紀，王子騰使些買通賄賂的法子，使一二有些地位的宦官在咸臨帝跟前進進言。

若能使外甥女侍奉了皇上，則不僅他薛家再度興盛，王子騰也可在內廷有所助力。

這元春進宮一事，恐怕王子騰也暗中下過功夫的，只是如今元春還未發跡罷了。

薛姨媽母女二人正在屋內相擁敘話，卻聽同喜進來通稟，說是瑜大爺登門拜訪了。

寶釵聽得來人是李瑜，心中不由一顫，隨即又暗自嘆息一聲。

薛姨媽問道：「既是瑜哥兒來了，不使文龍出去接待，怎的找到這兒了？」

同喜低聲道：「夫人，大爺不在府里。」

薛姨媽聽了，也是長嘆一口氣，自家這兒子雖則是孝順，只是到底有些不成才。整日裏貪玩，一刻閑不下來的。

又想到女兒寶釵如此貼心，而今又要為了薛家賭上一生幸福，不禁又氣又惱。

薛姨媽厲聲道：「快找人出去尋少爺！天天兒的出去胡鬧，一點正經也沒有，哪裏能夠的？」

歇了口氣，又道：「把瑜哥兒引到正廳坐了奉茶，好生伺候着，我一會兒就來。」

同喜聽了，應了一聲便出去了。先吩咐小廝出門尋薛蟠回來，又叫將李瑜迎至正廳，自己則沏茶去了。

李瑜一行在薛府外等了片刻，只見小廝回來，將他們引進府里。

李瑜左手按著腰間懸掛的龍淵劍，右手提着粗布包裹的金頂盤龍槊，與蘇久、范二、樊冀等人一併進了薛府。

李瑜將長槊交給蘇久拿了保管，任由他們被小廝領到一處偏廳中歇息。

自己則隨着丫鬟同喜到正廳中落座。

不多時，薛姨媽在後院擦洗了臉頰的淚痕，領着丫鬟同貴出院子，一路到了正廳。

進得屋內，見李瑜正坐在椅上喝茶，便輕聲招呼道：「瑜哥兒來了！」

李瑜見薛姨媽領了丫鬟進來，卻不見薛蟠兄妹，先起身行禮，輕道了聲：「姨媽。」

薛姨媽走至廳中落座，示意李瑜坐下，問道：「瑜哥兒不是在揚州么，怎的有空來了金陵？」

李瑜笑道：「頭月在金陵城尋了一家鋪子打鑄兵器，今兒特來取的。另來府上拜見姨媽，問一問近況如何。」

薛姨媽看了一眼李瑜座旁斜倚小几的寶劍，

笑道：「忘了瑜哥兒祖上乃是武將了，既打了兵器，往後是什麼打算？」

李瑜笑道：「瑜也沒什麼本事，僅有一腔熱血，願效祖輩，揮灑於疆場之上，搏一搏富貴。」

薛姨媽聽了，心中相信，暗暗讚賞。李瑜父親本就是名將，乃有家傳，況他如今官於錦衣親衛，將來也容易受皇帝提拔，恐怕十來年便可趕上他父親，恢復家中榮光了。

薛姨媽又想起兒子薛蟠，也不知他今後該是怎麼個出路。

於是笑道：「瑜哥兒的本事姨媽是信的，況且你如今被陛下賞識著，今後定然步步高升的。

只是你這兄弟也沒個本事，將來不知有什麼路子可走。若是瑜哥兒得了富貴，將來也好提攜提攜你兄弟。」

李瑜聽了，搖頭道：「姨媽這是關心則亂。

瑜不過一介小卒，乃受皇恩，勉強做得了這個五品的武官，尚且不知將來如何，哪有什麼本事提攜文龍？

倒是文龍親舅王子騰大人，如今正是陛下跟前的重臣，軍中泰山。姨媽何不去求王大人，還怕文龍將來不光宗耀祖么？」

薛姨媽一聽，暗嘆正是如此。如今把寶釵送去參選，也未必真能選上。屆時光復薛家，不還得靠薛蟠么？

既然自家兄長任著如此高官，左右是親戚，給薛蟠指一條路想來也不算難為的。

薛姨媽笑顏一展，道：「誒呀，多虧瑜哥兒提醒。只顧着想寶丫頭選秀的事，竟忽略了文龍。」

說罷又疑道：「可他舅舅乃是武將，這文龍若是跟他舅舅做事，豈不是要從軍么，未免有些危險吧。」

李瑜先聽了薛姨媽說起寶釵，心裏一驚，原來寶釵此時便要參選了么？想必是王子騰從京中得的消息。

也未多想，說道：「姨媽不知，這軍中並非皆為士卒，另有處理文書、賬目的官吏，雖是軍籍，實則不管出兵打仗，算是文官。」

薛姨媽皺眉道：「瑜哥兒也不是不知，你兄弟不好學習，認不得一籮筐的字，哪裏管得了這些？」

李瑜想了想，又道：「我看文龍的體格健碩，想必是塊從軍的料子。

即便是真做了武官，在京內值守，想必也沒什麼危險。況且他跟着王大人，更不必親身犯險了。」

薛姨媽點了點頭，道：「也是這麼個理兒，我再仔細想想，待他回來了，好生和他說道說道。」

李瑜問道：「姨媽，瑜此行也為付剛等人的事來。

前段日子清查了賬目，該欠府上的銀子，可都結算清楚了？」

薛姨媽捂嘴笑道：「誒喲，銀子都結算清楚了，多虧了瑜哥兒，還不曾好好謝過你呢。」

雖則府上虧損了許多，只是此番攏共收回了幾萬兩銀子，又除了一些害群之馬，好好震懾了底下的管事們。薛姨媽一家也都十分欣喜。

李瑜道：「如此就好。另則付剛等人貪墨內帑的事兒……王大人可有什麼回信兒？」

薛姨媽道：「前段日子得了回信，兄長應承下來了，說會替我們府上處理好此事。

也是虧了瑜哥兒提點，真是家中得有個頂樑柱，不然我們婦孺哪裏想得出什麼法子？」

李瑜微眯了眼睛，這王子騰使法子攔下，也不知是怎麼做的。不過此事也算得上緊要，倘若自己將此事上達天聽，也不知王子騰還能怎麼解決？

如今且由着他，也算抓了他一個小把柄。

李瑜又同薛姨媽寒暄，問道：「怎麼不見文龍？」

薛姨媽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哎，還能如何，左右不過出府玩鬧去了。

光教養這一個蟠兒，也不知廢了我多少心血，偏他是個管不住的。

若他有瑜哥兒你三分的沉穩，也不至叫我每時替他擔心的。」

正說話見，卻聽屋外院裏傳來一陣騷亂，有兩個小廝跑了進來，高呼道：「夫人，禍事了！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