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煙火人間神仙眷侶
這頓飯吃的很愉快,席間我們說了很多初中時候的趣事,聊的甚歡。
張斯羽說三中f4,陳恪阮夏喬晉蘇恆與,當年多少女生把名字刻課桌上,還因偶像不同互掐。
庄妍說是呀是呀,尤其是阮夏喬晉,我到現在也沒見過帥過他倆的。
阮夏?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第一次還是聽阮行說,他問我喜歡他是不是因為他像阮夏。我當時忙著傷心,腦子的神經全集中他訂婚了,準新娘不是我,根本沒細想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向xxx保證,我根本不認識一個叫阮夏的啊。
後來我把同學錄、畢業照、空間翻了一個遍,愣是沒找到高中前我認識的人里名字帶阮帶夏的。
想到這兒,我不由自主疑惑地問,「阮夏是誰?」
她們本說的興高采烈,一聽我問,自知失口,忙訕訕的打住這個話題。
向暖岔開道,「哎呀我的毛肚,趕緊撈趕緊撈!」
她們打住了這個話題,我也不好意思再問,遂默默吃茼蒿。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我媽還在加班沒回來,我爸躺沙發上看書。
我幫他續了茶,準備去洗澡。
走前問他,「不去接你媳婦?」
他:「……她坐公車。」
緩了緩,他說,「小夏明天來,我和你媽就不去了。」
我納悶,「不是說好一起吃飯嗎?你明天加班?」
他頓了頓,說,「你們年輕人分開這麼久,肯定有不少話說,我們兩個老傢伙去幹什麼。」
我說,「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就是怕尷尬才叫你們去。」
我爸說,「怕尷尬才要多說說話培養感情嘛。我可提醒你,小夏現在好歹有身份,你別沒輕沒重,一不高興就話裡帶刺頂人家。」
我憤憤不平,「你別被他迷惑了老宋,他嘴可毒著呢。」
「你嘴不毒?看以前把王暢懟成什麼樣。幸好那小夥子心大,脾氣好。」
他說王暢我想起來王暢晚上給我發了條語音,讓晚上給他回電話。我那會給他發了張我們聚餐照片,可羨慕壞他了,連聲說我喪心病狂,勾引他。
我忙去洗澡,懶得再和老宋分辨。
現在的男同志真會偽裝,看上去面目和善心地善良,實際上一個賽一個腹黑狡詐。
洗完澡我媽剛回來,給我說了一條她之前都沒注意的消息,說是省上上周發了一條高層次人才引進的公告,讓我明天趕緊報個名再做個簡歷投過去。
我有點鬱悶,「我想去報社、出版社、雜誌社。」
我媽戳我腦門,「有棗沒棗打一杆子行不行?」
我無奈的揉揉腦門,「行行行。」
快十二點接到夏揚電話,說他明天臨時加班,過不來了。
我當時睡的迷迷糊糊,但還是高興的在床上忍不住打了個滾兒。
第二天我用了五分鐘報名,用了一天的時間做了一張美觀大方又簡潔醒目的簡歷,對著屏幕欣賞,九分滿意。
一分不滿意是我這證件照大四拍的,又白又嫩,它似乎在提醒我歲月無情的變遷。
周一一大早我還在做夢就被我媽從被窩拽起來穿衣服洗臉刷牙。
我媽一直催,說我爸上班那邊早高峰堵車,讓我快點,我撩起頭髮匆匆扎了個馬尾,妝都沒畫的出門。
我媽下車時候再次提醒我,全程微笑!
我無奈的重重點頭,嚴格遵守指示!
我爸把我放行政中心自己開車走了,走前說我要不想去就別去了,在家休息夠了再說。
老宋有點暖心啊。
「我去打棗,萬一打下來了呢。」
他瞅了我一眼,「就你那海拔。」
我應該不是他親生的。
去報名辦公室路上我遵從我媽指示,從上電梯就開始微笑。
電梯顯示七樓到,我深呼吸,再度攢起微笑。
門開的那一刻,我的笑僵在臉上。
阮行?
他旁邊站著個傾國傾城。
我見過她照片,當初看見第一眼,我羞憤的照了好一會鏡子,心想我前男友甩了我移情別戀的很理所應當。和她搶男人我那是自取其辱,幸好我照了鏡子,有自知之明。
他看見我,略略吃驚,但只是一瞬間,他輕輕拉著那仙女的手往邊上讓了點,點點頭示意我先走。
我以前老自稱自己小仙女,臉皮十分厚。現在仙女在眼前,我十分慚愧。
我到底是笑還是不笑?
