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沉默的克魯莉絲
陳恪說的話讓我陷入新一輪沉思,誰死了八年?我把他當成誰了?
我去星光廣場是因為那個廣場晚上時候上千盞星星燈亮起,十分壯觀漂亮。
我為什麼轉學?因為我初二學習壓力大,神經衰弱生了一場大病,我媽說醫院下了幾次病危通知書,最後我竟然奇迹般地好了,不過也留下了後遺症,就是如今一壓力大就頭疼,記性也不如以前好了,所以高三背書時候很是折磨,別人背幾遍就記住,我得反反覆復背十幾遍。
長州三中離家有點遠,我爸看我身體實在嬌弱,託了個朋友把我轉到了離家很近的高新一中。
我並沒有因為他身上有誰的影子才喜歡他,我當初喜歡他,是真真切切喜歡他。
初中時候的陳恪很混很酷,好多女生喜歡這樣的男生。我轉學成了他同桌,他經常欺負我,說不喜歡女生和他做同桌。
我們打打鬧鬧初二就結束了,後來我轉學也沒告訴他,他跑到我們學校門口說喜歡我,要和我談對象,我嚇一跳,心想他是眼瞎了還是腦子瘋了,就沒搭理他,誰知道他越挫越勇,每天翹最後一節課提前等我們學校門口送我回家,他慣會哄女生開心,我最後也沒抵擋住他的糖衣炮彈。
已經快十二點,我漫無目的的走到街上,像初一那年一樣。
我也不知道自己漫無目的的走了多遠多久,看見一家酒店順腳拐進去想休息會。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反反覆復琢磨陳恪的話,琢磨的腦仁疼。
有些事情就要連在一起,可是缺了個重要的因素。
好像是一個人。
一個很重要的人。
這個人是田漫爸爸口中的男孩,是陳恪口中的替代影子,是王暢的欲言又止,是向暖的避而不談。
這個人應該在我的生命里很重要。
可我對他沒有一點印象。
難不成我也得了韓劇女主角常發生的車禍失憶?
現實中哪有這樣的事情。
早上天剛微微亮我就在迷迷糊糊中醒了,洗漱了下,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睛紅腫面色憔悴,真是慘不忍睹,這樣丑的我去見夏遲他會嫌棄的吧。
可是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必須去見夏遲。
匆匆收拾好已經快七點,忙下樓打車去市大禮堂門口等著。我站在樹下,從七點半等到中午一點半,睜大眼睛不放過每一個人,可是裡面沒有夏遲,打他電話他依舊不接。
我不敢走,蹲在地上繼續等,一點五十多,他和幾個人說著話走過來。
西裝筆挺,身姿挺拔。
我咬咬牙,喊了他一聲,他回頭看,眼神落在我右臉上,愣了下。
我說,「我找你有事。」
他看看旁邊人,那群人說,我們先上去,你趕緊上來。
我們走到樹蔭下,他看看錶,淡淡說,「我還有五分鐘開會,給你三分鐘時間。」
穿西裝的夏遲十分英俊挺拔,他就適合穿成這樣談笑風生。
我咬咬唇,垂眼不去看他,小聲說,「今晚在麗景等你。」
說完我轉身落荒而逃,看東西有點模糊,可能是因為我出門走的急忘了戴隱形眼鏡。
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我剛說話幾乎是嘴唇在動,聲音細如蚊子,他聽清了嗎?
他沒聽清該怎麼辦啊。
(刪)
對著鏡子看,右臉還有點浮腫。
鏡中這張臉讓我十分厭惡。
我慢吞吞往南門走,去前台要了房卡,鎖上門,躺了一會,很累,卻沒有餓的感覺。
洗了個澡,換好內衣,裹了件浴袍坐在鏡子前化妝。
我想了想,夏遲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呢?想的頭疼也沒想到,他口味挺複雜多變的,我把握不准他的心思,畫了個稍微濃點的妝,正好遮住臉頰的浮腫。
我聽說男人都喜歡性感成熟的。
性感成熟是什麼樣子?
我要努力性感點,成熟點。
我從下午三點等到晚上九點夏遲也沒來,我有點焦灼不安。
夏遲不來了怎麼辦?
不會的,他應該會來。
可是如果他不來呢?