笑容掛在臉上,瞬間撤去會不會太生硬。我只好點頭示意謝謝,微笑著出電梯門,微笑著走向702辦公室。
回頭看,他們已離開。
那國色天香是他未婚妻吧。
早些年我特別迷一仙女,她的貼紙海報我買了不知道多少,《神劍奇俠傳》一吃飯就點開,王暢說我比男的還兇殘,眼睛放光的樣兒簡直就一猥瑣女。
大三時候我和田漫專門跑某商場蹲仙女,媽呀人山人海,我倆愣是沒擠進去,只好遠遠不停跳著看,台上那仙女白的發光,雖然看不清臉,但光看身影都顛倒眾生,我心想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好看的人,造物主真是偏心啊。
阮行身邊就站了一仙女,眉目溫婉如畫,微微一笑整個人特別生動,好像忽然沾了人間煙火氣息,這樣一笑才讓人覺得她是真實存在的。
他甩了我琵琶別抱真是理所當然。
我有點釋然,可心還是堵的難受,怎麼進門怎麼遞簡歷怎麼出來怎麼走公交站牌都不知道。
我迷迷糊糊坐在站牌底下。等了會,八路車搖搖晃晃過來,站牌的人一擁而上。我不想當沙丁魚,所以準備坐下一輛。
陽光照在臉上,有點熱,我抹了把汗水,沒想到抹了滿手眼淚,然後這討厭的眼淚就再也停不下來。
我又開始從頭開始捋,不過這次捋的是我還喜歡他什麼。
我們已三年未見,他身邊佳人如玉,真一對神仙眷侶,我該放下啦。
我會慢慢放下的。
他即是夢裡瓊台,又是人間煙火。
可這人間煙火不是我的。
我告訴自己,宋笙遠別哭啦,求求你別哭啦,你看旁邊有人看著你,太丟人了啊,你快點收拾好心情,做一個美美的小仙女。
我努力攢了幾次微笑,可是怎麼笑都覺得太僵硬,我拿出小鏡子努力回憶微笑是個什麼表情,可練習了很久,怎麼做都不對,尤其是含著兩眼眶淚水,怎麼看怎麼瘮人。
面前伸出一隻修長的手,指端捏著張紙巾,帶著隱隱茶香。
他左手戴了戒指,他伸的是右手。
耳邊傳來清冷嗓音,「笑不出來就不要笑了。」
我震了下,沒有抬頭,對著小鏡子又努力笑了下。
然後我放棄了。
我抬頭,他那清冷的眼神淡淡的看著我,多了成熟穩重,少了清淺笑意。
「本來想坐公車回,沒想到公車剛走,我坐這氣的哭會,見笑。」我努力的又笑了下,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表情。
好一會,他開口,「還是這樣子。」
我愣了下,忽然想起五年前他送我回工大。
已經五年了啊。
他淡淡說,「我送你回去。」
我訕訕笑,「不用,不用,八路車快來了。
他背光而站,就那樣淡淡的看著我,好像我不答應我們就耗這兒,他那眼神似乎在說他有時間,可以盡情耗著。
跟在他身後,我好像又變成那個患得患失的小姑娘,既糾結於自己素顏朝天,又糾結於自己衣著俗艷。
走到旁邊停車場,他拉開副駕門,我拉開後車門。
他看了我一眼,一甩手關上。
他開著車似乎漫無目的,我提醒他,「建國路謝謝。」
即使方向感不好,我也知道他是往相反的地方開。
我不好問,只能被他帶著走。
車開到城市公園後門,他終於停下來。
我們久久沉默,無話可說。
可總有一個人要先開口說話打破這僵局,我向來話多,所以我開了口,「那個,你……未婚妻很漂亮,特像我迷戀的一仙女哈哈。」
他好像在思考什麼事情,聽我說,微微偏了頭,說,「嗯。」
我討了個沒趣兒,想了想不免嗤笑,估計很多人誇他未婚妻漂亮吧。
我真流俗,他不冷不熱回個嗯很正常。
半天,他說,「聽說你訂婚了?」
我說,「嗯。」
好半天,他又說,「離十月六號還有四個月呢。真慢啊。」
我笑,解下腕錶遞給他,「就當玩笑。」
我舉到胳膊疼他也沒接,我只好放副駕。
他微微低頭看了一眼,「我會去的,你等我。」
我不想再奄奄一息一次。
於是我開口,「是不是我該從出生就等你,直到遇見你,將自己毫無保留給你。你走後我還要望眼欲穿,為你守身如玉。你有了未婚妻,只要你沒結婚,我就應該等著你。啊有老婆也無所謂,我應該巴巴的等著你,道德算什麼?」
他驟然回頭看我,半是震驚半是惱怒。
我真喪心病狂啊。
他眉心微皺,沒有說話,沒有辯解。
再和他干磨也磨不出來什麼意思,我想趕緊回家,拉了下沒拉開車門。
他按了鎖死。
沒想到他還有這樣強硬的一面。
我無奈的靠在椅背上,笑,「別這樣,真沒意思。你有未婚婦,我有未婚夫,這樣同處一個密閉的空間,不合適。」
他抬起胳膊,揉了揉眉心,「小笙,你都不問問我當時為什麼提分手。」
我說,「你不是說了嗎。」
「不是那樣的。」
我笑,「現在再說沒有意義了。成年人的世界,情情愛愛真不是個事兒。」
我可不信他有如花美眷在身邊,還能想起前女友的臉,估計早拋光年之外了吧。
我笑,「傷我心那一刻痛快嗎,阮少。」
他頓了頓,說,「不痛快。」
我笑,「現在應該痛快。分手后才能找到這樣好看的未婚妻。你還得謝謝我。」
他輕笑了下,「回國就碰見你,運氣真差。」
沉默了很久,他說,「你之前問我,我是好人嗎。我說,人很複雜。有些時候明明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還是一意孤行。明知道有悖規則,仍想博一次。」
說罷,他沉下眼眸,又沉默了。
我不知道他為何發出這樣的感慨。
好一會,他說,「結婚的時候,別叫我。」
我說,「行。」
他說,「我也不叫你。」
我說,「最好。」
他說,「你走吧。」
我說,「再見。」
下車時候我發現夏遲在小區門口的長椅坐著。
他雖然戴著粉色口罩,將大半張臉遮住,但那凌厲洞察的眼神讓我一瞬間認出他。那眼睛太好認了,我身邊的人又溫和又善良,只有一個夏遲看似淡漠實則蘊含著狂風暴雨。
男的不該用藍色嗎,他真是變態啊。
他今天不上班?
看見我走過來,他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寒意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