我不敢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漫長的讓人心慌。
九點。
十點。
十一點。
十二點。
我精神緊繃,又有點發困,迷迷瞪瞪中,聽見滴滴的響聲,開門聲。
我驚醒,看見夏遲進來,把手臂上搭著的西裝外套掛衣架上,然後向我走過來。
他的淺藍色襯衫扎在西褲里,腰身修長板正,我聞見他身上散發的酒味煙味。
他站床邊看著我,我看著他,腦子亂糟糟的想他又去了什麼樣的酒局。
(刪)
他買了我喜歡的章魚丸子和大阪燒,還有楊枝甘露。
看到楊枝甘露,我的心又開始疼得發苦,一陣一陣的翻湧噁心。
我起來,洗漱了下,拉了個板凳坐在桌前默默吃。
我不知道他在我身後幹什麼,我也不想關注他。
吃了幾口就不想吃,我默默喝糖水。
手機響,我準備去拿,卻看見手機在他手裡。
我不知道誰給我打的電話,也不敢去拿。
他抬眼,淡淡問,「小星星是誰。」
我說,「是楚楚。」
他冷笑了下,「你接電話。」
他把手機遞給我。
我沒接。
他把手機扔床上,朝我伸伸手,「過來。」
我坐著沒動。
手機又響。
他下巴點了點,說,「接電話。」
我搖搖頭,想去掛斷。
我很想接阮行電話,這是他去法國后第一次給我打電話。
可我決定再也不要聯繫他了。
放他身上那顆心我也不要了。
我再承受不住來自他的打擊。倘若我們還能在一起,不知前路還會有什麼樣的不測。我不想讓這些不測發生,我本能遠離他。
夏遲翻身把我壓床上,「看來我真冤枉陳恪了。我看完了你和小星星的聊天記錄。」
他戲謔的看著我,「怪不得田漫和你掰了。阮公子的大腿坐著舒服嗎。」
他絕對能說出更噁心惡毒的話。
我冷冷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手機密碼?」
他嗤笑一聲,滿是鄙夷,「就你那腦子,我兩次就試出來了。」
他伸手拿起床頭柜上的表,看了眼,一伸手甩牆上,玻璃和金屬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
我想殺了他。
我起身,他一隻手把我推倒,拽下我手腕的黑曜石手串,一伸手又甩牆上。
那些珠子散開,叮叮噹噹滾了一地。
「你不接,我幫你接。」
他甩開我的手去拿手機,我崩潰了,淚眼模糊,「夏遲求求你,不要接電話。我以後聽你的話,求求你了。」
他按住我的雙手,說,「行。」
簡直像噩夢一樣。
醒來的時候夏遲又走了。
我拿起手機,看到通話記錄里四十三秒的通話記錄徹底崩潰。
我要殺了他。
我砸了房間里所有能砸的東西,歇斯底里。
撿起手錶,它還好好的,我把它放在胸口,它暖不熱我,我也暖不熱它。
我蹲在地上一顆一顆撿珠子,一小塊陶瓷碎片扎破了我的手指,我去洗手間沖了好一會,用化妝棉摁住。
三點多的時候夏遲發來一條消息,明天早上八點政教處門口等著。
我離開酒店的時候,大堂經理叫住我,局促不安的說,「請留步。」
我說,「那王八蛋不是你們的vip嗎。我砸了你們東西,你們找他,給他打電話。」
前台小姐姐給夏遲打電話,嗯嗯的應著。
掛了電話告訴我,「夏先生說他十點左右過來處理。」
我摁了電梯下樓。
我要殺了他,我只有一個想法。
我走的匆忙,並未發現陳恪在我前面走著,直到走樓道里我才發現他,他回頭看了我一眼。
夏遲在辦公室坐著談笑風生,我聽見他說,「改天我請客,都得來啊。」
裡面有個人看見陳恪,說,「沒你事兒了。你走吧。」
陳恪看見夏遲,眼睛瞬間冒火,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他指著夏遲說,「出來,你他媽給老子出來!」
夏遲看都沒看他,繼續和裡面人說話。
我在陳恪要進去時候一把拉住他,原諒我控制不住自己,眼睛起了水霧,「陳恪,你來,我和你說幾句話。」
他定定的看著我的眼睛,好一會,胳膊放了下來。
我們走到外面花園邊,長久的沉默之後,我說,「你現在是不是特恨我,討厭我。」
他頭扭一邊,沒說話。
我說,「你討厭我也行,恨我也行,但就是不要喜歡我。對你,對我,都是負擔。我們不該成為彼此的負擔。」
他惱恨的看著我,咬牙說,「宋笙遠!」
我繼續說,「我們分手后早該斷了的,再不聯繫,再不見面。你不該一次次靠近我。」
他吼我,「閉嘴!」
我自顧自說,「找庄妍爸活動下,你和王暢去同一個地方,讓他好照應著你,你太直。」
「今年都是去北邊的。北邊冷,你怕冷,多帶些厚衣服。」
他眼睛有點紅,打住我,「別說了!」
我眼淚掉下來,「等到你回來,你就再也不喜歡我了,是不是?」
他伸出手想像從前那樣摸摸我,可他手終究沒伸過來,頭扭在一邊,一字一頓的說,「是,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我說,「那就好。你再也不要喜歡我了。」
他更咽,「同桌啊,我真喜歡你。」
他說,「我不該說那些話,我後悔了。我多羨慕王暢。」
我說,「你走吧,走的越遠越好。我們此生此世,再也不要見面了。」
他眼睛濕潤,「好,再也不見了。」
我站在原地,看他一步步走遠。
我的少年時代也走遠了。
夏遲出來,摟住我,趴我耳邊說了一句讓我全身發冷的話,「我不介意過兩天去醫院看看都體檢哪些項目。」
我抬頭看他,笑,「醫院有什麼好看的,看我。」
他冷哼一聲,「臉皮一如既往的厚。」
他開車速度極快,半個小時就衝到了元濟街。
我躺床上準備睡會覺。
我說,「我累了夏遲,我需要休息會。」
他沒搭理我,換了身襯衫西褲,拉上門出去。